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谣-13.住院

东北民谣-13.住院

夭夭木呆呆的站在岸边,摇了摇头,小脑瓜往左一歪,哗啦啦啦左耳朵里淌出一溜水来,头往右边一歪,右耳朵也是如此。夭夭已然吓得傻了。小小的人儿蹲在奶奶身边。冷风吹的她有点发抖,头也昏昏沉沉的。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本来是很想哭的,突然好像不会哭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身边的奶奶。刚才还大哭大闹的奶奶,现在一动不动。夭夭双眼失神,环顾四周,嘈杂一片:有的人在报警,有的人在叫救护车,有的人在给苗卫国打电话。小山后面的晚霞染红了天的半边。太阳没提供多少温暖,就要落下去了。

为什么奶奶不动了?她是死了么?自己是死了吗?可能是吧。这是夭夭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接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发现还是热的。死人原来这么烫啊。夭夭又摸了摸自己,自己也很烫,看来自己也要死了。死了还挺好么。至少挺热闹的。渐渐的夭夭觉得耳朵里有很多蜜蜂在叫,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哎~小孩儿,小孩儿”人们这边本来在给王秀霞喂速效救心丸,一回头就看见夭夭也倒下了。“唔哩~唔哩~”正在人们手忙脚乱之际,救护车恰好赶到,停在了河边的公路上。

夭夭看见河边有一只黄色的猫猫,毛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咪咪~”。夭夭想摸摸,下一秒夭夭就觉得喘不过气,周围都是水!她想哭,一张嘴水就涌进嘴里。夭夭想睁看看周围,水太辣眼睛了,什么也看不见。她就觉得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突然有个有力的大手把她一把抓住,白光瞬间充盈了周围。“医生,我姑娘醒了!”雁子松开夭夭的小手,往走廊大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阿姨,走了进来,拿出夭夭腋下的温度计看了看,在夭夭胸前听了听,又看了看夭夭的眼底…。一系列操作下来确定夭夭确实没什么大事儿了。

“小孩子比较皮实,冰水里呆这么长时间,只是昏睡了一天一夜。连肺炎都没得,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扶了扶眼镜又说,“孩子这边可以下地了,注意休息就行。你们家老太太比较严重,听我同事说送来的时候血已经流满半个脑腔了,你这边没啥事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女医生弯腰揉了揉夭夭的小脸蛋儿,“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有不舒服要让妈妈找阿姨哦!”夭夭点点头“阿姨再见。”非常有礼貌的朝门口的女大夫摆摆手。

夭夭靠在床边穿着小小的病号服,外面披着妈妈的毛衣开衫。雁子坐在床边给夭夭吹热粥,仔细的把茶叶蛋上的碎蛋皮一点点摘出来。喝粥的时候夭夭发现妈妈的眼睛红彤彤的,好像王二宝家的兔子。眼圈黑黑的,本来细嫩平整的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细纹。

“乖宝贝,咱们把药药吃了哦~”看着捂着嘴直摇头的小家伙,雁子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见妈妈憔悴的样子好像都是因为自己,夭夭有点不忍心。“妈妈,你别难受,夭夭勇敢,夭夭吃药。”

夭夭捏着鼻子一次性和水把药吞了下去。“好苦哇~~”小人儿皱着眉头眼泪蓄在眼眶,随时准备哭出来。“别哭别哭,夭夭最勇敢了!妈妈给你削苹果吃~。”雁子揩掉夭夭眼角的小泪珠。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削苹果皮。

“嘶……”雁子含着食指,一脸的忧心忡忡。

“妈妈,你疼不疼。”夭夭右手还插着吊瓶的针头,见妈妈受伤着急的要去扯妈妈的胳膊。

雁子一把摁住夭夭乱动的小手。“哎,别动,该滚针了。鼓了个大包又要重新打。你好好躺好。”她实在是有点精神恍惚。婆婆为了救自己孩子生死未卜,她这边走不开,还不能过去看一眼。早知道攒点钱买个手机好了。不过好在乡里医院条件好一点。真有啥事苗卫国也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她。

看着女儿的点滴瓶,药水滴答滴答一点点流进管子里。无比希望这个药能流的快一点再快一点。雁子只感觉身体下面的椅子如同一个巨大的烧烤架,把她架在上面炙烤又只能默默忍耐。

凌晨三点半,苗卫国轻轻推开病房门。靠窗的病床上,他小小的姑娘儿躺在上面。呼吸均匀,睡意沉沉。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很显然已经没有大碍。病床边雁子困的不住的点头。已经到了睁不开眼的程度了。雁子感觉到门口有人,瞬间站起来回头看。“你回来了,老太太怎么样!”

“嘘~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苗卫国走到病床前把雁子按坐在椅子上。“手术做完了,挺成功的。就看术后恢复了。我刚才听于大夫说夭夭没事儿了。你太累了,回去吧,明天上午还有课呢。实在不行就跟学校请个假。你再累垮了,剩我一个人真遭不住。”苗卫国声音非常小,仅夫妻俩人可以听见。医院异常安静,偶尔有几声咳嗽,或者护士查房的脚步声。“夭夭这边有我呢,妈那边,小四儿去了。先回去吧!”苗卫国把自己的外衣套在媳妇儿身上,给依依不舍的雁子推出了病房。

出院那天正赶上雁子中学旁边的幼儿园开学。夭夭背上小书包,里面全是她最喜欢的好吃的。小小的人儿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显得更小了。院长是雁子同学,了解到苗家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意外,很能体谅雁子的不易。所以年纪最小的苗夭夭破格入园,正式成为一名幼儿园小班小朋友。

幼儿园门口闹哄哄的。家长们站在大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等待。大门一开小孩子们连蹦带跳的飞到自家家长怀里。“爸爸!”夭夭猛地抱住苗卫国那比大水缸还要宽阔的肚皮。爷俩站在树影下,头顶的桃花开的正盛。一只粉蝶儿落在夭夭的小发揪上。

“爸爸你看!”夭夭不敢乱动,翻着小眼睛往上看,小手指着头顶。“蝴蝶发夹!”小家伙调皮的摇了摇头,蝴蝶便受惊飞走了。“它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苗卫国把夭夭放到副驾驶。“今天不回家,我们先去医院看奶奶。”打着火,按了下车笛,示意来往行人避让,夏利车很快驶出了这个小胡同。

医院里到处都是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夭夭不自觉皱起了鼻子。雪白的墙面中间以下刷上光滑的蓝色油漆。医院人很多,医生和护士脚步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

父女俩最后来到四楼,一直走到心脑血管病房。苗卫国刚要推门。夭夭想到是自己让奶奶生病的,瞬间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在门口闹别扭。拉着爸爸的手死活不愿意进屋。苗卫国实在犟不过她,又不想在医院把孩子弄哭,只得商量着让夭夭偷偷看看奶奶有没有生气。

一双大手把夭夭举了起来,夭夭从病房偷偷往里面看,小老太太头上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变没了,长长的头发变得和夭夭一样短。不过,人好像挺开心的,正在和隔壁床的阿姨说着儿孙的趣事儿。时不时和爷爷拌几句嘴。中间她好像有点口渴,拿起床头柜上一大瓶真心黄桃罐头,大口大口喝起汤水来。看到罐头的夭夭小馋猫,终于忍耐不住,在爸爸手里左摇右摆扭动着要下来。

“奶奶!我想你了!”刚一开门,一个小肉墩子就蹦到了王秀霞面前。“哎呀,才两个月不见,我大孙女儿胖不少啊!”王秀霞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放在夭夭腋下上下掂量。毕竟做完手术还在恢复,小老太太没几下就拎不动了,把小家伙放在自己身边并排坐好。夭夭两脚悬空,两条小萝卜腿儿晃来晃去。一双小眼睛不错眼珠的盯着那半瓶黄桃罐头。

王秀霞看着夭夭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小模样,顿觉最近住院期间所有的憋屈烦闷都烟消云散了。“吃吧!”夭夭抱着一大瓶罐头,拿个勺儿,好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苗卫国皱着眉,看了看小老太太。“妈,你太惯着她了。”

“自己家孩子我不惯,还去惯别人家的?老头子,你把内个柜儿里的奶粉冲了给夭夭喝。我估摸着到饭点儿了,孩子这是饿了。”王秀霞盘腿儿坐在夭夭旁边,粗糙的大手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捏捏那儿,喜欢的不行,一脸的慈爱都快要溢出来了。

“前几天小三小四儿又来找过我,他们的事……害……算了,不说了。妈,你身体刚好,千万别和他俩动气,他俩还小,有些事还想不明白,您现在身体最重要。”坐在对床的苗卫国,握着老娘的手一脸担心的劝慰。

王秀霞并不回话,眼中神采逐渐暗淡。树杈上那只老喜鹊,正站在窗外叽叽喳喳呼唤这两天离开的雏鸟,呼唤了半天也没有一只回来。

她的思绪回到从麻醉中清醒那天早上:老大和小玲儿守了一夜,坐在靠近床头位置;小三挨着小四儿站在床脚;老伴儿去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还没回来。不一会儿雁子来换班照顾自己,碰上探病的安丽丽和马小慧,顺道就给她们捎带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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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不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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