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难兄难弟

柒拾玖·难兄难弟

——落荒逃小白险落难,祸连环景年缠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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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辛子骏的加入令兄弟会中难得有了喧闹声,在收到独狼传来的情报后,景年向梁山兄弟们通报了关于郑柘的线报。随后燕青寄来的竹弓令他想起一桩事来:自从剑断东昌后,他手中还缺少一把趁手的武器。负责为兄弟会联络贩卖武器的向禹却因此将他为难了好一番,直到铺子门口传来了寻找景年的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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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景年才到了铺子门口,见正是独狼在外候着,肩膀上蹲着眼睛滴溜溜圆的金眼小黑鸟,还未开口,便见她往外使了个眼色,知道是有事专要找他,二人便并肩出去,往铺子以北虹桥方向走。

过了桥,穿过一片片赶着天夕上货的小贩,南城门已经在眼前。景年便问道:“这会人可不少。好姐姐,城里有甚么活计要做?”

“放心,找你来不为别的,”独狼步履不停,在灯光中掠过一个个摊子,仿佛对周遭吆喝不屑一顾,“今夜轮到我值班,顺路把你喊出来,带你见见小白兄弟,”她转头瞧了景年一眼,“——他躲郑柘躲了半个多月,方才来人报信,说他平安回来了。我怕他将眼睛引到据点这一带,就传口信,教他且去老地方躲着。”

年轻人一听,惊喜道:“小白?打我回来还没见过他!”又拍掌道,“好好好,先前你说他被郑柘盯着,我可揪心了好久,眼下既然平安回来了,我自然要去同他见上一见。好姐姐,亏你想着这一茬,现下手头事务繁忙,若非你今日来喊我,我只怕要把人情都落下了!”

独狼笑道:“啰啰嗦嗦的,跟我还客气个甚么劲。你快去吧,我还要去城里找找那小疯狗。对了,还有这个,你也拿着,八成有用。”说罢,掏出一块撕得破破烂烂的黑布条,“小白兄弟回来时叫人送到据点的,也没顾得上说是甚么东西,我寻思得给你过过目。你快看一眼,有甚么眉目没有?”

“好,我瞧瞧。”景年接过布条,端详许久,只看出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碎布头,奈何天色已晚,灯火幢幢,人影闪烁,料子做工的看也看不真切,摇了摇头,又不甘心,便将布条转向灯火通明处,将眼深深一抿,骤然一睁,只见那碧眼眼泛精光,竟是乍然间开了鹰眼。这一下再瞧,便看眼前黑灰一片,手上已没了布条,漆黑的桥畔缥缈着两个厮打的身影。景年定睛一看,是白一苛正同一个蒙面黑衣的斗笠刀客对打,那二人你争我抢你死我活互不相让,一招一式直击要害,显然一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架势;再看那身影模糊的人,双刀黑衣,必是郑柘!只是这郑柘其人虽未见过,可身形却总觉得十分眼熟……

观战间,二人厮打愈烈,小白落入下风,谁知被郑柘步步紧逼却给逼红了眼,一刀不中,竟教他涌上一股不死不休的劲儿,反手便将那黑衣人架势掰开,继而怒吼攻上,挥拳猛打,再将腕下袖剑弹出照着郑柘胸口便是一划,当胸一撕,接着一拽,便只听耳边欻拉一声脆响,一块乌黑的料子飞扬而起,凌空散落下来,飘飘忽忽,将二人缠斗之声遮挡在后,落定在景年手中。

恍惚一顿,风声吼声戛然而止,桥边喧闹之声重新灌入脑海。

年轻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目光重新落在布条上。

独狼见他发了好一会呆,实在忍不住,发问道:“哎,

你看出甚么名堂没有?”

“是郑柘……”景年喃喃道,“是小白在郑柘身上撕下来的布条。”

“嚯,你倒是敢说。可别蒙我,真是郑柘身上的东西,那咱们可就有了第一样物证了。”

“我确定,这就是郑柘身上的布料。”

独狼换了个姿势抱臂立着:“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东西?一块布料,想靠这个找人可不简单。”

景年低下头去,拈布细思,忽而抬头,正色道:“不,虽然只是一块碎布,但只要有人辨得出料子样式,剩下的便好办了。眼下我们速速联络秋月姨,让她立刻派人入城内大小布匹坊,暗中调查近一二年此布料售卖情况,只要查得出料子的去向,我们便可将郑柘的行踪锁定在数人之内,不必在全城百万人中苦苦寻找了!”

“这办法好,孔主事今夜正要来与导师商议事情,便趁她在这里一并说了,以免夜长梦多,再出甚么枝节。”

年轻人点头:“嗯。只是好姐姐,少不得要麻烦你回禀一趟了。我得先去小白那里瞧一瞧,他与郑柘交了手,必定知晓更多情况,但也正因如此,那姓郑必然要将他置于死地了。”

独狼道:“那你快去,多你一个在那,小白八成还能保住性命。不过找孔主事这事,还得你自己去说。一来办法是你所想,能将筹谋说得清的也只你一个;二来我还有事要办,同你说话这好一会,那小疯狗早不知又去哪里发疯了,怕是我今夜还不一定能回得去呢。”

景年这才察觉独狼所指:“等等,为何要找子骏?”他瞥了眼独狼肩上毫发无损的八哥,“她方才跑出去后,没与你们在一起?”

“嗯,我追出门去,她就已经没影了。”独狼面色有些凝重,“门口的小妹说见她带着二毛往北跑了,我去北边城外一带转了好半天,只在桥头栏杆上逮回了二毛。方才铺子附近的小唐叔说见过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唱着歌往城里去了,我猜是她,还不知能不能在城里找着呢。”

“子骏的疯病愈发频繁了,”景年摇摇头,将布条收入怀中,“原来在东昌府住着,她还不曾这样疯癫,谁知是不是水土扰人,这几日已有不少兄弟说过这事。罢了,想她也跑不了多远,只是城内百姓太多,她又带着刀,我只怕她发了疯冲撞甚么人,那便麻烦了。”

“可不是么,我也怕这个。好在二毛还能顶一双眼睛用,我俩一起找,总比一个人快些。”独狼草草结束对话,就要动身,“走吧,既然都去城内,便别在这里耽搁了。”

景年道声好,二人便自桥头隐蔽处现身出来,兜帽遮面,匿行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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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城内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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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临时的藏匿地距太学不远,此间学生商贩车马来往,大可在不经意间溜进这方小院。景年才翻进院子,便见白一苛正推开屋门往外走。那兄弟抬头瞧见有个黑影进来,吓得“爹呀”一声惨叫就跌坐在屋门台阶上,屁滚尿流地往里爬,谁知又听身后一声“是我”,白一苛战战兢兢地扭过头来,见月光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年没回来过的故人,这才像泄气了似的瘫在台阶上,手脚抖个没完,好半天才歇过一口气来,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地靠近景年,不敢置信:“你,你是……年哥?”

继而认清人了,又惊又喜,一下子便踉踉跄跄地跳起来,上前便往景年身上抱:“年哥?年哥!真是你!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年哥……年哥!”

景年被晃得险些站不稳,赶紧反手把他扶住,将这脏兮兮还带着半分惊恐的脸一打量,心道:我这仅剩的兄弟受了许多苦,从前脸上还与我一样挂着嫩肉,眼下风雨两年过来,也已消瘦得长出了骨头。因此心中愈发感慨,赶忙道:“小白别怕,是我。我回来好些天了,才听说了你的事,便赶紧过来看看。幸好幸好,兄弟还好端端地活着!”

小白激动得险些破了嗓子:“年哥你不知道!小弟我日日夜夜盼着你快些回来,哪知中途杀出来个黑阎王,竟差点让小弟与哥哥阴阳两隔!”

“我知道,会里的兄弟早已跟我说了那人的事,我这次回来便是冲着他来的,莫怕。”景年安抚道,继而左右一看,压低声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进屋去。”

“好,好!”

小白忙不迭地拉着景年进了里屋,将门窗细细关严插好,又将屋内各处溜了一遍,这才敢长吁一口气,瘫软在屋里破旧的木榻上。

景年也坐到一侧,将随身带的干粮摆了两样出来。那白一苛才躲入藏匿点不久,正饿得像条大虫,一见桌子上放了干粮,也顾不得问上一问,扑到跟前把吃的往嘴里大塞特塞,一顿狼吞虎咽直噎得是抻脖子瞪眼,又咳又呕地折腾了好一会才咽下去,整个人也才有了几分精神,能说话了。

眼前的白一苛头发凌乱,面色枯槁,眼皮耷拉着,眼窝深深地陷进去,全然没了当年活蹦乱跳的模样,甚而看上去还比景年大上许多岁,若再加上他依旧长不大高的个子,则瞧着愈发憔悴猥琐。景年心中怜惜,斟酌片刻,开口道:“小白,两年不见,你辛苦了。”

此言一出,白一苛眼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当即就捉他手臂,恳恳道:“好哥哥,幸好那黑阎王没能杀了我!小弟在会中没有甚么照应,自投奔孔主事来,一直都是你与隹……都是二位哥哥照顾小弟,现下你们都不在了,小弟不敢有一日懈怠,日日同独狼大姐一起奔波,若她没空,我还捎带着为赵家公子跑腿忙活……如此二年下来,小弟才知道年哥孤身一人到底多不容易!”

“没甚么容易不容易的,不过是换着法儿地苟且。”景年拍拍他的手背,苦笑道,“咱们这种人,说不准哪一日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你能在郑柘手里活下来,便是老天爷又赏了几日活头,下一回万万当心,不要再有闪失了!”

“年哥,小弟怕死,只想再多活几年……”小白哽咽起来,“小弟我这出身本就不该活下来,爹不养,娘不要,连街边的恶犬都敢朝我龇牙咧嘴!幸亏碰上了贾叔,把我跟哥哥姐姐一起养到大……小弟草莽一介,没甚么大的愿望,只盼着能为贾叔养养老、为姐姐们置办点嫁妆,免得以后她们出了嫁,结了亲家,还要像小弟一样教人看不起!”

白一苛劫后余生的劲头才缓过来,眼下越说越激动,絮絮叨叨地拉着景年说着许多事情。那年轻人也颇感无奈,叹气道:“秋月姨知道你家境艰难,兄弟们也都知道。只是世道如此,便是你家财万贯,也拦不住他们遭人欺负。好在,他们还能指望你,若是哪天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能有这么多兄弟同你一起替天行道。”

小白摇头:“小弟哪里敢杀人呢!他们安安生生在洛阳经营小店,小弟只想把活儿都做在前头,教旁人都不敢欺负他们……他们也见不得杀人!”

景年道:“如何才能教旁人都不敢欺负他们?”

小白脱口而出:“自然是咱们有了靠山,才没人敢动咱!”他忽然兴奋起来,“年哥你有所不知,先前会里可没少有人说你的闲话,背地后里还要骂你呢!可你知道么,自从大家都晓得你与导师与孔主事的关系后,哪还有敢对你指手画脚的!连独狼大姐这样的人都不敢拿你胡说,这样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景年一惊:“慢着!他们甚么时候知道的?不对,白一苛,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洛阳的时候,小弟早就打听到了你们同导师还有孔主事的关系……”白一苛吓了一跳,摸不清他是生气还是如何,赶紧解释道,“我,我……我是看他们老在背后说你,小弟看不惯年哥受欺负,就,就……”

“你就全都告诉了他们?”

“哥哥莫气!”小白急忙抬起手来,“年哥,就算小弟不说,这事又能瞒得过谁去?一个人知道便是大伙都知道,何况小弟说这事,为的也是哥哥的声誉……”

“你……”景年一时语塞,转而又道,“罢了,罢了,你说也说出去了,好在我平日里不曾得罪会中兄弟,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的话,败坏的可就是导师乃至整个兄弟会的名声。”他郑重严肃地敲了敲床榻上的桌子,“小白,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今后关于兄弟会的秘辛,你都不要轻易打听,更不准随意说出去,万一触了逆,别说禁卫军,便是兄弟会也得要了你的命。明白了么?”

白一苛怯怯地望着,点点头:“小弟发誓,以后绝不再胡说八道,若再如此,哥哥掌我的嘴!”

“好了好了,兄弟一场,只管互相关照,别说这样的傻话。”景年摆摆手,“待你歇息过来了,过几日便去咱们新的据点住。这回我带来不少新的兄弟姐妹,你可千万当心,莫要再随便说话。”

“有新人来了?”小白问道,“年哥带来的是甚么人?”

景年道:“有‘鼓上蚤’时迁为首的梁山一百五十余兵马,还有东昌府的‘衔刀犬’辛子骏——这位本就是兄弟会里的人。”

谁知白一苛却忽然坐不住了:“谁?辛子骏?可是原先小小年纪就做过济州兄弟会主事的那个辛子骏?——她,她不是跟着……跟着甚么人去了东昌府么,怎么跟着你来了?”

“她师兄死了,东昌府也被贼人占了,没有去处,就过来了。”

“啊?!”小白大惊,见景年在看他,又强着冷静下来,“不是,这,这这这……她师兄可是堂堂东昌府主事,怎么会……”他忽然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等等,年哥,我还没问你,既然东昌府出了事,你又是如何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景年还未言语,小白已喃喃起来:“不对,不对啊……你能回来,辛子骏能回来,为啥苗主事却死了?堂堂主事,怎么说死就死了?难道你们没救下他来?”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小白越想越怕:“等一下,年哥,你方才说东昌府被贼人占去,说的莫不是去年打下东昌府来的梁山好汉?……眼下你能从东昌府平安回来,还带了那么多梁山的人来——”他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似的,“难不成,是年哥你……”

“你在怀疑甚么?”景年突然打断他,“怀疑是我杀了苗秀才?”

白一苛教他吓了一跳:“年哥,你不会做这事吧?”

“我自然不会!”那碧眼的年轻人忽然提高嗓门,听着有些恼怒,“我连杀人的心都不曾有,却挡不住有人要对我下血手!”

“那你……那他……他是怎么死的?”

“我没有杀他,”景年恨恨地锤了一下床榻,抬头盯着白一苛,一字一顿道,“也没去救他。”

那双碧眼里漫延而出的憎恶,令白一苛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望着面前这双眼,两年没见,这双眼中好像已不单单是从前和少隹相处时那懵懂且开朗的神色,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情绪深藏其中,而其间令他最感心惊的,还是那股已然诞生的狠意。他在郑柘的眼中看到最多的,就是这样一股相似的狠劲——如今出现在年哥的眼里,他坐如针毡。

好半天,他才使劲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问道:“为什么?”

“背信弃义,罔顾人伦,”景年道,“黑白不分之人,死有余辜。”

“只是因为他要杀你?”

“杀我?哈,他有那个本事便杀了!”刺客猛然抬头,“我不恨他要杀我,我恨他背叛情义、恩义、信义,恨他置麾下兄弟于生死,弃满城百姓于不顾。如此见利忘义勾结变节之徒,若放任他登上高位,只怕要将兄弟会数百年心血糟蹋殆尽,是以便我不杀他,也迟早会有人将他作过的恶行一一奉还!”

“年哥,你别生气,小弟只是不太懂,”白一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信义所言‘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听闻苗主事是有些爱慕虚荣,可他做甚么事、走甚么路,不也都是你们所说的‘道’吗?况且,刺客不是做甚么都可以么,怎么偏偏他就不能这样那样了……”

景年仍旧盯着他看,小白心里发毛,赶紧解释道:“小弟只是觉得不解而已!这问题想了许多年了,一直不得要领,也没人能问上一问……年哥,你脑子好用,且给我讲讲罢。”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若只是因为爱慕虚荣而背叛,我并非不能理解。人心七情六欲,真能做到不贪不想的,天上地下竟找不出一个人来。但,若为了一己私利,却置身边万事万物于不顾,不惜谋财害命、颠倒黑白、瞒天过海……此道非道,实为恶也;此义非义,实为不义。”刺客冷冷道,“兄弟会,是为平天下而生,从来不是谁人攫取一己私利的地方!”

白一苛道:“我还是不大明白,到底什么事可以、什么又不可以?”

“倘若为了一己私利,无物为真;倘若为了天下太平,诸行皆可。”

“我知道了,不能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但……”小白观察着他的神情,生怕再说错什么话,“若是为了天下太平而不择手段呢?”

“若是为——”

景年回答的声音忽然停了。

他思索片刻,原本定定直视的目光忽然闪烁起来。

天下太平,诸行皆可,但为了天下太平,真的能不择手段么?

如果不择手段,又当真是为了天下么?

他抬起手来,拍了拍脑袋。这个问题令他一时难以给出确切的回答,白一苛的发问如同一只钩子,忽然将他心底里一直压抑着的某种特别的、不可明说的思绪勾得浮浮沉沉,再也埋藏不住。

“如果这个手段能够为天下苍生带来太平,”景年低下头去,“如果这个手段的代价可以小而又小……”

小而复小,多小的代价,才可以不择手段?

他忽然抬首直视,坚定道:“如果这个手段的代价是我,我愿为苍生不择手段——哪怕这代价是粉身碎骨,只要值得,那便值得。”

“年哥!可别胡说!”小白道,“你就不怕把霉头说到自己身上,快呸三声!”

话音乍落,藏匿地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白一苛脸色骤变,似乎下一刻门外就会传来黑阎王郑柘的声音。景年当即转身严阵以待,袖剑出鞘,才要备战,便听门外传来两声破锣似的“哇”“哇”声,顿时松了好一大口气,这才回过头去,安慰那吓成筛糠的兄弟:“别怕,是二毛——看来独狼是把人找回来了,-走,咱们也别在这里久留,今晚一道回据点去。”

然而待二人出了门,才见是独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外面,景年疑道:“辛子骏呢?”

独狼面色不大好:“我不清楚。”

“没找到?”

“有人见过她,说她已于一个时辰前从东门出了城。”独狼道,“二位兄弟,我不是来和你们寒暄的。小白兄弟,你现在立刻跟我回据点;张兄弟,你快向孔主事禀报正事,等下速速与我一同向东出城找人——过了今夜还找不到,只怕要不好了。”

“好,我知道了。”景年立刻点头,向白一苛一招手,三人便匿踪混进人群里,一刻不停,向刺客据点进发。

谁知三人才从南门出了城,便有一人自据点奔出,过虹桥急急而来,迎着三人便报:“二、二……二哥,不不……不好了!”

年轻人扶住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打量他几眼,见是兄弟会的线人,便低声道:“别慌张!甚么事?”

那人气喘吁吁地把住他的胳膊,嗓音里早已带上了哭腔:“大事不好了,二哥!导师正命人四处找你回去,快、快,四京的主事已来了两位了,就等着你了!”

景年一惊,慌忙道:“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快说!”

那人看看年二哥,又看看独狼和白一苛,心内焦急悲愤,几度欲语不能,终还是哽咽许久,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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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昌府刘主事,与带过去的四十二位兄弟,于前日晚突遭禁卫军包围清剿……二哥,统共四十三人,全军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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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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