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凌锋的心病

苏景萱白了丈夫一眼，悻悻地离开客厅。

或许是为了知己知彼，或许仅是纯粹的八卦好奇。

苏景萱并没有进卧室，而是躲在拐角处偷听。

李健雄和陈纲一唱一和，联手游说。

凌锋有些招架不住。

陈纲的语气很真诚：

「凌先生，虽然我们是纪律部门，但队员的关系十分融洽，学习氛围也很好。大家都是年轻人，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凌锋依旧有些犹豫，坦诚道：

「现在的技术发展很快前采用的技术手段可能已经落后了。而且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优秀。我之前的失误是致命的。」

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凌锋就心如刀绞。

李健雄掐灭香烟，劝解道：

「那种鬼地方，沙尘暴说来就来。谁也没料到行动当天会遇到这种天气。」

凌锋叹息道：

「作为行动指挥官，我是负有直接责任的。」

三人沉默片刻。

凌锋看着手中的烟头，轻声回忆道：

「其实在那天中午，已经有一些起风的先兆，但人质已经出现了，我不想错过时机，所以没有叫停行动，却不想沙尘暴提前发生。」

他叹了口气，继续回忆道：

「沙尘暴持续了半个小时，通讯频道受到干扰。我从枪声判断，侧翼小队可能暴露了，与敌人提前交上了火，所以按原定线路，带人从正面强攻……」

凌锋欲言又止，坐在沙发上，手指揉灭烟头。

客厅很安静。

三个男人都不再说话。.

李健雄也想起在非洲的往事，闭眼靠在沙发上，悲愤难平。

苏景萱躲在客厅拐角，听着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故事戛然而止。

凌锋突然起身，故作轻松道：「你们喝酒吗？我这里的酒还不错。」

未等李健雄两人答话，他已走到餐厅，从酒架上取出一瓶香槟，又取下三个长笛杯，用托盘装着。

转身时，凌锋看到妻子站在拐角，今晚的对话，她应该都听到了。

凌锋瞪了妻子一眼，走回客厅。

苏景萱脸一红，羞乱地转过身，背对着男人，但她仍不想离开。

那段发生在万里之外的惊险故事，深深吸引着她，她很想知道结局。

这种好莱坞电影才有的桥段，居然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苏景萱感觉不可思议。

李健雄和陈纲心情也很沉重。

三人举杯痛饮。

刚喝了几杯，李健雄觉得不过瘾，大声道：

「这酒太软了，像女人喝的。你小子把好酒藏起来了。」

凌锋拉起李健雄，走到酒架前，「老李，这里的酒，你随便挑。我再送你几瓶。」

李健雄拿起两瓶芝华士，点头赞许道：「这酒不错。」

三人换掉杯子，重新开喝。

陈纲依旧没有忘掉今天的任务，喝的比较少，时不时地劝说凌锋。

反倒是李健雄一醉解千愁，最先滑下沙发，坐在地上咒骂那片贫瘠的沙漠，他的战友把热血洒在那里，马革裹尸。

三十好几的男儿，枪林弹雨都未皱过眉头，此刻却掩面痛哭。

凌锋别过头去，眼含热泪。

万里之外的异国他邦，他们既是同胞老乡，更是生死战友。

这种感情，常人很难理解。

喝的最少的陈纲意识最清醒，此时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带着李健雄起身告辞。

临下楼，陈纲依旧叮嘱道：「凌兄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改天再来。」

凌锋回到家时，客厅杯盘狼藉，餐桌上还有碗筷没有收拾。

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就着剩下的酒，独自喝起来。

闷酒伤人，醉意渐浓。

又从酒架上取下一瓶伏特加，猛地灌进口中，醉醺醺地瘫倒在地上，放声高歌。

苏景萱听到歌声，走出卧室，看到餐桌前瘫倒的男人，心中隐隐有些酸痛。

她不明白歌词的含义，因为凌锋唱的是外语，但旋律她好像听过，是一首国外民谣。

歌声慷慨，曲调动听，但他的声音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苏景萱皱着眉头，想将凌锋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凌锋晃悠着站起身，扶着墙壁走进卧室洗手间，「哇」的吐了一地，瘫坐在地上。

一股刺鼻的酸味弥漫了整个房间。苏景萱冲进主卧，将窗户开到最大，又捏着鼻子打开洗手间的排气扇。

「恶心死了。不会喝还逞强。」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

这里气味实在难闻，苏景萱被熏的差点吐出来，跑出了卧室。

但一想到洗手间阴湿冰冷，她又心有不忍，跑回自己卧室，将毛巾打湿，捂住口鼻，将凌锋拖出来。

「凌锋，你个混蛋。酒量不行，还买那么多烈酒。」苏景萱在心中骂道。

她将凌锋拖到床上，又轻轻解开他的衬衣纽扣，触碰到男人结实紧致的胸肌，脸一红，将手缩了回去。

「呸，还要我伺候你。」她随手将空调被甩在男人身上，转身离开。

凌锋依旧在唱着，只是嗓音哽咽，渐渐地变成了哭腔。

苏景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醉意中哭泣的男人。

柔和的床头灯光打在男人刀削般的脸上，处处透着英俊刚毅。

这是一种和赵明川截然不同的美感，多了一分纯朴野性，少了一分金融精英的考究。

男人依旧在唱着，仿佛他的歌声能漂洋过海，飞到万里之外的非洲荒漠。

苏景萱好奇地掏出手机，录下这段歌声。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首音乐到底是什么，还有那段未讲完的故事。

回到自己房间，苏景萱将录音传到电脑，打开听歌识曲，发现是一首意大利民谣《啊，朋友再见》。

歌曲描述的是年轻战士告别家乡，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她似乎理解了男人歌声中的悲伤，也似乎猜到了那段未讲完的故事的结局。

年轻的生命最终消逝在荒漠，

高高的山岗上，多了一朵美丽的花。

苏景萱不清楚自己是被歌声感染，还是被凌锋的故事感染。

一颗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溅出晶莹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