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城市
下水道里，苍白的手电灯光摇晃着，一个男子淌着熏人的污水，奔跑。汗水浸透他的速干短袖和黑色夹克。跑了许久，在一个转角，他停下，身后已经没有人追上来。喘了几口气，他摸出内侧口袋里的录音笔，一边环顾一边说着：
“我确信，呃，看到了这座城市不可告人的，不可告人的一面。想从......想从边缘出去的人都被带走......
嗯，我不清楚他们是否还在追我。我......嗯......掉下了边缘的山坡，在——在，应该是郊区下水道的——出口——全是蚊子，我先一直向里走，看看能不能出去。有人在这座城市里制造——通过——什么药物——”
他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周遭，没人监视他。
“我很害怕，肩刺伤了，需要包扎......”
他拖着湿透了的身体，右手扶着墙，拿着手电，左手死死攥住录音笔，胯下飘来污水的腐臭味，像沼泽里发霉的死老鼠，黑暗的下水道里除了昏暗的手电，没有一点光。阴冷的湿气搂住他，想将他钉入棺材，盗走活死人般沉重的呼吸与蠕虫作伴。
“我看不清那些人的脸，有面具，有武器——辨别不出型号，他们发现了我，但没有马上射杀。追上来时——打我的不是子弹？”
男人忽然两腿一软，努力不让自己倒进污水中，旋即，他颤抖着跑了起来，顺着下水道的路牙往城市的方向跑了起来。
就这样，跑跑停停，他在一个窨井盖下看到透过提拉孔射下的一缕阳光。上面传来两个道路养护人员的说话声。他明白了，这条路前面，有一个打开的雨水井盖。他灌铅的双腿拖着他不停前进，雨水栅下，烟头，扑克，酒瓶的碎渣子，以及锡纸团多了起来。见不远处有一块椭圆的光斑，他赶紧冲过去，跳上钢筋梯爬上地面。
这块地方是一片老城区，狭窄的巷子对面，十五块一件的厨具店放着低音炮，外头是熟食店的香气，老婆婆们穿着深色的印花袄，茶色墨镜下无神的双眼凌冽地与精瘦棕黑的菜贩子讨价；慢慢往外移去，中年主妇画着太重的眉毛，拎着七八个大袋子，将脸凑到投影的识别框内。
男子悄悄往外走去，无视人群，无视吆喝，无视秋意渐浓的天气，无视举着油腻手机讨钱的乞丐。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部手机，里面只剩10%的电量。他咬了咬牙，去街边过时的杂货铺机器人身上租了一个充电U盘插上，并转去路口尽头的一家商店里寻找可以吃饱的东西。
“您好，这里不售卖应急类食品。”冰冷的机器人回应道。
“那么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应急类食品？”
“对不起先生，这座城市是完美的，她的人民无需准备应急物资。”冰冷的机器人回应道。
男子暗骂一声，买了几包白糖和两桶水，匆匆将慢慢充电的手机对准全息投影的识别框。“陈*璐女士，请确认您正在亲自使用该手机。”男子定了定神，在变换后的识别框内点下确定。
“真该死。”男子心想。在店门口，他反复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盯梢或跟踪后，才快步离开。肩膀的刺伤使他提水的动作愈发吃力。见街边还有一家老旅馆，他抬着受伤的右肩，几乎是拖着似的进了防盗门。
前台是一张简陋的写字台，大概是十几年前学校里废弃不要的书桌，桌子后坐着一个老婆婆，指了指贴在桌角的付款码和证件扫描仪，
示意让他自己动手。
男子低头不语，掏出一台很旧的手机，扫码交钱，并把陈性女士的身份证按到识别器上。
显示器边的机器人大一边叫着“陈*璐，您好，405号房间”，一边从圆筒状身体的开口中递出一张磁卡。男子拿过磁卡，上面粘着些许机器人的锈迹和脱落的油漆。
“陈*璐，您好，贝茨旅店祝您旅途愉快！”机器人头上两枚蓝幽幽的识别器闪烁着留下了诡异的光。
男子猛然回头，那对蓝幽幽的识别器仿佛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乘着有点迟缓的电梯，他到了四楼，刷开了门，放下买来的糖和水，撕掉床单给自己简单换了下止血带，并将昨夜的绷带撕碎放进马桶冲掉，便瘫倒在床上。
“陈曼璐，尸体被发现于E区南侧的边缘公路中段，身上的随身物品如手机，身份证等丢失，奥塞城市的暂住证留着。”艾警官站在环装桌子中央的全息投影仪前，“我们查到，她的手机中最近发送的短信是M.U.L，接收人是高友峰，职业是记者，单位是欧朋市社会报报社。”
“因为在她的体内检测出了那种物质，所以叫我们来以防万一，对吧。”圆桌的一端，一名看起来块三十岁的“执法人员”缓缓说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当然，我们不希望你们出手，到那时一切都晚了。”艾警官别过脸冲他摇着手指，转过身来。
“我们会在需要的时候行动的。”“执法人员”起身，“紧急会议就到这里吧。你最清楚该怎么做。”说完，他起身向门外走去，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里面什么打算？”门外，一个看起来只有20岁上下的青年倚在墙边，探头问道。
“不容乐观。”“执法人员”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子，自顾自地向电梯走去。
青年嗤笑了一下跟上，转身看向全景窗外上移的世界。
此时已经是晚上7点，高楼的表面化身为显示屏，上面浮现出各种广告，各种宣传，远处的广场上传出和这些画面一样美好的轻音乐，诉说着座城市发达的经济，商业，娱乐，生活配套设施，以及伟大的奥塞市民。
“用科学建设先进城市。”蓝色的字体在黑色的背景板上浮动
“敬请享受着座城市的明天。”金黄的字体在草原的背景上绕着圆柱形的大厦滚动。
“欢迎来到奥塞市，所有人梦想中的城市。”白底黑字的标语比其他字眼更加震撼。
电梯上的人无一不测过头看向窗外，将一半脸印入灯光，一半脸没入黑暗。
青年笑着，“执法人员”冷眼而无声。
男子猛然醒来，一把拽开被子。他看向窗外，高楼上耀眼的灯光表演铺天盖地地歌颂让他皱起眉头。他坐回床边，不知该哭泣还是愤怒，抑或是恐慌。黑暗中，他手忙脚乱地把白糖袋撕开一个小口，一点一点倒入矿泉水桶中，直到包装袋里空无一物。
接着，他拧紧盖子，抡起桶用力摇晃，不知过了多久，见桶底已无沉积物，他将这桶水的圆口对准嘴，抱着桶将水灌下。
灌完，男子胡乱地把手机和充电U盘塞入夹克的口袋中，踩着稀泥般的湿鞋，打开窗户，四下扫视了一轮，便顺着窗边的雨水管慢慢爬了下来。
老城区没有路灯，中心地带的灯光便是这里唯一的照明。
他走在昏暗的巷子里，脚下老鼠窜过水管，窸窣作响。也许是太累了，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黑暗中幻化出一座花店，一名少女穿着园艺工作装备，怀中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冲他微笑道：“我终于考进你在的报社了......”
他只觉得眼角一丝温热，但顾不了那么多，又继续往前走。
“是这里了。”下水道中，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备人员手持微型全息投影仪，分析着下水道中，男子昨晚的行动。
“要避免这份录音传出去。”带头的人说道，“联系C区γ队，立即展开调查。”
“收到。”投影的护栏显示了通行许可后，另一队警卫迅速冲进了老城区。
“在这种地方工作真是糟透了。”一个警员抱怨道。
“想想这次任务的收入吧，好受点了吗。”另一个人说道。
“不是为了尽快在L区和O区之间站稳谁愿意出来工作。”队伍的尾部传来声响。
“真好笑，我只知道我的前队长才在那里勉强住下，还是独身的情况下。”队伍的前方传来声音。
“够了，现在开始，彻底搜查C区，”队伍的头部镇住了所有人，“我不希望闹大，可以的话就地处理。”
一声令下后，队伍就地解散，队长端着枪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伯堉康那小子什么来头，才入职3个月就转进恩特队。上面那些人在想什么！”
此时男子跌跌撞撞的来到了D区，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司机载他到L区。
“您去那里做什么？”司机警觉地问了一句。
“你管我做什么！快去！”男子咆哮道。
司机翻了个白眼：“到K区及P区以内要两小时左右，灯光秀早就结束了——”
“我知道......快去！”男子的语气逐渐变得无力。
“知道了知道了。”司机按下钥匙，看了看显示盘上的电量，打算跑今天的最后一趟。
“数据要经过12小时处理才能拿到我们手上真是麻烦。”“执法人员”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子，手中捏着一张写着M.U.L的照片，照片上的花叫做水晶兰。
“有一个啥都略懂一二的朋友真不错。”耳机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转接实时模式了——什么时候再请我们去喝一杯？”
“任务结束再说。”“执法人员”切换了耳机内的频道。
“什么事，高敬彦。”频道的另一头是在K区与P区待命的β队伍总队长。
“严查其他区域与这里的道路出入口，从现在开始下达相关道路封锁指令，根据已有的影像确定目标，在异化开始前抓活的。我会在L区唯一的入口处待命。”
“收到。”
车内，男子因为饥饿与疲惫再次昏睡了过去，司机的耳机里正在播放新闻社会新闻，突然，车内后视镜里，他的眼神中露出季度惶恐的神色。
“异化现象的潜伏期在2到3天内，在这之前，受感者可能会进入短暂的蛹期，陷入沉睡。”
司机慌了，他将车子越开越快，高架桥上，灯光秀逐渐接近尾声。
“蛹期的持续时间很短，受感者会在一至二小时内破蛹。根据不同人的体质，破蛹后的宏观与微观状态也会有所不同——咕噜——请广大——市民及时甄——别——呲呲——咕噜——”
“也许是耳机坏了，对，对，耳机，耳机，坏了......”司机自我安慰着，并保持自己的目光不落在车内后视镜上。
他将导航开启，重新连接耳机。
“距离L区——呲啦——还——呲啦——有2.4公——咕噜——里。”
司机猛地甩掉耳机，一脚踩上油门，任由高架远处的灯光在车窗外飞速倒退。
“求求你，求求你——”
导航的声音突然从车载音响中传出：“当前车道限速70，您已超速——呲啦——咕噜——”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溅满了整个前挡风玻璃。
“东南12号公路有车辆驶入，完毕。”β1队的警卫结束报告，并迅速端起枪支。
“麻醉弹准备就绪。”
“保持距离，一旦目标出现异常立即实行麻醉。”队长命令道。
“看起来不好办啊。”“执法人员”盯着全息投影来的未处理实时图像，不停地切换着视角，“事情麻烦了。”
他从L区的高楼上站起，踱步绕了几圈，蹲下来，打开运输箱，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两个金字塔拼凑在一起的黑色梭形物体，扣在腰上。
“OCULUSSYSTEM，READYINORDER.”耳机里传来这样一句话。腰两侧瞬间扣上了一条腰带。两个金字塔立刻展开，露出里面的特殊结构。他将金字塔装的突起向中线按压，中心的两根连接杆瞬间折叠成了一个圆规和直角尺相交的图案。他从腰带左侧的挂扣上拿下一个正三角形的警徽状的东西，按在两个折叠杆之间的四边形凹陷内。
“WEAPON——SNIPERRIFLE”他将警徽的中心按了一下。月光下，他端着枪，给这座城市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车里的人听着，双手手心朝我们，举过头顶，否则直接开枪！”β1队的手持喇叭的队员大声喊话道，其余端着枪的队员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
但出租车的前挡风玻璃被一种绿色的分泌物几乎完全遮盖，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突然，车子的后门打开了，所有警卫立即将步枪上膛，瞄准。
司机从车里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身上沾满了深绿色和暗红色的液体。
“不是嫌疑人！”队长握拳竖起左臂，示意其他人放下枪。
“救我......”司机抬着手，脸上的伤疤因为血痕也模糊不清。
“站住，不许动！”喊话的队员用喇叭冲着他吼道。队长则立即切换频道至α队与γ队：“发现目标车辆！请求其他队伍增援！”
“救我......”司机尚能转动的眼球说明他还是个活物。
“马上离开车辆！”喇叭响道。
“立即麻醉！”所有人的耳机里突然传出了“执法人员”的声音。
负责麻醉的队员立即作好设计准备，瞄准，扣下扳机。
而那司机突然下蹲，所有的针头全部射空。
“开火！”队长下令，自己也端起枪，与其他人一起将车门射成了筛子。突然，车后方传来一声怪吼，将出租车甩到队伍中，原来司机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滩碎皮和粘稠体液的混合物。
“散开——啊——”队长话音未落，就被一只巨大的怪物扑倒在地，并被一口咬烂了面部。其他队员也马上集火，那怪物像是被激怒了，疯狂的扭动着，又扑向道路最边缘的队员，将其推到了桥下，并沿着公路快速窜逃。
“目标沿东南12号公路向L区移动！”幸存的队员在耳机里说道。
“啧。”“执法人员”皱了皱眉，切到刚才那个女孩的频道，端起枪在高楼上作好准备：“于秦，D-L东南12号公路的实时影像。”
“目标已异化，估计是冲着L区的江滨广场去的。”
“那再好不过了。”
“支援队伍5分钟后赶到。”
“了解。”
暂时关掉耳机后，“执法人员”将手腕上的全息影像监视仪摘下放在天台的护栏上，见图像里红色的动点进入了射程距离，便将枪上膛，瞄准直冲向L区的怪物。
一路上，怪物不停地避让着车辆，一边快速地向L区江滨公园冲去，来往的车辆上不断有乘客拿出手机录像，但不知怎么回事，手机的录像结束后只剩下一段全黑的录像。
“怎么突然没信号了？”一个司机心想，但看到警备队的车辆后，却又突然明了什么似的，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很快，怪物甩掉了大部分的车辆，只剩下还在穷追不舍的支援队伍。
随着不停的射击，怪物似乎被牵制住了。它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准镜中看到这一切的“执法人员”立即扣下扳机，一枚子弹闪着红蓝相间的火光打断了怪物的脚踝，它像是突然刹住的汽车，眨眼间弹起，向前扑去，正好倒在了江滨公园的入口处。
“L区在一级警备前不会让特种车辆进入，接下来交给我吧。”“执法人员”在耳机中说道，按了两下腰带中心的警徽，解除了狙击枪。接着，他从腰右侧的挂扣上拿下另一枚警徽，按入腰带，并在中心按了一下中心的图标。
“WEAPON——PISTOL.”
怪物的恢复能力惊人，它断掉的后腿很快长了出来，并快步向灯光秀的高楼群最中心的建筑冲了过去。
“灯光秀该结束了。”“执法人员”脱掉大衣，紧接着在腰带中心的警徽上快速按了两下。
“OCULUSARMOR.”
“晚安，愿大家迎接更美好的明天。”广场上的扩音器发出谢幕的声音，外墙上的标语和画面突然转变为无数只大小不一的金色眼睛。广场正中间的高楼外墙上，一只镶嵌在正三角形边框内的大眼睛缓缓浮现，每条边框上都缠绕着华丽的郁金香装饰。
“铠甲合体！”他从中心建筑的天台一跃而下，迎着月光和灯光，坠到怪物的脖颈上，并冲着它的大腿根迅速开了两枪，转而后空翻与之拉开差距。
OCULUS在整齐划一的金色眼睛图标中抬起头，振臂为双枪上膛。
怪物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无法快速恢复，便高声嘶吼着，艰难地将自己支起来。
“为了因这座城市的黑暗面而死去的恋人吗？”OCULUS边沉吟着，边对着面罩内的分析系统，“找到了，和上次一样，心脏吗？”
他举起一把枪，把手枪调整为“审查者”模式。那怪物见双腿勉强恢复，疯了般的冲向OCULUS。
“IUDICIUM”系统发出提示信息。OCULUS立刻扣下扳机，数发子弹瞬间带着红蓝相间的火光穿透了怪物的左胸，使之倒下。
“任务结束，请求总部进一步指示。”OCULUS通过通讯口说道，取下腰带上的警徽，解除了铠甲。
第二天清晨，“执法人员”穿着他秋天常穿的黑色衬衫，从城市特殊管理局安排的宿舍里出来，前往楼下的公交站。
蓝天下，广告牌边的音响歌颂着这座城市的明媚的早晨，并穿插一些可有可无的天气预报。街头的人们听着蓝牙耳机内的实时内容，对昨晚发生的事件津津乐道，新闻也在播出关于昨晚特别行动的发布会。
“执法人员”只觉得有些烦闷，便摘掉耳机塞回充电仓，摸出一根口香糖嚼起来，默默地等车来。
办公室里，昨天那个女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执法人员”开了门，见状赶忙将她摇醒：“范于秦，范于秦，醒醒，夜班结束了。”
“敬彦哥早啊~”范于秦打了个哈欠，将身子靠到椅背上，“伯堉康昨天有去吗......”
“在支援队里。”高敬彦把手提包放到桌上，“周末老地方，我们三个人，下午4点。然后去找个地方吃饭。”
“真哒？”
“嗯。”敬彦做到办公椅上，也向后靠去，闭上眼，挤压着鼻梁骨。
“感染者的脑子里能读出些什么？”分析科的研究所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或盯着培养罐中，那个怪物的大脑，或望着全息投影图像上的分析电波出神。
“M.U.L.，还有‘美好的......城市’。”
“这能说明什么？”
大家议论纷纷，从上半夜开始，他们便开始研究这个三个字母与美好城市之间的关系，却一直没有头绪。
而只有那个大脑自己清楚，残存的记忆中，那家花店，那个女孩，那条公路下的尸体，以及无法进入的L区以内——真正美好的城市。
“我想去奥塞市看看，据说那是最美好的城市。如果我两周内没有消息或者给你发了水晶兰的缩写，马上来找我，把我记录的东西带出去。”
慢慢地，那些画面开始褪色，像灰烬般飘散开。
“脑波异常，可能撑不住了！”
“电击！”
“加大培养液的循环速度！”
......
大脑听不到这些，只有那女孩的身影、没携带一切文字信息的尸体、追赶他的人、最美好的城市的赞歌、黑暗的下水道、一方窗户中遥远的L区、老城、OCULUS的枪口，模糊，飘散，直至他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