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 86 章
单妙总觉得自己最近长胖了,摸摸肚子觉得以后还是少吃点为好,实在不能怪他嘴馋,闻潜这人天天寻些他没见过的吃食来,一顿一顿全喂他嘴里去了。
实在居心叵测。
他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顺利了。好像没什么值得烦心的事情,每天吃饱喝足后睡觉,闻潜怕他闷的慌,还给他搜罗了一大堆的话本来。
对了,他以前从谁那借来话本看来着。
单妙挠挠头有些想不起来,算了,估计是自己记错了。
“闻潜你在屋内干什么呢?”单妙喊了一声,“我想吃荔枝,要冰点的。”
从屋里走出来面容俊朗的男人,一手端着一盘荔枝,一手拿着毯子,给躺在椅子上的人盖上后才皱眉道:“不是说了最近天凉了吗?”
被训斥的人不以为常,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向那盘荔枝,又嫌弃剥壳后手上沾上汁水,于是毫不客气地朝着闻潜道:“喂我。”
闻潜冷笑一声:“惯的你。”
话是这么说,手却伸向一旁,拿了一颗剥了起来。
“是冰的吗?”
“这天吃冰的不闹肚子?”
“喂,我们可是修道的,这算什么?”
闻潜瞥了他一眼:“修到你这地步可以不用吃东西。”
单妙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头去咬他递过来剥开壳后的荔枝,惹得后者低声一笑。
“怎么吃个东西也像小狗一样。”
“你说谁是小狗?”单妙掀起眼皮不满地看着他。
“谁问谁就是小狗。”
“你才是狗。”
闻潜慢条斯理的又拿起一枚荔枝剥壳:“反弹。”
“你幼不幼稚。”
“谁幼稚?”闻潜拿着那枚荔枝明晃晃地问。
单妙一把拽着他的手就往嘴里送,要吃那枚荔枝。
“还说你不是小狗,你瞧你这夺食的模样。”闻潜顺着他的手将那枚荔枝送到他的嘴里笑道。
“你…唔唔……”不待单妙一句话说完,就被人附身堵住了嘴。
唇瓣长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闭上了嘴,等到满面潮红,喘不上气来才推了推对面的人。
“妙妙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没学会换气啊?”松开他的人声音含笑低喃道。
单妙不理会这份嘲笑,只是挑衅地看着他,显然对于闻潜来说也没好到哪去。下唇被单妙恶意地咬了一口,带着明显的印子,衬着唇瓣上的水光看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
“还要吃吗?”闻潜毫不在意地抹了下嘴,又摸了摸上面的痕印问。
“吃吃,你喂我。”
闻潜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躺椅上推了推他:“朝那边去去,给我挪个地。”
单妙依言照做,这躺椅足够他们两个人躺着。
“对了,你那些话本从哪寻来的?”
“问这个做什么?”
“我总觉得我以前好像也向谁借过话本,只是有些不记清了。”
闻潜剥壳的手微微一怔,接着语气寻常道,“你记错了,除了我还有谁能替你寻这些东西。”
“也是,不过我的人缘有这么差吗?连个看话本的朋友也没有。”
闻潜将剥好的荔枝喂到单妙的嘴边道:“你有我一个人不就够了。”
“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单妙窝在他怀里做出一个要呕吐的动作,被后者抓住要挠痒痒。
“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单妙忍不住求饶道,整个人都快笑成麻花,扭来扭去的,一时间倒忘记了刚才问什么。
两人玩闹了一阵,单妙累了便窝在闻潜身边睡了过去,闻潜将毯子往他身上扯了扯,撑起半边身子就这么看着单妙。
一时间小院里静悄悄地,树上的海棠花不断往下落,仿佛永开不败。
闻潜轻柔地撩起单妙颊边的头发,忍不住俯身贴在他的脸上呢喃道:“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小院子里秋去冬来,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雪。
单妙裹着狐裘坐在廊前堆雪人,不知道为何,他今年冬天似乎特别怕冷,狐裘里还被闻潜缝了烛火棉,手腕和脚腕处也隐隐泛着疼,有时候半夜都能被生生疼醒。
闻潜这时候就将他搂在怀里,给他温养经脉边笑着说:“怕不是要长个。”
单妙听到这话眼睛都变得亮晶晶地,朝着闻潜比划了一下:“那我能长得比你高吗?”
闻潜冷哼一声:“做梦吧你。”
“我怎么就做梦了,我本就比你小,若满打满算,我今年也不过堪堪十九,还可以长呢!”单妙不服气道。
闻潜听到他说自己十九时,神色怔了下,接着嘴角微扬哄慰道:“是是,你一百二十岁都可以再长。”
单妙听他满嘴全是糊弄的话,一脚将他踹下床去,气得让他去榻上睡。
眼前的雪人堆的实在令人汗颜,单妙却兴致颇高,还去厨房里找了黑豆来充当眼睛,只不过他总觉得这四不像的人缺了点什么。
身为剑修,怎么能没有剑呢?
这小人缺了把剑。
那剑呢?
他的剑呢!
单妙蹲在原地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脸色痛苦地挠头想,他最近是不是真的脑袋出了问题,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为什么忽然提到剑,他不是一直修的是符修吗?
闻潜才是剑修。
单妙茫然的看着漫天大雪,才不一会儿,千径山已是雪白一片。他印象中千径山从不会下这么大的雪,他的师父早就在院子里埋下阵法确保碧瑶峰上下四季如春,海棠花常年不败。
师父…怎么会忽然想到师父。
他师父呢!
单妙痛苦地躺在地上,手腕处又传来针尖般的疼痛,脚腕处也痉挛地抽痛。
为什么会这么疼,闻潜不是说他在长身体吗?
单妙神智恍惚地想,脑海里却浮现出他被人踩在脚下,一点一点挑断手脚筋脉的场景。
那人慢条斯理地割开他的手腕,当着他的面,一边笑一边朝着他道:“这一刀下去你以后怕都是提不起剑来,秦清若是知道了该怎么想,哈哈哈哈,真想看看那女人脸上的神情。”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单妙只记得他当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是汗,无力地用眼睛瞪着面前看不清人脸的男人。
回忆越多,单妙就越能想起当时的被挑断经脉的痛苦,就仿佛在他身上重现一般。
疼,真的好疼。
单妙眼泪不由冒出来,蜷缩着身体嘴里低声喊着:“闻潜…闻潜你在哪,我手好疼……”
“妙妙,我一直在你身边。”或许是疼得失去理智,恍惚之间他果真看见了闻潜站在他的身边,甚至他还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还有他的背部为什么也这么疼!
对了,他是被挑断经脉,抽了剑骨。
他是剑修,他应该有剑。
明尘剑呢?
单妙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符修,什么长高,这都是假的!
闻潜在骗他!
“这是哪?”单妙掀起眼皮看着周围,明明还是熟悉的小院,可一切都变得不同。
“你做了什么?”沙哑的声音传到闻潜的耳朵中,令这个男人身形顿在原地。
“你说什么?”闻潜干巴巴地问。
“还在骗我,不是你给我设法让我陷入幻境中的?”彻底反应过来的单妙暴怒道,“别装傻,你到底想干什么?”
“妙妙,你终归还是醒了啊!”
单妙听他如在幻境中唤他,猛地抬头,这才看到了闻潜如今的模样,以及他身边如肉团般的东西。
“你…你怎么了?”
如今的闻潜一身绸衣被血染红,甚至袖口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手中的霜花剑身不再光亮如雪,反而被浓郁不散的黑雾缠绕。
他本人的模样也绝撑不上是好,乌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带血,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便能死在单妙面前。
还有他额间出现的一道血痕,宛如刀刻般深深印在那。
心魔印。
“你生了心魔?”
“嗯。”此刻卸下伪装的闻潜像是彻底松了口气,神色平淡地松开手里拎着的一团东西,又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手上的血,这才走到单妙的身边,用手替他擦了擦眼泪,“哭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单妙才反应过来他背后宛若被人抽骨的痛疼。
“后背…我的后背怎么了?”
“还适应吗?”闻潜摸着单妙的后背低声道。
“什么?”单妙瞬间反应过来,“剑骨!”
“你把剑骨放在我的体内了?”
闻潜嗯了一声,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疯子,果真是疯了!”
单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挑,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地上那肉团般的东西在说话。
“那是什么?”单妙艰涩地开口。
“柳媚。”闻潜如实回答。
“柳媚?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单妙难以置信地看着闻潜。
“她吃了流金果以及被我抽了剑骨。”
单妙结舌:“她为什么会吃了流金果?”
“说来话长。”
“你这个疯子,为了抽掉剑骨不惜用禁术,这样你又能活多久,心魔迟早会吞噬掉你。”柳媚神色狠毒道。
“那又如何,反正现如今我又没死。”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掩饰心魔,闻潜的神色没了之前的克制冷静,反而十分地漠然嚣张,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柳媚。
“什么禁术?”反倒是单妙忙担心地拽着他的衣袖。
“自然是傀儡戏。”柳媚替闻潜答道,“他以傀儡戏操纵我这具身体,亲手剥开剑骨遭了反噬,你瞧他现如今控制不住心魔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妙妙,你这师兄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心魔彻底吞噬成为没有理智的怪物,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你会亲手杀了他吗?”柳媚露出一个灿烂无害的笑容,放在那张破碎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惊悚。
单妙心慌地拽紧了闻潜的衣袖,他忽然想到了白如玉身旁的王钰。
“没事,别害怕。”闻潜握住单妙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妙妙。”
“闻潜。”不知不觉,单妙的声音已经染上哭腔。
“嗤,怎么越发爱哭了。”闻潜笑道,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说过我会让你重新拿起剑,再也不会受妖气所困。”
“谁需要你这样啊!我说了我没了剑骨也会活的很好!”单妙说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掉,顶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闻潜骂道,“剑骨重要还是你重要,难道你会觉得我分不清吗?”
“自然是知道你能分清,所以我替你做出了选择。”闻潜声音平静,根本没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我生了心魔,迟早要死,我不会像白如玉那样让你亲手杀了我,所以妙妙别担心。”
单妙被他这话实在是气急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清脆的响声在闻潜的脸上瞬间留了印:“你这个混账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说的是什么屁话!难道你觉得你会亲手杀了你,还是认为你死了我也可以活得很好?闻潜,你好狠的心!”
闻潜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用舌头顶了下被打那边脸的腮帮,微微一笑答道:“是,哪怕我死了,你也要活着。”说着他提着霜花剑,将地上的柳媚一剑杀死,待见她真的死了才脱力般倒在地上。
眼皮合起来的瞬间只见单妙惊慌失措地朝他跑来,满脸泪痕地喊他:“闻潜!”
他见此竟然心里颇为高兴,想着这样死了也不错,至少单妙会活着,且永远都不会忘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