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诡异沙海
紧随而来的龙头桨船身灵活,极善冲锋破浪之能事,似乎与众人所在的龙头桨不甚相似。
来船船身极窄,窄得似乎只坐得下左右推桨二人。船头虽也有金龙飞耀,却同样极为窄小,似乎这一切只是为了更利于船速。
“不对!不可能!”羽易寒一边轻拨舵盘,一边神情微怔,“这不可能!船速如此之快,为何船身大略一看竟比这艘还要大?”
透过千里镜,他再次细细看去,不由得腮眉冷汗如流:“不是一艘,是三艘……”
原来,追逐在后的竟是三艘并行的龙头桨,只是由于桨船连索而行,步调一致,远远看去,就如一艘巨大且快速的龙头桨。
三艘桨船上,船员运桨如飞,不时有火光蕴育其间,恍如千里幽原上骤起的点点星火。随着火光燃起,三艘龙头桨分左中右电速散开,散成三条火蛇包抄游窜而来。
其时,海面朝雾不但没有散去,反倒变得更加浓厚,没入其间的龙头桨只剩下三排星火乍闪即灭。
“咻咻!”羽箭裂空声清脆振耳,却是夹着火一般的颜色,掠入浓雾之间。瞬间被势如深渊巨兽般的浑浑雾口悄无声息地吞尽。
“火箭!”楼笑辰堪堪躲开掠来的羽箭,不由失声道,“月儿,你快去舱里躲避一下。”
“那你呢?”西月杏眸微挑,却无半点娇怯之色。
楼笑辰柔声一笑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如此弥天白雾,说来却是有点诡异,羽易寒自小随爷爷出海,见过海雾诸多,却从没见过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以往大雾起时,都严令出海,因为迷雾之中容易迷失方向,严重时甚至会两船相撞,最终船毁人亡。
而如今这突起的大雾不仅没有令得诸船相撞,反倒被羽易寒巧加利用,借以躲避紧追而来的小龙头桨的包抄之势和船上纷飞如雨的火箭。
众船员在舱内船周找了一圈,竟没有找出半点有用的工具和武器,想来这船看似华丽精良,却也不作战船之用,抑或说那群黑衣人根本不需要,对他们来说,规规矩矩的行船作战倒不如登船击杀来得爽快利索。
“羽兄,小楼……”
船周响起的厉啸声中意外地传出一道微弱的唤声,羽易寒侧头看去,发现叫他的竟然是潇允,只是此时的他脸色煞白,眼角还微微留有层黑晕,整一副精气神不足的样子。
“潇兄,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先前……”羽易寒一时激动,登时有些语无伦次,“先前你晕了过去,幸好那时已将那群鱼人降住,我们这才逃了出来。”
“咻~”还没等潇允反应过来,一支火箭便穿过浓雾,恰恰钉入身前的甲板之内,幸得龙头桨制造精良,就连甲板都造的水火不侵,可这突来的一箭却是令潇允恍如大病初愈的身子猛地一僵。
“这……这船到底怎么回事?”船周迷茫的浓雾让潇允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见不时破雾而来的火箭,让他更为忧心,“诗诗在哪,慕容姑娘呢?她们都在哪?”
楼笑辰苦叹一声:“允哥,此事说来话长,她俩虽都受了伤,应该也不会伤及性命,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躲避追来的那些桨船。”
船上长桨探得老长,借以龙头桨本身的结构,仿若如鱼得水,游窜如飞。点点火光刺入迷雾,却始终未能逼退浓雾。
紧追其后的三连桨已分开数丈之余,彷如三台移动火炮台,毫不间断地朝着浓雾一阵乱射,却也不敢胡乱破了阵势,仿若如此,到时还不知道射到谁。
“楼兄,劳驾去告诉那些船员,叫他们降半帆,这龙头桨桅杆之高,若是升满帆,定会被那几艘桨船发现,到时便真成了箭靶。”
透过千里镜,羽易寒平静地扫视着远海的动静,然而略花力气便能探得敌情。顺着火箭飞窜来的方向,隐约有几团黑乎乎的影子穿来荡去,形如飞蟒,快似羽箭。
“羽兄,那些追来的可否就是先前在白沙湾提及的黑衣人?”潇允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地步上望台。
羽易寒眉心微蹙道:“正是那些黑衣人,他们看样子也不像是能与白沙湾扯上关系的人,却始终死追着我们,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潇允不恼不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知道!”
“嗯?”羽易寒诧异地看了一眼潇允,似在等着他的答案。
潇允的目光变得深邃清冷,旋即死死地锁定在迷雾尽头:“云门!”
“云门?”羽易寒依旧诧异道。
“自我拜在师父门下,修炼道法开始,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就一直追杀我们,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我潇允迟早要将他们手刃!”潇允猛地瞪大眼睛,一股血气直冲脸面,浮上双眼,登时将其怒意催炼至巅,如若此时短兵相接,看气势,他潇允估计早就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话语间,一支火箭夹着赫赫风声精准凶狠地砸入船尾舵盘之上,掠过的锋芒在羽易寒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线,红线骤然化开,马上便渗出鲜血。
羽易寒双手本能地一松,原本被他拨转的舵盘咯咯地退旋回来,舵盘一失力,船身便也跟着那股回转之势猛地一晃,差点翻了过来。
“羽兄你没事吧?”潇允扶着近旁舷翼,脸上复起那股老病缠身的虚弱感。
“我……我没事。”羽易寒狠狠地拔掉舵盘上的火箭,旋即撕下衣袂一角,草草绑了伤处,利索地拨回舵盘,调整航向,正欲再问,未料又是一箭穿来,恰恰砸入两人之间,“不好,怕是被发现了……”
“咻咻~”又是数箭雨落而来,化作点点炽烈的玄光转舞飞逸,将望台二人罩在其中。
两人匆忙跳下梯台,暂避其下。
“潇兄,云门的人为什么要杀你们?”羽易寒都来不及拭去额前隐落的薄汗,竟问了句毫无相关的话。
潇允微微一怔,想到以前一幕幕惨景,想到洛城林外那一方孤坟,想到云门那一个个阴仄慑人的身影,额间眉心复起那道黑晕,冷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师父便命丧他手,这个仇,就算是死也得报!”
霎时间,羽易寒仿佛再次看到了昨日白沙湾林间那个嗜杀的少年,想要再问上几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们离血姝岛还有多远?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潇允试着扯开话题。
羽易寒俊眉一挑道:“难以估计,总之从白沙湾开始我就直直往南行船,虽然血姝岛就在这个方向,可是谁也没有真正看到过。而且传说血姝岛四周满是赤色诡云,常人见之,必会被其吞噬心智,遭其诅咒,我爷爷他……就是如此,他到死都没有发现血姝岛的秘密,所以才委托我来完成他的遗愿,其实……”
羽易寒顿了一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什么?”潇允问道。
“没什么……”注意到周围逐渐减弱的攻势,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出梯台,朝两旁望去,登时鼻息一窒,几欲跌身。
离龙头桨两丈之余,各有一艘满幅武装的龙头桨,桨上数十个黑衣人行头一色,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极为一致——张弓欲射。
“快起帆!”虽然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可羽易寒还是不愿放弃任何可以脱身的机会,猛地大喊了出来。
奇怪的是,顺风,满帆,横桨,船身理应离弦而去,却像是陷入了泥浆之中,寸步难行,更惊人的是,船身竟然在缓缓——下沉。
几个桨手开始慌了神,自己明明振桨如飞,可桨船不但没有游窜开去,反倒开始不住地下沉,像是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往下拉着龙头桨。
附近三艘小桨上的黑衣人看到此番异景,同样瞠目结舌,甚至连本欲射出的火箭都悬停在了弓弦边。好一阵,他们才反应过来,火箭急急射出,撕空裂雾,朝中间的龙头桨罩去。
船上的人四下窜逃,却终难跳出火箭包围圈。其实,比之火箭,更让他们骇然的是,下沉的船是怎么回事,又如何逃得了这诡异的境遇。
船身不断下沉。看着四周缓缓升起的水平线,寒意窒逼心头,船上慌乱的身影中,唯有羽易寒冷面如冰,深眸似渊。
两个字从他嘴角滑落,诡异至极——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