番外:周肆越
周肆越人生中最难熬的有两件事,一件是母亲的离开,另一件就是从管教所出来抢救过后,视力还是没能恢复。
只能靠着隐形眼镜,才能勉强看清。
提交上去的报告也因为视力问题,被打回来了。
家庭毁了,梦想也没了。
他被困在了深渊,却又仿佛习惯了这深渊。
人人都觉得他周肆越生活条件优渥,生来好命,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他失去的是他最想要的,得到的却是最不在意的。
所以他戴上了面具,心甘情愿走向深渊。
唯有一天,他会变成最真实的周肆越。
那是10月15日。
每年这一天,周肆越都会一个人买一束妈妈最喜欢的郁金香,独自去看她。
周和文对墓地并没有过多上心,只是按照他母亲的遗愿葬在了小时候老房子那片山地。
周肆越每年会来一个人待上一天,一言不发。
每次来天气都阴沉沉,今天也不例外。
不知道为什么,周肆越眼眶有些酸涩,他为了不让母亲看见,就起身去了山坡上抽烟。
他将鸭舌帽压得很低,仿佛,这样就没人看到了。
这时,寒风袭来,他略微不稳。
山坡下还挺高,就是倾斜度不是特别陡,身后却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这里风大,小心脚滑。”
是一个清淡又带着一丝甜腻的声音,温柔起来很动听。
周肆越没有转过身,余光不冷不淡地掠过她,仿佛嫌她多管闲事,嗓音特别低,“松手。”
少女本来挺生气他的不识好歹,明明是怕他掉下去提醒了一句,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过在看到他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时,明白了什么地松开了手。
虽然鸭舌帽压得很低,但也没办法遮掩一些痕迹。
他是一个性格很骄傲的男生,之所以凶是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
少女也没有拆穿这件事,也看到了他刚刚在一个墓地前待了很久。
她把手伸进兜里,似乎想掏什么,但空空如也,另一个兜里所幸还有今天带的一根棒棒糖。
其他味道没了,只剩薄荷味。
她试探性地递给坏脾气的少年,安抚似的哄他,“请你,我每次心里疼痛得受不了时,嘴里的甜味都会盖过那种痛,你可以试试。”
周肆越轻嗤了声,这是哄三岁小孩的手段,他根本不信,也不会试。
看着他对陌生人的警惕,少女看在他亲人去世的伤痛份上,好脾气地冲着他轻笑,“其实我今天来是给自己和我病重的妈妈挑墓地的,但是看到你刚刚差点掉下去时,我害怕了,我发现自己还没有勇气接受死亡,所以我会努力和妈妈活到最后一刻。”
少女将手里的棒棒糖递到了他手心,隐约看到他漆黑的眼睛,沾过泪水格外清澈,她心下一动,连忙移开视线留下一句,“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再见。”
少女耳根闪过一丝难以发现的红晕。
直到她身影的消失,周肆越摊开手,低着眉眼勾起一丝哂笑,手里的棒棒糖已经皱巴巴,还有点黏糊。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扒开了糖纸,试了试她说的方法有没有效。
啧,果然没什么用。
但是却想起了少女的笑容,仿佛在黑暗中艰难地生出了一条缝隙,透过一丝微弱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