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是冬日暖阳(亲亲)
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江衎辞永远跟不上她的节奏。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迷惘,墨黑的瞳孔此时竟稍显茫然,脸上的表情也呆呆的。
大概是还沉浸在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被送花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上。
可是她已经不是第一回往他手里塞东西了。
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神情,一向清冷之人,此刻像个很乖很听话的……大狗?
泱肆双手抓住他的左手,拉他靠近一些。
踮起脚尖,很是神秘:「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
江衎辞便轻轻俯下身去,刚要侧过耳朵去听,就觉有什么东西覆在了他的唇上。
她凤冠上的珍珠轻轻摇晃,扫过他的眼睑,他眨了眨眼,小姑娘的脸在眼前放大,眼眸轻阖,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
这才惊觉,是她的唇。
有东西在脑子里轰地炸开,顿时有些眩晕,然后又炸在心里,心跳却一瞬间静止。
他无助地握紧手。
右手,梅花枝坚硬,咯着手心。
左手,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就像……此刻她吻着自己的唇。
在他们不远处,没见到泱肆的魏清诀回来寻她,正巧看见这一幕。
他立在原地,脸上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转身离开。
泱肆面上平静,其实心里直打鼓。
只敢就这么贴着他的唇,然后就动也不敢动一下。
只是心里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原来男人的嘴唇也是软的吗?像枝头松软的雪,也像宫中甜腻的糕点,还像天边绵软的云。
好神奇。
泱肆放平脚尖,离开他的唇,睁开眼去瞧他身后的天际。
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开心吗?上次不仅向他索要珠钗,还说些无厘头的话,都能见着夕阳。
今日怎么又送花又亲亲,却是没反应?
泱肆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江衎辞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神情怔然。
泱肆不信邪,再次踮起脚去,在他唇上啄吻。
亲一下就问一遍:「莫辞,你开心吗?」
如此反复三四回,江衎辞才恍然回神一般,站直身,后退了一步。
眼神乱飘,不敢看她,大概是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怎么每次见臣都要送东西……」
他的唇色本来是很淡的,此刻却沾上了她艳丽的口脂,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的白皙,眼睛看东看西,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于是泱肆看来,总觉那双漂亮的眼含羞带怯,加上有些红润的嘴唇,竟真应了京上人人那句「江美人」。
「就是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想送给你啊。」
泱肆还惊奇地发现,他的耳垂,在她的视线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红起来,红得滴血。
不由觉得好玩,她抬手去轻轻捏,他的耳垂很薄,却也是软乎乎的,因为泛红,也热乎乎的。
原来,一个浑身冰凉的人,害羞起来,耳根也会发烫的。
正揉捏得不亦乐乎,他突然抬起手来,抓住她的手腕,深眸凝着她。
轻道:「殿下,别玩了。」
泱肆一下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神变了,不同于以往的清冷和淡然,此刻望着她的眼眸郁色沉沉,与他对视,好像自己也深不见底一般沉下去,坠入无底深渊。
她猛然忆起初见他时,他在金銮殿的大殿之上,望向她的眼神,也是如此这般的。
可那已经是三年前了。
为什么,三年前初见,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泱肆没由来地,觉得心口一阵酸涩,她内心深处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又无从去捕捉。
江衎辞握着她的手轻轻拉下来,离开自己滚烫的耳朵。
望着面前呆愣的小姑娘,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开心。」
这两个字猛地将泱肆拉回来,她漂远的思绪重聚,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正要笑起来时,一缕光亮蓦地闯进视线。
她顺着这光亮看过去,他的身后,天边一瞬之间亮起来,浮云背后,一缕缕金色的光辉穿过云层,梦幻一般洒下来,照亮他的背影。
他在金色的阳光中,显得很不真实。
泱肆反应过来,惊奇不已,激动地一手拽着他,一手指他的身后。
「莫辞!你快看,出太阳了!真的出太阳了!」
江衎辞有些恍惚,木讷地转过身,阳光照进眼睛,让他眯了眯眼。
左手还牵着她,他抬起右手本能地想要去挡住眼睛。
忘了手里握着梅花枝,阳光穿过花瓣在他的眼皮上斑驳成影。
他轻轻睁开眼,透过一朵朵娇艳的花朵,望向天边。
一轮太阳从云朵后面缓缓显现出来,挂在西边的天际,光芒万丈,耀眼无比。
他放下手,那光是有温度的,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丝丝暖意。
原来,这便是冬日暖阳。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渐渐适应了阳光的强度,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
大北的冬日,从来没有太阳的。
上一回只不过是夕阳余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太阳,泱肆也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惊喜之中,脸上不由自主地溢出笑容。
原来,前世临死之前,江衎辞同她说的话是真的。
他真的……很爱她,只有她才能逗他开心,天才会晴。
泱肆歪过脑袋看向他,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边,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她轻声唤:「莫辞。」
没有反应。
她又连着唤了几声,后者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知陷入了哪里。
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提高了音量:「莫辞!你傻掉了?」
江衎辞一下子回过神来似的,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
他不是应该知道自己的情绪能影响京上的天气吗?为什么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泱肆忍不住好奇,这人到底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江衎辞轻轻摇了摇头,薄唇轻抿:「无事。」
泱肆将信将疑地瞥他,「你很奇怪哦……」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别处。
「殿下以后……莫要再任性妄为……」
「啊?」
泱肆没懂,她怎么就任性妄为了?
江衎辞没看她,而是望着地面被阳光照得反射出晶莹彩光的雪。
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就是……像方才那般,随意就……亲近臣……」
哦,似乎也并没有组织好。
泱肆听明白了,忍不住笑出声,凑上去非要逗他。
「我怎么了?我不是常常都与你很亲近吗?」
此亲近非彼亲近!
江衎辞撒开她的手,转身就走,拿着梅花枝的背影显得有些局促。
声音轻轻地飘过来:「殿下,该走了……」
泱肆追上去,围着他左右转。
「你说清楚呀?我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就嫌我任性了?」
男人的脚步加快。
她提着裙子小跑跟上:「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喽?你真的开始嫌弃我喽?」
「……没有。」
「真的吗?那你走这么快,都不等我?」
男人没有回答,但是还是放慢了脚步,阳光照耀下,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却仿佛还能听到女子叽叽喳喳同身旁的人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