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紫薇

「这也太逼真了吧！」

巨大的落差瞬间让他激动了起来，他兴奋地将意识落在男性角色上，对方轻轻推了推面具，冷漠道：「你总算做了一次明智的选择。」

紧接着，女性人偶缓缓没入黑暗，最终化为漫天乌鸦消失。

楚河不舍地看向消失的女性角色，暗叹了一声。

做不做人妖这种事，对于游戏老手来说，完全没有道德负罪感。

他之所以选择男性角色，只是因为这个角色看起来够神秘。

史上第一个VR游戏，他更希望自己以神秘示人。

又一行血字出现：「请输入您的姓名。」

「提示：请不要使用本名。」

楚河想了想，输入了「罗睺」这个名字。

刷……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罗睺两个大字化为血痕消散，无数血迹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形成了新的话语。

「即将进入紫薇世界……」

「进入之前，请玩家牢记以下规则。」

「附加协议一：尽量不要和NPC过多交流，以免引起数据紊乱。」

「附加协议二：随时注意游戏中的BUG，包括但不限于——其他势力的玩家，激发超凡能力的游戏NPC。」

「（一旦发现，请在离开游戏后第一时间汇报客服）」

「附加协议三：本游戏采用类无限形式，玩家将会和现实玩家以及游戏NPC混搭组队。请尽量挖掘紫薇世界的迷人之处，每次游戏结束后，请于48小时内在游戏公共论坛发表攻略，务必详细。」

「附加协议四：任何游戏中的物品，决不能带出游戏！」

「十秒后接驳神经元。请玩家做好准备。」

「十……九……八……」

楚河深呼吸了一口，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个瑰丽的大世界朝自己敞开大门。

真实的VR，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七、六、五……」

他只感觉到脑海中微微一麻，仿佛有什么宏大的声音响起。

这一瞬间，他飞升了。

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就像插上了翅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入黑暗。

「四……三……二……」

他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快。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最终成为一片混沌。

混沌的长廊中，似乎有无数眼睛睁开，看向这位年轻的旅客。

「一！」

这一瞬间，整个德馨小区一片漆黑。

所有的灯——包括路灯，都在此刻熄灭。

没有一个人说话。

隔壁唱京剧的老大爷，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仿佛在轻轻念诵什么。

一楼到二楼的拐角，王奶奶面目狰狞地用匕首顶在楚河父亲的脖子上，周围是散乱一地的木偶碎片。

然而，此刻，她停住了。

苍老的眼睛带着激动，死死盯着三楼。

楼底下，胡主任同样双手合十，看着楼顶一颗细微的流星刹那间冲破天穹，如同一丝璀璨的礼花。

不……不止德馨小区。

整个城市，数十道流光腾空而起，鸿飞冥冥。

「成功了……」她颤声喃喃道：「意识接驳成功，进入天网……罗酆集团真的缔造出了VR游戏！」

这一切，楚河都看不到。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

「零。」

神经接驳完毕。

他眼前一片漆黑，只是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润。

一切渐渐清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低矮的居民区。

天空飘着小雨，一条铁路铺设在居民区中央。它没有站台，铁轨也很有年代了。上面铺设的居然不是钢材，而是发朽的木头。

后方是一道墙壁，墙壁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在上面摁了几十个红手印，有些渗人。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两侧只有两位旅客。

一位是打着红伞，背着红色小挎包，穿着红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的女子。

她的头发很长，垂到了腰部，伞挡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楚。

一位是老者，秃顶，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拄着拐杖。

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轨道两侧——是真正的一动不动，就连常人等待时的小动作，比如抠抠脖子，跺跺脚，扭扭腰这些，都全部没有。

他们就像雕塑一样站着。

直到楚河过来，他们齐齐转过头，不分先后地看向了他。

啪滋……啪滋！两侧的路灯开始闪烁，明灭之间，楚河没来由地心中一寒。

这两人……竟然让他感到了发火时的王奶奶的感觉。

远处的黑雾中，传来了列车轰隆的声音，一盏车头灯如同太阳一般，照亮整个车站。

刷——一行血字出现在楚河眼前。初幕：不存在的车站。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

「有传说，十二点的火车，会通向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辆列车没有名字，采用的是五十年前的款式。以往，它的路途是从本市抵达棺山市。但今天，列车经停表上，出现了一些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任务：选择一个紫薇世界的城市下车。午夜列车将会带你进入那里。」

「提示一：千万不要让别人占了你的座。」

「如果真的被人占座了……那边的老者看起来有些面善，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提示二：不要相信任何人。」

「提示三：任务结束后，会以玩家完成任务的方式给予阶段性评价。各评价奖励各不相同。」

「物品：车票。（已放置于玩家口袋内）」

楚河摸了摸口袋，真的摸出了一张车票来。

起始地点：桃芷市。终点：棺山市。卧铺。

轰隆隆——！

列车进站，楚河正好看完提示。

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列车上没有几个乘客。也没有列车员下来招呼乘客上车，所有人就像有默契一般，一言不发地上了车，楚河也跟了上去。

此刻，他的目光灼灼，和平时那个随遇而安的少年完全不同。

如此逼真的游戏，着实将他的胃口吊了起来。

太真实了……而那个现在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紫薇世界，又能给自己怎样的震撼？

「呼……别激动，先完成任务再说。要是下不了车那才叫尴尬。」

他坐到了窗前，开始打量起整列列车来。

车上有六个人。

除了他以及之前看到的两位旅客，还有一位两百多斤的胖子。正呼哧呼哧地啃着牛肉干。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

那位红衣女子，正坐在距离他两个座位的地方。

她依然撑着伞，挡住了自己的面容。不过车上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

还不等他看完，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片黑暗。

熄灯了。

整个车厢明明有六个人，却听不到任何呼吸声。

诡异的寂静让他有些不安，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是第一次坐车吗？」

声音很好听，如同银铃摇动。

楚河无心回应，只是发了个鼻音。

「也是去棺山？」女子仿佛笑了笑：「那边矿业多，你是去应聘矿工的？」

楚河没心思回答，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短短的思绪中，他已经理出了一条线索。

「这车上没有车站指示牌……我现在只知道自己从桃芷市出发，但多久到棺山我不知道。」

他没有坐过火车。

「或许我可以询问列车员，但现在已经深夜，没有列车员可以询问。我要去问，就必须离开自己的位置。」

「这就触发了任务提示一：不要让任何人占据自己的座位。」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发现这个任务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无法知道自己要哪一站下车，天亮了可以问列车员，但如果天亮了已经到棺山了呢？」

那他就无法下车了。

毫无疑问的最低等评价！

而离开位置去找列车员，又会被人占座，他完全不想尝试被占座的后果。而且很可能会影响自己评级。

今夜，他必须弄到列车行驶路线，经停站点！

「怎么办呢？」他靠在椅子上静静思考着。

女子声音仍然在耳边絮絮叨叨，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窗外。

窗外仍然是弥天大雾，根本看不清。

偶尔，可以看到浓雾中有巨大的身形掠过，有时又能看到一片连绵的绿色眼睛在追逐着火车。

很多，如同夏夜的萤火虫，不过始终无法追上，很快就被火车甩在了身后。

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了……女子的真正面容！

她一直打着伞，没有影响到楚河，他开始并没有管。

但现在借着窗外的微光，他忽然看到……女子是没有脸的！

她的面部是平的，被杂乱的头发遮住，五官的位置只有五个窟窿！她说话的时候，嘴部的窟窿张张合合，就像一个无底深渊！

鬼！

自己撞鬼了！

冷汗从额头泌出，楚河知道，这个世界是有鬼的，而且，所有的鬼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他们恪守着某条「规则，」比如说，有的是不能直视。有的是不能接他的电话。有的是不能看照片。有的是不能回答。

一旦触犯这些规则，鬼立刻就会杀人。

高中课本的生物课上，就详细记录了大部分鬼物。「神奇的大自然」「鬼魅世界」电视剧中，也有详细记录。

而之所以夜晚如此危险，也是因为浓雾中存在着这些东西。

「她一直在跟我说话。」

「她的规则……很可能是回应！」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回应她，她无法触发规则攻击我！」

楚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邻座居然是一只鬼！

鬼不是不能进入人气聚集的地方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河飞快别过目光，深吸一口气看向女子。

对方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红伞再次往下压了压，彻底遮住了自己的容貌。

楚河就像在和一把伞交谈。

「做得这么逼真的吗？」看到鬼的一瞬间，他是恐惧的，不过这种恐惧很快就平静下来，反而化为了惊喜。

游戏太逼真，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在一列午夜列车上，真的和一只厉鬼为伴。

「为了触发自己的规则，居然学会了下钩子？」

「为了减少我的警惕，还会用伞挡住自己的脸？」

「这特么……是NPC？」

这才是人工智能演算的东西！

以前自己玩过的游戏，那些NPC算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