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无所谓

「要不，你还是听一下我的这个秘密？」何壹试图挣扎，「万一对你有用呢？」

白茵侧倚着自动贩售机，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副你先说来听听看的闲适姿态。

何壹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妹妹怎么跟他之前想得不一样呢？

看着冷冰冰的，好像很酷很高冷，又很有原则的样子。

怎么突然就不讲道理了呢？

心里暗搓搓叹气，何壹面上笑脸依旧，他说：「你是知道我的特性，我刚刚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看到……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我们并肩作战，杀了很多很多怪物！」

白茵眉角微动，问：「你的战斗力应该很弱吧？」

虽然好像动作挺快，挺抗揍的，但是这种「预言家」系的特性，在现阶段根本不能打啊……

何壹无语，这妹妹明明是在提问题，但是她的语气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什么叫他的战斗力应该很弱吧？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

「还是你有什么战斗加持的道具？」白茵接着问。

何壹：「……没有，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1阶觉醒者。」

非要说战斗能力，大概特别能躲？基本不会死？

白茵颔首：「那你看到的，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应该是不存在的。」

「怎么可能！」何壹不服，他虽然不能窥探未来的全貌，但是模糊的画面还是有99准确性的！

「我的小队很排外啊……」白茵说着，脸上多了些许苦恼，「你很菜，还不能打，看着也不太像是个好人，身上又没有能战斗的道具……凭什么加入我们？」

何壹：「……」好有道理，我竟然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废物。

不是。

我次奥，这妹妹怎么这样啊！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预知能力可以帮助你们团队度过大部分难关？」我还是有用的，何壹这么想着。

白茵沉思，自己队伍里已经有大小姐了，她虽然没有预知能力，但有危险预警，而且还奖励加倍。

怎么比较，好像也是大小姐更有用一些。

「哎呀！」何壹急了，「我告诉你那盏灯在哪里总行了吧！但是你得答应我，如果你们赢了，你带我出去……」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要是输了，别把我供出来。」

白茵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位管理员暂时不会发现我们这里的情况，对吧？」

何壹点头：「他跟两支南江基地过来的小队，正在猎杀变异动物，至少半个小时内不会回来。」

他刚刚去找管理员的时候，他们才刚准备出发。

白茵「嗯」了一声，「先说说那盏灯的情况，还有你们这个营地的情况。」

何壹回望她，对上白茵那双深棕色，总是透着淡漠的眸子，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他才缓缓开口：「从雾潮爆发那天开始说起吧……」

正如楚沐雨之前介绍的那样，何壹是在大概一年半前，作为腾跃娱乐最新推出的男团「re」的队长出道。

这一年，他所在的组合人气还不错，工作通告排得满满当当。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住在风华水岸这种老小区的。就算住这里，在行程塞满的当口，他也不可能有时间回家。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合，他最要好的发小结婚，非喊他过来当伴郎。

婚礼在雾潮前一天，他这个预定伴郎因为工作行程问题，紧赶慢赶，才在婚礼快结束的时候赶到现场。

多年不见的发小，加上小学初中时期的好兄弟，一群年轻人在婚礼结束之后，又是唱k又是酒吧的，拉着新郎新娘一直闹到凌晨。

何壹本来是早上八点的飞机，晚上被灌了不少酒，宿醉到第一天十点多，醒来发现自己在发小家的客房里。

酒彻底醒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手机充上电，经纪人的三十几个未接来电突突突地弹出来，就在他抓头发扣脑门，想着怎么道歉求原谅的时候，市中心地震了。

然后——

魔种生长，雾潮爆发，人类转化成变异种。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写好的剧本，一环接着一环，完全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睡在隔壁主卧的发小，被他谈了三年的对象，一鞭子抽碎了脑袋。

何壹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刚新婚的小夫妻，是在玩什么奇怪圈子里的奇怪行为艺术。

直到他看见发小的脑袋，像个被砸碎的西瓜一样，血浆迸溅。

那位听说是小学英语老师的新婚妻子，在杀了丈夫之后还觉得不过瘾，拉着一张死人脸，手臂上绿色的怪藤狂甩，一路追杀他到小区楼下。

直到那一刻，何壹才发现，这个世界彻底变态了。

幸运的是，他被住在同一栋楼的齐继业救下。

重新回到发小的家，也就是他跟白茵现在待着的这个204公寓，他跟齐继业发现，客厅里多了这么一台发着金橙色光的自动贩售机。

他默默处理发小的尸体，收拾干净这套发小父母辛辛苦苦攒下的婚房。

送他回来的齐继业，则看上了这台一看就不同寻常的自动贩售机。

后面的事情不难猜。

何壹先一步自然觉醒，齐继业因为亲手杀过几只「猎手」和「狂热者」，摸索了一下，做完上线任务，在自动贩售机里换了基础引导药剂，也在第一时间跟着觉醒。

刚开始，齐继业攒积分攒的辛苦，何壹的特性又没有战斗加成，光是清理这一栋楼里的变异种，两人差点没命。

靠着自动贩售机里的愈合喷雾，以及营养食品，两人才勉强攒出一把蓝色骑士长剑。

有了武器，齐继业开始在小区里杀变异种，顺便救人，带着其他人一起杀变异种。

到这里，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对齐继业，何壹是感激的，更是一度把他当做可靠的大哥。

然而。

事情在雾潮散去，论坛网络连接，积分可以交易之后，开始变了。

齐继业通过正当，不正当的手段，从不少觉醒者手里弄到了足够的积分，这其中也有何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200积分。

总共2500积分。

齐继业换了自动贩售机上一直没被刷新掉的「莫莉斯之灯」。

听到这里，白茵忍不住感叹，这位管理员勇于梭哈的魄力，某种程度上，跟自己还挺相似的。

她忍不住问：「既然他舍得花这么多积分换那盏灯，为什么不把这个东西换走？」

眼见白茵召唤出那只银色的小打火机，何壹停顿了一下，忍住心中对这小玩意儿的好奇，回了一句：「他的积分不够……」

「怎么可能？」白茵疑惑，随即想到一种可能，「使用那盏灯需要积分？」

何壹摇头，又点头，「使用那盏灯不需要积分，但是买那些点灯的人，需要积分。」

什么意思？

「那盏灯，它需要人来点，点一次，就会变老一些。」何壹的声音有些发沉。

从见面开始，一直维持灿烂笑容的他，终于不笑了。

仿佛一个从溺水中醒转过来的人一般，他的脸上透着一种麻木的迷茫。

眼神很痛苦，又无力。

莫莉斯之灯的用途，跟白茵所了解的相关资料记录有一些出入。

这盏灯，可以被任何人点燃。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觉醒者，点燃这盏神灯之后，点灯人的身后会开启一道梦境之门。

门的那边是点灯人的梦境，或者说是，点灯人曾经的一段记忆。

他们利用点灯人遇到变异种和变异动物的记忆，制造出梦境空间，然后组织觉醒者小队进入其中刷怪。

是的，他们称这种行为——「刷怪」。

「是不是很难理解？」何壹扯了一个难看的笑。

白茵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那些人明明有不错的战斗能力，却不愿意去外面猎杀变异动物，而是逮着一个人的同一段记忆，来回在同一个场景里杀那些怪物……」

「他们试过普通人和0阶觉醒者，普通人最多点十次灯，0阶觉醒者……最多的那个点了十五次灯。」

那些普通人的身体不如觉醒者，生命力不像觉醒者那么旺盛，次数自然也不如觉醒多。

「但是觉醒者太贵了。」

何壹的这句话，就好像在评价普通猪肉价格和精养黑猪肉的价格，莫名的讽刺，却又真实。

「你不是好奇外面帐篷里的那些人吗？他们都是用来点灯的。」

「电梯口躺着的那几个，已经用完所有次数了……」活不了了。

「其实……我也是个畜生。」何壹蹲下身，双手捂住脸。

「我没胆子反抗，也没胆子逃……说不定哪天，被叫去点灯的人就是我……」

何壹对自己的认知一直很明确，混娱乐圈的时候，他最擅长的就是装乖。

说好听点，他是个脾气不错，为人处世很圆滑的人。

说难听点，他就是个孙子，最擅长的，大概就是苟且，认怂。

但总算，他的心里还有一条底线。

他甘心给齐继业当小弟，因为他逃不出去，也救不了那些人。

但是为了那条底线，何壹从不参与他们的「刷副本」活动。

他在这里只负责这台自动贩售机，然后从各种边边角角，能搂不能搂的地方，搞一点积分，弄两点积分。运气好一些，也能在小区里杀一两个落单的变异种和变异动物。

心里也一直存着那么一点幻想，万一让他存到2200积分，换到这台机器的第一件橙色道具。

说不定他就突然牛逼了，能砍死齐继业了……砍死应该不太可能，毕竟他救过自己的命。

说起来，齐继业其实对他还行，至少到现在为止，自己在这个营地里没饿过肚子，没被逼着点灯，也没让他看管外面那些人。

白茵并不知道何壹在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她问了一个很跳跃的问题：「所以，他的2阶是靠这种方法刷上来的？」

「啊？」何壹松开捂着脸的双手，一脸懵逼。

「按照你说的，他身上的积分不够用，是因为要花积分买那些普通觉醒者……」

何壹点头，是这样没错。

「一个人多少积分？」

「一般是1000积分，年纪大一点，就便宜一些。」

「那也不多，一个人能开10次副本空间，100点一次，他只要在里面杀够20只普通变异种就回本了。」

「不能这么算的……」何壹摇头。

「……每次跟他一起进去的，起码还有两支觉醒者小队。」

十人左右一支的觉醒者小队，一次起码进两支，进副本的人数至少一十个人。

「那些人负责帮忙杀，但不杀死，最后都是齐继业补刀。」

斩杀获得的积分归那些小队所有，各种材料和特性硬币，按人头平分。

其实齐继业每次获得的材料并不少，用那些材料兑换的积分，足够他日常使用，甚至还有余钱找那些觉醒者小队买物资和普通人。

何壹不知道的是，齐继业跟南江基地的交易往来，还存在着一些其他条件。

「明白了。」白茵点点头，怪不得这么一个小营地，能出一个2阶觉醒者，原来是一只一只怪喂出来的。

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清晰明了了。

通过点灯器的描述可以知道，点燃莫莉斯之灯的条件，应该是原力。

在没有觉醒之前，普通人是无法使用原力的，他们的生命源就是原力，点一次灯就是一次对生命的消耗。

如果齐继业省下积分，换来这枚点灯器，是不是那些「点灯人」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白茵想了想，随即摇头，跟莫莉斯之灯可以被任何人点燃不同，点灯器绑定在她身上之后，这个点灯器就只能被她一个人使用。

除非齐继业愿意消耗自己的原力，不停地进自己的梦境空间。

这又要考虑原力和积分之间的价值了。

……

「走吧，先下去。」白茵抬腕看了一眼手上的儿童手表，在这里待了快十分钟，该下去了。

何壹茫然，站起身，问：「你要走了？」

白茵平静地看着他，「去砍人。」

何壹：「……你都不用计划一下？」

「跟你计划？」白茵给了一个我们好像并不熟的表情。

「不是，那你总得听我说一下，这个营地的武力部署什么的吧？」

白茵一边走出大门，一边说：「这个基地除了管理员，应该只有你跟那个杜河是1阶觉醒者吧？小东0阶……剩下的就是那两支觉醒者小队。」

何壹微瞪眼，「你怎么知道？万一我们还有其他隐藏的觉醒者呢？」

白茵摇头：「你们要是有其他觉醒者，能留下小东这样年轻的孩子？」

越年轻，点灯的次数越多。

就算他的特性很特别，但是看那只木偶的运作方式，真正实战起来，起码得打个对折。

而且。

齐继业这种沉浸式刷副本的状态，其实挺不正常的。

拥有这么好的道具，还能想出这么另辟蹊径的方法，攒积分，刷怪，还把自己刷到2阶的人，这一个多月时间，都够他发展出一个不错的中型以上基地。

白茵隐隐有种感觉，这个齐继业的背后，可能还有另一只手在控制。

说不定，想出那个刷怪方法的也另有其人。

无所谓了。

反正先把人砍了就是。

……

半小时后。

白茵坐在那一家三口的帐篷前，脚边是穿着沙滩裤，浑身是血的杜河，人已经没什么气了。

背后的帐篷里，小东正在昏睡，是被苏羽打晕的。

那一家三口也在帐篷里，他们是被何壹吓进帐篷里的。

楚沐雨手指点了一下面前的私聊信息，低声说：「那两支队伍快到了，不过，秦老刚刚单独发了消息过来，让我们不要跟南江基地的人发生正面冲突。」

何壹带白茵去兑换点的时候，大小姐就已经跟指挥中心联络上了。

这里的普通人至少有一十个，大多数还是中老年人，光靠她们四个肯定带不走那么多人。

白茵点了一下头，目光落向席地而坐的何壹，「你上去跟他们说，预见联盟军可能会过来。」

何壹：「……」都说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赢了带我走，输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为什么要拉我下水啊！

「能不能……」不去啊？

白茵点头，「可以，那你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楚沐雨已经把狂热者2号的枪口顶在何壹的脑门上了。

何壹：「沐雨姐……没必要这样吧。」

「去吧。」白茵鼓励道：「你就是上去提醒一下，说的也不是假话。」

确实有两支联盟军小队，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了。

何壹如丧考妣，忿忿：「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

白茵朝他露出一个罕见的笑，捏拳：「加油！」

何壹：「……」我特么，我真是个纯纯的冤种。

目送何壹重新走回楼梯间，白茵从自己背的联盟军包里拿出几个口罩，黑色的，绒布质地，分发给苏羽几人。

「那两支队伍应该会偷偷离开，我们提前过去。」

楚沐雨不解：「我们不砍那个2阶了？」

「砍的。」白茵回，「先砍那两支小队。」

楚沐雨：「可是……秦老不是让我们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吗？万一引发中心基地跟南江基地的矛盾……」

「所以我们戴着口罩过去。」白茵理所当然。

楚沐雨：「……」真有你的。

苏羽：「那两支觉醒者小队大概什么水平？」

「平均1阶吧。」白茵想了想。

苏羽听完，说道：「其实没必要节外生枝。」

如果对方听到联盟军过来，悄悄溜走的话，她们其实只需要专心对付那个2阶就可以了。

白茵摇头：「不行，他们身上很多材料，我要砍他们。」

苏羽：「……」

「而且，他们应该有不少积分。」白茵又加了一句。

「那必须砍！」楚沐雨瞬间同意，刚刚被白茵一波集资，她们四个现在的积分已经快见底了。

苏羽无奈：「那走吧。」

……

小区游泳池后方，是一片灌木很高的绿化带。

白茵趴在一丛冬青树后面，苏羽趴在她的斜对角。

许橙橙身上穿了一件男士黑夹克，挡了挡里面那件印有联盟军旗帜的t恤，她站在一颗并不怎么粗的樟树后面。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在后面躲着。

楚沐雨在后方一栋居民楼的三层，她在阳台，狂热者2号架在阳台的护栏上，身边跟着一只暗银色，带黑条纹的机械狼。

趴了大概五分钟，隐蔽在阳台上的楚沐雨，朝着白茵这边的绿化带打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是苏羽临时教的，大意是在前面某个位置，有人出来了。

大小姐手势打的很烂，还加了一些自由发挥的小动作，根本看不懂。

白茵默默看完，然后把头转向楚沐雨最后用手指点的方向。

果然，从另一个方向的一楼，有人冒头了。

一个，两个，三个……白茵一个一个数着，眼睛在他们鼓鼓囊囊的背包上，停了好一会儿。

这里面不会全是材料吧？

「羽姐，你说他们有没有原力结晶啊？」白茵忽然开口。

苏羽愣了一下，想着说：「应该有吧。」

「真好啊……」

白茵在说这话的时候，那两支鬼鬼祟祟，噤声前进的觉醒者小队，终于看到前方大树后面有个人。

「谁在哪里？！出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厉喝。

大橘左手拎着盾，右手拿着血色巨斧，乖乖站出来。

为首的人最先看到的是大橘那面白色品质的破盾，下意识松出一口气，心想还好，只是一个用垃圾装备的普通觉醒者，不是联盟军的人。

只是他眼睛一瞥，看到许橙橙手上那把紫色品质的巨斧，刚从嘴巴里吐出的气，猛地一下子吸回来，「卧槽，极品武器！」

然后，他才注意到拿极品武器的居然是个女人。

女人，其实他倒是没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基地里，厉害的女人可不少。

他心里也在考虑，这个女人会不会很强。

但是想想自己身后一十个人……对面。

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还拿着一把极品武器。

哈，发财！

不过得赶在联盟军队过来之前，速战速决。

趴在草丛里的白茵朝苏羽点了一下头，轻轻吹出一个口哨。

赤红的火焰从冬青树丛冲天而起，一十九火振翅俯冲向那被大橘的斧头吸引的两支觉醒者小队。

劈啪作响的燃烧声，带着炽热刺目的火焰，一瞬间冲进人群。

明明只是拟态虚影，连火焰的温度都没有，那些人却被吓得人仰马翻。

一十九火嘎嘎怪叫：「大橘，炮弹冲击！」

原本乖乖呆在原地，等着被抢的许橙橙，已经提着盾，仿佛一个人形炮弹一般，朝人群横冲直撞。

掐着时间点。

白茵从树丛里一跃而起，手上的双头短刺一甩，咔咔变形成月刃镰刀，一边冲刺，一边喊：「留活口啊！」

我还要积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