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度月考藏拙于巧,斗王源铁棍发憨
近一月来,李家村众人,算是开了口福,伏虎帮伙食,甚是丰盛,真叫个大鱼大肉,五花八门,众少年顿顿胡吃海塞,也不管邻桌人嘲笑,那《伏虎灵感法》修炼的如何,自是无从可知,但李家村众人的肚子,却是日渐圆润,初来之时,除了那李铁棍,李家村众人皆是黑瘦的紧,未曾想,个儿把月间,换了伙食,油水充足,竟把众人养的,白净富态起来。
“横溢老弟,你怎不吃,你看这红烧猪肉,糖,盐,酱油调配的无可挑剔,炖的火候也是恰到好处,色泽红润,软而不糯,还有嚼劲,香而不肥,肉汁充裕,配上这亮晶晶的米饭和那白花花的馒头,真个是,啧啧,未曾想,俺也能天天吃上这等饭食,真如俺爹所言,比当个石匠有出息的多”,李铁棍虽嘴里塞个半满,吧唧不停,却仍能与徐横溢言语。
徐横溢不似众人,前世世界,科技发达,物质丰富,也算是个见过世面之人,对这些个荤腥饭食,自是不感兴趣,他拍了拍李铁棍肩膀,道,“我说铁棍,见你平日肚里也没半点墨水,一说起吃来,倒是不少措辞,你看周遭,哪个似你一般,哪有十岁少年,一顿吃个一斤馒头一只鸡的,依我看,也莫叫甚李铁棍,叫李铁罐最为妥帖”,众人闻言大笑。
“俺说横溢老弟,看你一副正经,不也才八岁,俺爹曾有言,多吃多长个,少吃要挨饿,既如此,岂不是能吃多少吃多少,俺这么大力气,还不是从小仗着俺爹一碗又一碗的猪油拌饭给俺养的”,李铁棍倒是不恼,语重心长的对着徐横溢说道。
“且不说这些,明日便是月考,你们《伏虎灵感法》练得如何,我四处打听,若是月考不过关之人,便是要扣月钱”,李达道,众人闻言,皆是不再言语。
其中一个少年道,“我倒是能感应灵气之所在,只是不知,那月考究竟考些什么,心里着实没底”。
“这我倒是未能打听到,不过,此刻说这些,也是为时已晚,咱们只能自求多福”,李达对众人言道。
于众武童而言,初次月考,皆是无所适从,毕竟王教头从未与人言说月考内容,没得考题,又作何准备,这一日,除那几个资质绝佳之人,没甚忧虑,众人皆是惴惴不安,入夜,徐横溢自是练起《蛰龙睡丹功》,其他人,则是辗转难眠。
六月三十日,卯时,校场之上,王教头审视众多武童,此次非他一人,还有两个如他一般身形的壮汉,与他并排而立,此二人,自是习武堂其余教头,那小眼趴鼻梁的,名曰薛天宝,穿一身宝蓝锦缎武服,那脑袋略显方正,浓眉阔鼻的,名曰刘镇远,穿一身墨绿锦缎武服。
“今日,乃是本届武童,初次月考,由我三人主持,此二位,乃是薛教头和刘教头”,王教头介绍道。
“此次考核,乃是验证你等修炼《伏虎观想法》之进境”,言罢,王教头便将众人划为三队,薛教头和刘教头各自带了一队,各自去了校场两侧,徐横溢则被划到了薛教头一队。
三位教头命众人以其为中心,围成一圈,原地打坐,感悟灵气,众人得令照办,不过片刻,便皆入了定,开始感悟灵气。
半个时辰后,只听一声大喝,“收神”,正是王教头命众人停了打坐,又命众人从此刻起,不可再发一言,违者将受鞭笞之刑,众人闻有刑罚,便不敢再擅自开口。
“稍后,我所唤之人,便行至于我身前,自有问话,切记,我若未让你们开口,
任何人,也不许发得一声”,王教头道,而后便开始唤人上前问话,于此同时,两个小厮搬来一张书案,上有文房四宝和一本名册,又搬来三把椅子,那薛刘两位教头相继坐下,只见王教头和一人谈话,那二位教头便动笔记录。
“方才,在那小眼儿薛教头跟前感悟灵气,似和平日感受颇为不同,这入体的灵气似烈火一般,入得体内,搞得我五脏六腑燥热不已,血液似有沸腾之意,筋骨皮肉灼热难耐,甚是奇怪,且如今,又搞了这般动静,不知是何用意,我记《武典》有言,灵气可有阴阳五行之态,方才那三位教头,定是用了什么法门,改变了周遭灵气五行所属,故而我打坐之时,才会与以往不同,那小眼儿薛教头必是五行属火之灵气,后天第一境界为淬骨如铁,这骨骼,乃是人身之根本,如不出我所料,此次月考所查,必是要考众武童感悟灵气深入至身体何处,是感悟至骨,还是至筋,还是至肉,还是至血,还是至皮”,徐横溢正是猜对了考题,方才打坐之时,这三位教头正是运起了自身功法,通过所习之功法的五行之力,改变了周遭灵气,让周遭灵气也沾染了相应的五行之力,如此,以其为圆,感悟灵气的武童,自会有不同感受,再对每位武童单独询问其感,便可知晓此人到底感悟至何等境地,也绝了那些滥竽充数,招摇撞骗之举。
“我倒是如何答复才好,也不知,这武童第一个月,感悟到何种境界,才算是普普通通,不高不低,若是说的多了被人当成天纵之才,惹人显眼,招人嫉恨,若是说的低了,又怕被当成资质低下的无能之辈,这便如何是好”,正思索间,王教头已是叫到了徐横溢。
徐横溢缓步行至王教头身前,王教头便开口问道,“方才感悟灵气,可有何感觉”
“在下先觉,皮肤有灼烧之感”,言罢,看向王教头,王教头眉头微皱,徐横溢观察入微,自是发现了王教头表情一丝变化,心知这般回答,还未到火候,便又言道,“后又觉,肌肉燥热难耐,血液似有沸腾之意”,又顿一顿,再观王教头神情,只见王教头眉色略缓,便知火候已是快到,便又言道,“再然后,筋骨有感,但不似前者明显,只有温热之流”。
王教头嗯了一声,便道,“回去吧”,徐横溢欣然,这般回答取了中庸之道,既不惹人注目,又不被人看扁,便自回了队伍。
不消一个多时辰,三位教头便将已所有武童询问一遍,三人相互商讨一番,所说之言,众人也未能听清,稍时,王教说道,“想必精明之人,已猜到此次考核之内容,我便不绕弯子,我等三人,非是伏虎帮习武出身,乃是后加入本帮,故本命功法,非是《伏虎镇魔拳》,我三人所习功法,五行之力不尽相同,我修的乃是五行水力,而薛教头乃是五行火力,刘教头则是五行木力,方才,尔等打坐之时,我三人暗自发力,使用功法,改变周遭灵气五行之属,故尔,尔等感悟必各不相同,若是以常理哄骗我等,自是不能过关”。
“果不其然”,徐横溢心道。
“好了,此次月考,共一百三十七人,其中二十八人尚未感悟到灵气入血,罚去月钱七两,未能感悟到灵气入肉者,四十一人,罚去月钱五两,未能感悟到灵气入筋者,四十八人,罚去月钱二两,余下二十人,算为过关”,王教头道出本次考核结果。
而后众人,各自领罚,不在话下,徐横溢藏拙于巧,不在受罚之列,正合了自家心意,那王教头又令众人明日卯时,在校场集合,传授新功法,便和其他两位教头离了校场而去。
众人见教头们离去,便放松下来,各自询问相熟之人领了多少罚,李家村中,除徐横溢和李达,皆有受罚,多是只罚去了二两和五两,倒是那李铁棍,直接垫底,罚去七两之多,李铁棍垂头丧气,对徐横溢道,“横溢老弟,平日只见你在那读书,也不曾见你似李达哥一般,勤加修炼,怎地你一两都未被罚去,可怜俺那七两月钱,还没进自家口袋,愣是没听个响儿”,徐横溢正待开口,恰逢王源和几个纨绔从李家村众人身边行过,听得铁棍这声抱怨。
王源讥讽道,“胖子,看你平日在食院胡吃海塞,好似肥猪一般,就知你是个庸才饭桶,竟连灵气入血都未有感悟,料你在这习武堂,也熬不过一年,哈哈”。
“俺只乃一时疏忽,未曾做得准备,再说,俺受不受罚,与你何干”,李铁棍慢吞吞道。
“嘿嘿,饭桶便是饭桶,何必找甚借口,莫不是你爹,也是个饭桶,平日便如此教你,这乡下来的憨货,真是可笑,哈哈”,王源又讥讽道。
李铁棍平日间,虽是性格温和,但听人嘲讽他爹,心中也是火起,回道,“你莫要嘲笑俺,早就听闻,你王源是个关系户,谁知你是不是如俺一般,本也该罚去七两月钱,只是你那四叔教头,为了不薄你爹颜面,硬是说你过关”。
徐横溢见他俩互相讽刺,心中也觉好笑,“真是不知王源是怎般个想法,本和他无半点瓜葛,非要招惹是非,逗这铁棍,铁棍也不知是真傻假傻,平日看似憨厚,今日说起话来,也是嘴黑,直戳王源脊梁骨,料此二人,今番不好善了”。
果不出徐横溢所料,似王源这等纨绔,平日高人一头,却是最恨别人说他仰仗家中势力,自身没甚本事,王源一听李铁棍的言语,也是瞬时火气,还未等众人反应,那王源已是闪身到李铁棍身旁,只见他旋转半圈,右手呈掌,斜劈向李铁棍,此掌,乃是手刀的架势,便是照着颈部而去,李铁棍来不及躲闪,便耸起右肩,缩起脖子,愣是用肩膀吃了王源一记打,这一掌,王源乃是用了他自家传承功夫,任那李铁棍又高又胖,也是未有站稳,趔趄了几步,才得以稳住身形。
“好个饭桶胖子,吃我一掌,还站的住”,王源喝到,见王源出手伤人,众纨绔们,非是上前阻拦,竟在旁叫了声好掌法,于此同时,李家村众人见李铁棍吃亏,忙冲到他面前,阻挡王源,众人也是摆出一副动手的架势,只有那李达犹犹豫豫,眼见难以独善,也走到众人堆里,护着李铁棍。
“真是麻烦,看王源那一掌,不似只靠蛮力,定是有武功招式,内力巧劲儿,果是武术世家子弟,我这些同乡少年没个是他对手,不过,我若出手以力压他,势必要出了风头,还要遭他嫉恨,需想个法子才是”,徐横溢暗自苦笑。
“哼,莫不是要一起上,今儿个,就叫你们尝尝我王家掌法的厉害”,王源虽是嘴里占着便宜,但一下面对这许多人,也未有再上前一步,只是气势,依旧凌厉。
王家成名,靠的正是他家传承《十八路环首夺命刀》,此功所用环首刀者,重达五百五十于斤,孩童自是练不得,故尔儿时练刀,皆是以掌代之,久而久之,这环首刀法也自衍生出一套掌法,亦有十八路之多,只是威力弱了些。
“众兄弟莫管,俺今天便要和王源这小子练练,也叫他知道,俺李铁棍虽是吃的多些,但也非是只长肉,不长力的主,闪开”,李铁棍挨了王源这一掌,也是血气上了头,拨开众人,便冲了过去。
王源见李铁棍向自己冲将过来,心中暗自一笑,使了个垫步的身法,稍一侧身,便将李铁棍闪了过去,李铁棍见未撞到王源,忙自回身,握紧拳头,冲王源砸去,王源如法炮制,便又躲过这一拳,这两下,颇有耍猴之意,引得场下众人大笑,王源也暗自得意,心中暗骂李铁棍是憨货,李铁棍倒是不管众人嘲笑,又是一拳打来,王源依旧垫步闪过,还反手一记掌刀,劈在了李铁棍后背,李铁棍又吃一掌,脚步已然慢了。
“铁棍虽有些力气,但毕竟没练过什么招式,如猴般被王源戏耍,岂不知要吃亏到哪里去,还以为李达那人,多般仗义,总是自命众人大哥,真个有了事情,却又畏首畏尾,不若,我便出了手罢,总不能,真让铁棍在此处,白挨这许多打”,徐横溢拿定主意,若是王源依旧不依不饶,他便出手阻拦,毕竟徐横溢来此月余,与众人同吃同睡,已是有了不少感情,此刻,也只能抛开平日里那些个韬光养晦的念头。
再看李铁棍,刚又挨一掌,站立原地,正自喘着粗气,眼睛紧盯着王源。
王源咧嘴笑道,“憨货,我也不需你跪下叫声爷爷,今日,只要你鞠三个躬,叫三声好大哥,我便放过你”,场下众人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叫了罢,胖子,认王源做大哥,不吃亏”。
“呸,你个小屁孩儿,也配当甚大哥”,说罢,李铁棍忽的又冲将过去,这几下下来,王源占了颇多便宜,出了颇多风头,见李铁棍也无甚能耐,皆是些街头斗殴的把式,自觉有些无趣,他心道,“也莫要和这饭桶纠缠,传将出去,颜面也不甚好看,倒是让人笑话我只会欺负软蛋”,便又施展方才步法,正自准备回身,再使一记掌刀,把李铁棍劈晕,收场了便是,未曾想,那李铁棍也真是壮实,挨了掌刀,并未晕厥,反而迅速回身,一下抱紧了王源腰部,猛地一蹬,正是打算将王源扑倒,王源本还想施展身法脱身,怎奈,那李铁棍双臂如铁箍一般,愣是施展不出来,只听咚的一声,两人双双倒地,扬起一阵尘土,王源本就在下,摔的不轻,又被李铁棍那肥硕身躯猛压了一下,也是觉后背发麻,但毕竟有武傍身,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暗自思索道,“这李铁棍还有些巧劲韧性,吃了我一击,不进反退,破了我这身法,看他一副憨傻蠢汉模样,未曾想,却是粗中有细,竟能抓住我一丝破绽,不过这厮,着实力大,不知平日做甚勾当,那双手如铁箍一般,我却挣脱不开”。
王源虽是对李铁棍有了些赞叹,但也算吃了个暗亏,正待用脚,再去踢身旁的李铁棍,只见一人闪身至王源身边,拦在了李铁棍前面,抱拳拱手道,“王源兄弟,李铁棍俨然不是你的对手,就莫要再为难与他了,我代铁棍和你陪个不是,今日之事,就此罢了罢,若再出手,铁棍受伤,明日你二人,皆要受那王教头惩罚”,此人正是李达,李达在旁,看的明白,知王源有意兴阑珊之意,只是众人面前,没个台阶,王源也不好收手,故此,李达才忙上前,说些个软话,摆了个台阶,劝王源收手。
王源听闻李达所言,虽是嘴里不依不饶,却也暗自觉着有了颜面,便道,“憨货,若非习武堂有堂规戒律,今日定不善了,算你运气,我们走”,言罢,带着众纨绔扬长而去。
李达扶起李铁棍,拍了拍他身上尘土,李铁棍自骂了几句,“方才,若非李达大哥你拦着,今天俺非要……”,李家村众人,也是上前愤愤开骂。
“罢了,莫要多言,好在你没甚大碍,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那王源斗,哪会有甚好结果,我早打听得,那王家和这伏虎帮渊源颇深,咱们日后谨慎些便好,吃得些亏没什么,若是闹得僵了,才真的是不好收场”,李达道,众人也觉李达此言颇有道理,徐横溢则不以为然,他甚是讨厌如李达这般性格之人,滑滑溜溜,如泥鳅一般,但也不得不佩服,这般为人,确算的是善于趋吉避凶。
众围观武童,见没甚热闹,也是散了,李家村众人又查看了李铁柱一番,皆觉没甚大碍,便扶着他,回了住处。
真个是:
水木火来验修行,用晦而明藏实情。
纨绔纵有好身手,怎奈粗中必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