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迎战
“印度人的精锐上来了!”常胤绪缩在沙包垒起的掩体后,伸手指向远方。
海风渐渐将弥漫的毒雾吹散,远处身穿胸板锁子甲、头戴铁链半圆盔的印度精兵如一道寒光闪闪的墙一般向果阿压迫而来,不时齐声高喊几声真神的口号,可谓声势震天。
那些被毒雾熏得四散溃逃的贱民奴隶和步卒兵将似乎有了主心骨,都自觉的绕开这支印度精兵的军阵,在他们身后重新集结,乌泱泱如黑云一般压向果阿。
“印度人到底还是决定把最后的筹码都押上赌桌了!”刘綎嘿嘿一笑,摇了摇头:“正好,一把让他们输个干净!”
一朵朵烟花窜上高空,在空中绽放出一片片鲜艳的“花朵”,引得不少印度人伸长了脖子抬头去看,有些聪明的猜到了这是明军攻击的信号,或将铁锅木板顶在头上当作盾牌,或撕下衣衫撒尿沾湿掩住口鼻,做好的防御的准备。
那些德干联盟的精兵也是如此,他们的装备比那些贱民奴隶和普通兵卒要好过太多,钢制的远盾遮住面门和要害、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含在了口中,队伍也更加分散稀疏,迫近的脚步越来越快。
但明军这次攻击的烈度却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只听得锣响鼓响,随即整个大地都颤抖了起来,让这些从小练武的精兵都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随之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让不少印度人不由自主的捂住双耳,张开嘴惊叫着,但上万人一齐惊呼的声音,却死死被这阵响彻九霄的轰鸣声压住。
成千上万的炮子从天而降,这些出膛速度便高达每秒数百米的炮弹,又在地心引力的拉扯下不断加速,带着无比的动能覆盖了印度人的炮兵阵地、将无数印度精兵笼罩在一片钢铁之雨中,如同绞肉机在人群中飞过,掀起一片血雨和残肢碎肉。
再坚固的盔甲也挡不住炮弹的飞射,一发实心铁弹笔直轰在一名倒霉的印度精兵胸口上,他胸前最厚实的板甲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轰得粉碎,炮弹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狰狞血洞,他却一时未死,捂着血洞倒在地上扭曲惨叫着,鲜血混着破碎的内脏流了一地。
而那发炮弹却势头不减,砸在地上高高弹起,如同镰刀一般将他身后一名印度精兵的手臂齐肘轰断,然后裹着鲜血、洒着一路的血珠继续向前冲,又撞上了第三名印度精兵,这次动能大减的炮弹没有砸碎他的身体,但却将他的胸甲轰得凹进了他的身子里,让那名印度精兵吐出一口浊血,仰头倒在了地上。
一轮炮击,一直与明军轰得有来有回的莫卧儿炮队瞬间全灭,无数印度精兵和随之逼向果阿的印度人更是被炸得血肉模糊、死伤惨重。
“明军竟然有这么多炮!”压在军阵之后的贾汉吉尔大惊失色,他随着父亲征服了大半个印度,算得上一员宿将,单单从刚刚明军那一轮炮击他就能清晰的推测出来,明军的重炮数量不少,甚至相当于自己带来的所有火炮的总和。
重炮如此之多、轻炮必然更多,这么多的火炮,自己的炮队怎么可能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又怎会被迫放弃外围的要塞退走?明军从一开始就在藏拙!
明军的第二轮炮击又轰隆炸响,无数炮弹再次准确的落入那些印度精兵的军阵中,贾汉吉尔浑身一抖,顿时清醒了过来,明军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些德干联盟的中坚力量,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那十余万贱民奴隶和普通兵卒放在眼里,一心只想把这些精锐中坚诱上战场好予以歼灭。
贾汉吉尔紧咬银牙,明军如此作为,证明他们从一开始就确定自己能赢下这场胜利,只不过是大赢还是小赢的区别而已,如此自信、如此猖狂,不过几千人,面对着十余万德干联军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凭什么?
明军很快给了他答案,第二轮炮击结束,果阿城门大开,明军从城中列阵而出,赤红的日月旗迎风招摇,纹饰着张牙舞爪的蛟龙的盔甲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几千人也敢出城和我们十余万大军野战?”贾汉吉尔一惊,随即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屈辱,拔剑遥遥指向明军军阵:“歼灭这支明军,此战就能全胜!果阿城里的财宝都是你们的,杀!”
明军的火炮轰击已经将印军的军阵搅得一团乱,但那些印度精兵毕竟久经沙场,听到战鼓骤然急促、见到明军军阵迫近,便嘶吼着向明军军阵冲杀而去,他们身后的普通兵卒和贱民奴隶见有人带头,也乱糟糟的随之冲锋,一片混乱、毫无阵势可言,只见得乌泱泱一片人海,涌向明军的银白之墙。
似乎是被印军声势浩大的冲锋吓住了,明军军阵猛然停住,伴随着声声号角,明军炮手将数十门火炮推到阵前,有条不紊的清膛、装填、轰然发射。
无数铁珠碎铅裹着浓烈的烟雾和炽热的火光从炮口喷涌而出,不断的漫射扩散,形成了一道钢铁编织的风暴,向着冲锋而来的印度人席卷而去,那些印度精兵下意识的抬起盾牌护住面门,但霰弹的铅子和铁珠太多太密,几乎无孔不入,瞬间穿透了他们的盔甲,冲锋的人堆瞬间倒下一大片,无数人被轰得千疮百孔,身上的血洞哗啦啦的冒着鲜血,不一会儿便汇成一条条赤红的小溪。
紧接着,明军又将架火战车推了上来,成千上万的箭矢在火药的推动下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射向印度军中。
为了造成最大的杀伤效果,架火战车直接越过了冲锋在前的装备精良、具有良好防御能力的印军精兵,将箭矢统统射在了装备低劣的贱民奴隶和普通兵卒的身上,印度人太过密集了,火药推动的箭矢往往能一连穿透四五人才会永久的钉在某一具尸体上。
但这阻挡不了印度人的冲锋,面对高耸的城墙,他们会感到胆怯,但如今在平原之上直面明军,人数上的巨大差距给了他们拼死一搏的信心,又有那些中坚精兵悍不畏死的领头冲锋,激起了他们拼命的血勇,让他们每个人都顶着漫天的炮子和火箭奋力向前着。
印度军越来越近,尖锐的哨声次第响起,明军阵前火光闪烁,瞬间白雾萦绕,随即火铳齐射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不少冲锋的印度人身上炸出一片片血洞,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麦穗一般成片成片倒在地上。
印度人也试图组织火枪手还击,莫卧儿的火枪手尝试着组成队列,但还没来得及开火,便被呼啸而来的开花弹当头轰中,凌空爆炸的开花弹炸裂出雨点般的铅子和碎铁,无遮无拦的莫卧儿火枪手瞬间崩溃,幸存的再也不敢组成阵形,只能混入冲锋的队伍中与明军对射,稀稀拉拉的火力根本无法造成威胁。
明军火铳手一连齐射数轮,射翻了无数的印军士卒,但印军还是拼命拉近了和明军的距离,印军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羽箭从天而降,在明军火铳手的盔甲上砸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但面对拥有精良盔甲保护的明军,这轮箭雨的打击效果却极差,只有数人被射中负伤。
军鼓瞬间变奏,明军火铳手齐齐向后退去,身穿精制板甲和锁子甲、头戴八瓣覆面铁盔、手握破甲点钢长矛的长矛手迈步上前接替了他们的位置,长矛平放向前,形成一道寒光闪闪的钢铁森林。
经历了几轮打击的印军冲到明军阵前,早已阵不成阵、凌乱不堪,面对这一座钢铁森林只能仗着血勇扑了上来,但血勇拼不过纪律,人数的优势更弥补不了军阵的混乱,明军长矛手维持着紧密严整的阵形,有节奏的捅刺撩拨,那些印军精兵即便武艺再怎么高强,缺乏同袍的配合,往往也会陷入同时要应付两三把长矛捅刺的困境中,明军的长矛专往要害捅杀,一招不慎便丢了性命。
那些贱民奴隶和普通兵卒更是不堪,他们装备低劣、几乎没有受过训练,面对密林一般的长矛阵完全束手无措,只能挥着武器乱打,却毫无作用,本就在明军轮番攻击中消磨殆尽的血气渐渐散去,已经有不少人扭身逃跑。
退入长矛阵后的火铳手也没闲着,化身为掷弹兵,用绳框框住震天雷,在头顶旋转两三圈,借着离心力抛掷出去,剪短了引信的震天雷在密密麻麻的印度人头顶上炸响,这些专心准备对付长矛阵的印度人毫无防备,被乱飞的石子和碎铁碎瓷一片片的扫倒,印军一时更为混乱,逃跑的和冲锋的拥堵在一起,又遭到了明军炮火的覆盖式轰击,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明军长矛手一齐呼喝一声,开始齐步向前挺进,他们如同高效的杀人机器一般不停刺杀,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偶尔有人倒下,立刻又有战友补上他们的位置,从空中看去,仿佛一道钢铁战车滚滚向前,碾过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蚂蚁。
印军精兵没有坚持多久,他们都是有产有田的田主贵族,也算是百战之兵,战力上的差距他们能够清楚的察觉出来,在野战之中他们都被这些明军死死压制,就算拼命击退了明军,又怎么攻得下城高坚固的果阿城呢?
富庶的果阿城和无比的战功对他们这些靠着军功和抢掠起家的人来说有着莫大的诱惑,但显然不值得他们把命丢在这里。
正在此时,印度军背后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一支军队在向战场挺进,虽然举着日月旗,但军卒都是些长鼻阔脸、头发金黄的西番人,那是原葡印殖民政府的殖民军队,趁着印军在和明军交战之时悄悄绕到印军身后,发起了突然的进攻。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印军根本没去分辨敌人是谁,连那些印军精兵都在嚷嚷着明军支援来了,纷纷转身就跑,精兵都跑了,那些贱民奴隶和普通兵卒顿时也失去了战斗意志,如同沸水灌入蚁穴的蚂蚁一般,哗啦一下崩溃了。
贾汉吉尔紧紧闭上双眼,兵败如山倒,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原本还在奋力进攻的印军忽然就崩溃了,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人群,这次连中坚精兵都在溃逃,他再也没法像之前那样重组军队了,这一仗,他已经一败涂地。
睁开双眼,看向远处钢铁长墙一般的军阵和飘扬的日月旗,贾汉吉尔心中一阵阵惊颤,他在印度见过形形色色的军队,可从来没见过一支这样特别的军队,军纪严明、意志坚定、战意高昂,哪怕是打遍印度无敌手的莫卧儿精锐,和他们相比也如同一群乌合之众。
难怪父皇一直不愿直接和明军开战!面对这样强大的军队,与之对峙僵持还能给自己保留一点脸面,撑起一个帝国的架势,可一旦上战场交锋,自家便会连底裤都会被扯下来!
果阿城门再次打开,一支寒光闪闪的骑兵从中涌出,马蹄踏在战场上敲起一阵阵骇人心魄的“乐曲”,他们挥舞着狼牙棒和骨朵,纵马践踏、一路砍杀,摧枯拉朽的冲破逃跑的人群,直向贾汉吉尔的方向杀来。
巴哈杜尔不知何时出现在贾汉吉尔身旁,一把抓住他战马的缰绳:“贾汉吉尔殿下,军队已经溃败了,我们快走吧,回到我们的国家,日后再卷土重来便是!”
贾汉吉尔点点头,调转马头和巴哈杜尔一起朝着东北方向逃去,呼呼的冷风如寒刀一般割在他的脸上和心上,贾汉吉尔双眼一红,不由得滑下泪来,回头看了看那面耀眼的日月旗,喃喃念道:“和这么恐怖的国家做邻居,从此以后,印度恐怕再也没有未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