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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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新帝梁烨是个喜怒无常、行事乖张的疯子。

这一点不止北梁,就是边上的南赵和东辰都深以为然。

“听说前段时间自己剃了发要出家当和尚,被大臣们鬼哭狼嚎给劝住了。”

“不止,他竟还想纳小太妃为妃,简直罔顾人伦!”

“闻说近来又喜欢上了砍人脑袋,大殿里都少了一半人,作孽啊!我大梁命数尽矣!”

“如今南赵东辰虎视眈眈,北边的楼烦频频来扰,梁烨就是个疯子,登基不过两载便坏我大梁百年基业!”

吵吵嚷嚷的酒楼里,群情激昂的书生们唾沫横飞,酒气上头,甚至有人抱头痛哭,约莫是觉得梁国要完。

角落里,一男子笑吟吟地听着,倒是旁边侍立的小厮面有愤愤,看这群书生的眼神宛如在看一群死人。

“梁狗误国!梁贼误我!”一书生拿着酒壶痛饮,摇摇晃晃瘫坐在了椅子上,声音凄切痛心。

“听诸位说来,这梁烨着实可恶。”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笑道:“如此狗贼,何不反了他?”

书生闻言大惊,猛地转头看向他,谁知却被他的模样惊了一惊,但见此人俊美不似凡人,面若冠玉,鼻挺眉深,尤以一双瑞凤眼为出挑,看人时如有寒光,不怒而自威,通身贵气华光,不容亵渎侵犯。

“公、公子慎言!”书生被他吓得酒醒大半,大着舌头道:“梁帝乃——乃先帝唯一正统子嗣,我辈人臣当……当规劝……谏言!”

“既知此,竟还敢口出妄言,仗着山高水远陛下听不到你们这犯上作乱之语吗!”旁边做小厮打扮的人厉声喝道。

“充恒。”那公子抬了抬手,充恒讪讪闭嘴。

“这四方城在赵国的最南边,我等自梁国远游至此,跋涉万里……若!”那书生抱着酒杯泣涕,“若在梁国有出路,又何必背井离乡!”

“说得也不错,这梁烨倒行逆施,应当也活不了多久。”那公子笑道:“充恒,走。”

待书生恍然回神,那人已出了门口,不知怎的,他忍不住高声道:“在下梁国河西郡荀阳荀叔濯,敢问阁下姓名?”

那人回头笑道:“梁国大都,梁子煜。”

“大都……梁子煜……”荀阳喃喃出声,旁边有同伴喊他:“叔濯,你怎么了?”

“梁子煜,他他他——”荀阳手里的酒壶脱手,摔碎了一地,“他是梁烨!”

梁国皇帝出现在赵国四方城如何引起轩然大波已经不在梁烨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心情颇好地骑在马上,对充恒道:“走,去东辰逛逛。”

充恒苦着脸道:“主子,咱们已经出来了近三个月,是不是该回宫了?”

“不回。”梁烨笑道:“要回你自己回。”

“可是主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充恒不得已,回想着闻太傅等人常挂在嘴边的话,试图劝谏一下,“您不在大都怕是更乱。”

“呵。”梁烨凉凉笑了一声。

显然这位陛下巴不得梁国早点完蛋,充恒有苦难言,不放心地回头望,“赵岐知道您在赵国,肯定不会轻易放咱们走。”

“他还没这个本事。”梁烨大笑一声,扬鞭催马,“驾!”

一人一马扬尘而去,充恒慌忙喊:“主子等等我!”

春寒料峭,长风自四方城而起,掠过高山千丈林涛万顷,越过冰雪初融的浩汤云水,吹到了梁国大都皇宫的琉璃瓦上,卷起了上面嫩绿的柳叶。

柳叶晃晃悠悠落在了深色的西装上。

“陛下如今已二十有六,膝下仍无一儿半女,选秀之事迫在眉睫!陛下若不广纳后宫,老臣今日就撞死在这蟠龙柱前!”头发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就要往殿内通天的高柱上撞。

“闻太傅万万使不得!”周围冲上来四五个人七手八脚架住老头儿,也不知那个缺心眼的勒住老头脖子,差点直接给人送走。

“北边的楼烦天天来犯,没一日安生,陛下要是再不给我们军费,十几万边防军都他娘的得去喝西北风!你们还天天捯饬选秀!”生得雄壮魁梧的将军把佩刀重重往地上一杵,虎目圆睁,“太傅不用您撞,若是陛下再不出来,臣就血洒大殿!”

“好你个魏万林!就你能耐吗!老子在南边的驻军都饿得上山扒树皮了,要给军费也得先给我们南军!不然南赵打过来,过了云水就是大都!”

“百里大人为何还不来?”

“明日便是新科开考,哎呀,陛下呢?陛下又在何处?”

偌大的殿中呜呜泱泱一群人乱成一团,边上守门的小宦官战战兢兢,一着不慎就被怒火中烧的大臣们误伤,趴在地上哭丧着脸往外爬,上半身刚探出门槛,就被人遮住了光,他仓惶抬头,顿时如获大赦,也不知那尖细的嗓子是如何气吞山河喊得声泪俱下,“陛下啊——您终于回来了!陛下——”

乱哄哄的大殿倏然一静,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齐刷刷地转身看向殿门口,殿中九根通天蟠龙柱金碧辉煌,恍若龙吟震云霄。

手执刀剑的武将和长袍宽袖的文官分列左右齐齐跪下,额覆掌背,齐呼陛下。

大殿空旷,呼声高昂,余音回响。

玻璃瓶中的红酒轻轻摇晃了一下,站在大殿门前的青年西装革履,一脸懵逼。

跪伏在地的诸人皆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这位脾性怪异喜怒无常的新帝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在他们看来,陛下今日的这身打扮十分怪异,但比起上次剃着光头赤足着僧袍去出家已经好了太多。

最起码瞧着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些。

“陛下”本人比他们还要忐忑,王滇攥紧了手里的红酒瓶子,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几个月他天天加班,想着赶紧把城东那块地拿到手建个CBD,今晚的酒局对他至关重要,所以他才专门来酒庄拿几瓶红酒,大概是弯腰拿酒的时候起得太猛晕了,去年他就是这么进了医院,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醒来头疼了半个多月。

但他依旧认为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焦虑症的缘故,他梦里的疼痛甚至比现实里还要清晰。

不过梦见自己当皇帝还是头一次,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梦境里的大殿和群臣,发现这梦还挺真实,门槛都瞧着有点掉漆。

“平身吧。”他清了清嗓子,却见跪了满地的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垂着眼睛都不敢同他直视。

“急报——”有人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冲他跑来,“河西郡云水决堤!”

大殿顿时一片哗然。

王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架到了龙椅之上。

“陛下,河西郡云水决堤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及时选派赈灾人选!”有人出列高声道。

“河西郡毗邻南赵中州,说不定南赵会借此出兵!陛下须早拨军费才是!”

“国库空虚,赈灾当为紧要,军费之事可容后再议。”

“容后容后,这都容后了几年了?!”

“云水每隔几年便会决堤一次,臣以为应当及时派人修堤改道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此患。”

“你说得轻巧!修堤改道劳民伤财,如今战事刚歇,哪来的钱?哪来的人!?”

底下的人再次吵成了一团,虽然一个个嘴里都喊着陛下,但实际上根本没人指望着陛下能开口,说着说着不知谁开头动起了手,一只靴子直直冲着王滇飞了过来,旁边的小宦官急忙上前挡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滇听得头疼。

醒着要听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天天吵,做个梦都成皇帝了还要听他们吵,关键吵来吵去都吵不出个结果来,想起他好不容易谈来投标资格的这块地差点就被吵黄,心情顿时更不好了,厉声道:“够了!”

底下鸡飞狗跳的众人再次安静,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有胆子小的已经吓得趴在了地上。

毕竟这位陛下早朝一向看心情,议事时从来不开口,只会阴恻恻地盯着他们吵架,看够了就打个哈欠悠哉悠哉地离开,又或者被吵烦了就拖几个不顺眼的下去打板子,心情极其不好时也会砍几个脑袋,开口一般就是索命。

幸而陛下不喜上朝,十天半个月都不露面一次,这次更是三个月都未曾上朝,否则满朝文武都不够他砍的。

众人瑟瑟发抖,以为陛下心情大概是极其不好,准备揪两个不顺眼的来砍的时候,他们眼里似疯状魔的陛下不咸不淡地扫视一圈,在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气氛里缓缓道:“有事说事,吵能吵出结果来吗?”

那自然是吵不出结果来的。

“陛下!决堤之事关乎数十万人性命,还望陛下早做决断!”白胡子老头手颤身子也颤,看得王滇太阳穴疼。

决断个屁,他今天晚上还急着拿到城东那块地。

眼看底下就要吵起来,王滇看向手里的红酒瓶子上,目光逐渐冰冷。

“砰!”

玻璃瓶砸在了头上,浓郁醇厚的酒香四溢,混着鲜血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缓缓淌了下来。

“啊啊啊——陛下啊!”旁边小太监尖锐的叫声直穿耳膜。

“陛下!”

“陛下!”

“来人!快宣太医!”

众人乱作一团,却无人敢上前,王滇端坐在龙椅上,目光阴鸷面容冷酷地昏了过去,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就算当皇帝也别想阻止他今晚拿到城东那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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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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