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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这周下单客户发了延迟发货的道歉留言,再把有现货的订单打包好,下午通知快递来收了件,一天就这样匆匆过去。
白天他拂袖而去,直到现在没再来电话短信,以他一贯的作风估计晚上是不回28楼的了。夏子菁收拾好工具,打算把晚上的时间腾出来做手工皂。
挑了一段音乐,进浴室洗手。门铃响的时候她没听清楚,直到从浴室出来,才听到拍门声。不可能是叶文昊,他从不会招呼没打就主动跑上来。
拿围裙擦擦手,拉开门板,几个外卖饭盒举于眼前。
“送外卖的。”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饭盒拿开,是旧邻居余景天挂着温暖微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夏子菁退开一步,让他进来。
“想你……就来了。”他笑着进门,熟门熟路的换上室内拖鞋。
余景天是这里的常客,知道她一个人吃得随便,常常下班后买吃的过来。本来九年前搬离旧居时断了联系,不料后来又突然遇上,还成了她最不可缺的知心哥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夏子菁关上门,跟着进屋。
“干嘛听那么悲情的音乐?”余景天把公文包放在室内的二人沙发上,走到旁边工作台的电脑前,把喇叭的音量调小。
“随机的。”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尽是不信任:“我知道东升收购了旧房子。”
他的消息很灵通,虽然不是直接隶属叶文昊,好歹工作的婚庆公司是东升期下,所以他收到风不足为奇。
见她不说话,余景天又道:“前两天上来你不在。”
“出去逛了一圈。”
“心情平复了?”
被突兀的转换问题,夏子菁抬头看了看他,眼睛看似清淡,却很久才发了个肯定的音:“嗯。”
余景天轻轻叹气:“子菁,你的脸上写满失落。”
“有吗?”她摸了摸脸,别过头避开他的注视,“我去拿碗筷。”说完转身进了小厨房。
站在小小的窗前,对着外面漆黑的街景深呼吸。中午给子薇电话留言说已经放下了,现在被余景天稍微提起,坏情绪马上又跑回来。明明那么在乎老房子,却硬要催眠自己放弃,那根本就是骗人的潇洒。
可一切已成不可改变的事实,她还能怎样?
抹了抹眼角渗出来的湿润,她从柜子里拿了碗筷。出来时音乐已经关掉,余景天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夏子菁走过去把碗筷放在原木色的茶几上,直接在地毯跪下,打开装着外卖盒子的胶袋。都是些清淡的小吃,还有清汤米粉。她把米粉分开装进碗里,推到他的面前。“吃吧。”低着头没看他,径自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余景天放下交叠的双腿,盯着她盘起的黑发,还有阴影下半露的苍白小脸,不免唏嘘。“子菁,真的太难过可以说出来,别什么都往心里藏。”
他清楚知道老房子对她的重要性,当初连大学都不肯读,只想早点工作好赚钱,是他押着她去交了学费才没有造成遗憾。半工半读完成学业,毕业后一心扑在苦心经营的手工皂网店上。才多大的女孩子,新衣服都没几件,节衣缩食就为了要把房子赎回来,没道理现在知道要拆仍能保持风平浪静。
夏子菁没理会他的话,继续维持着斯文的吃相,偶尔还拿面纸擦擦嘴角。失聪有个好处,总能把不想听的内容自动屏蔽,不会有人怪你无礼。
看来不会问出个所以,余景天挠挠头,拿起筷子专注于食物。
晚餐吃完后,余景天把外卖盒子拿到小厨房的扔进垃圾筒内,又把碗筷洗好。回到客厅她已经开始动工,摆明是要逃避他的问题。没敢打扰她,他拿回公文包,轻手轻脚地开门离开。
走到楼下,广场上有人在篮球架下打篮球,绿化回廊四周的观景区也稀稀疏疏的坐着人。旁边的小亭子下有鱼池,子菁工作累的时候喜欢漫步于池边的卵石小径上。
早两年这里只是个面临拆迁的的旧区,后来被东升秘密购入,还重新修葺,把一幢幢破旧的楼房改头换脸,变成极具艺术气质的建筑群,以政府的名义廉价租给一些艺术青年创业而用。
他环视四周,几幢两层高的楼房大部分窗户亮了灯,没亮灯的房间估计都空着未出租。要进驻这里谈何容易?光有才能没用,清白的身家背景也是必要配备的条件。即使在这里开了店还得接受长期的考察,就连雇佣个新人也要被监管,要是有人闹事必定要拎包袱走人。
附近还有大型超市,起居饮食用品随手可购。所以与其说这里是创业园,不如说是适合她居住的成熟生活社区。
当然这事她从不知道,当初经过特别严格的筛选才进驻这里,还得到政府的支助。以为是上天的眷顾,谁不知道一切都是有心人刻意安排。
跟保安打了招呼,沿着斜斜的青板石路往外走。不宽的路口,停了辆深灰色的四驱车。黄色灯光下,前面挂着的中港车牌特别扎眼。
余景天走过去敲了敲右边驾驶室的车窗,反光的玻璃徐徐下降,露出里面轮廓分明的侧面。
估计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那种姿色,认识多年,从青涩的同窗时代至快到而立,每次见面都让人无不感叹:世上竟有如厮俊美之人。
他微弯下腰问:“来了?”
“嗯。”
“不上去?”
叶文昊扭过脸看他,眸中的神色冷冷,似乎在责怪他的多事。
“咳。”余景天清清喉咙:“什么都没问着,你也别指望那个闷葫芦会说出来。”
意料中事,车里的人抿紧唇不说话,目光遥遥地望着挡风玻璃窗外的某点,那里能看到工作室的方向。
“我已经尽量挑清淡的食物,不过还是吃得很少。饭后便忙着工作,估计今晚又会熬夜。”这样的报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余景天有点忘记了。他仰头看看挂着黑幕的天空,最终没法忍住又问:“你为何不自己上去?”
叶文昊这回连看也懒得看他,直接勾起窗边的按钮,玻璃缓缓上升。到快至顶的一刻,余景天才不愠不火的补了一句:“我好像看到她受伤了。”
玻璃在话落的一刻猛地刹住,随后又快速降下,叶文昊眯起眼,脸色凝重:“说清楚!”
这样说话真累。余景天挺了挺腰,身子靠向车身:“头部,好几处伤痕。”他比了个手势:“不过应该伤得不严重,已经结痂了。”
这话说完,叶文昊的脸色堪比窗外的天色,他粗重地喷着气,看着已接近盛怒。半晌,他拿起副驾座那边的手机,拔了号,招呼也没打就说:“找人给我查查子菁小姐这几天做了什么,到哪里去了!”
说完按下结束对话的键,垂首对着方向盘上的汽车标志发出好像要杀人般的冷硬目光。
都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一个藏着掖着,一个死也不肯主动开口。余景天暗暗叹息,说了句“我走了”,对方没反应,只好默默退散。
四周路人穿`插而过,偶尔有好奇者驻足研究一下这辆牛高马大的四驱车,当发现车窗里有人,才会悻悻而去。
他坐在黑暗里,静静地,想寻找某种能抚平怒气的力量。
可是似乎没有。
认识九年了,从怜惜,到忿恨,为了报复威胁她,强占她,逼她与自己结婚,却不对外公布。一切一切,她始终逆来顺受,几乎没半点反抗。他曾从中得过快感,甚至始终认为自己掌控了她的人生。是什么原因?这种胜利的感觉正渐渐消失,取而待之是一种失落与无力。
叶文昊打开车里的抽屉翻出烟盒,点燃一根。白烟袅袅升起,在半空打了个转,随着冷气吹到后方去。双眸仍然盯着前方,视线穿透白烟,还有挡风玻璃,远远的,只能看到那扇窗透出来的白光。
这么多年,她就在他的身边,却保持着距离。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却依然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脑海陷进回忆里,如果……九年前,他能保持着如初时待她的态度,她会不会,把他当成一个真心对待的人?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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