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自作孽

洛铭在派蒙的喋喋不休中，无聊地看着云堇拿出一个笔记本，记录着名叫拐子的盗宝团的半生。

两位少女面色都有些沉重。

实在是对方的经历在她们看来，属实凄惨了一点。

拐子本身是个勤劳孝顺，心地善良，有恩必报的好人，却在这号称包容万物的璃月港里，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全都是无妄之灾。

拐子幼年时期家里贫困，尽管想要学习知识，却因为生计，只能早早外出工作赚钱。

少年时期父亲在外出砍柴，在两天的翘首以盼中，等来的却是往生堂第七十五代堂主，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青年时期母亲为了给他讨个媳妇儿没日没夜地工作，熬坏了身子，落下一身疾病，不但没法继续赚钱，每个月反而要花去拐子大部分的薪水吊命。

到了壮年，他终于被黑岩厂的大人物看中，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不但有着各种各样的福利，还因此获得了人生第一份保险。

这让拐子受宠若惊。

只是没想到马上就用上了这份保险。

后来便加入了盗宝团，可拐子十分敬爱的那位老人却因他而死。

这位朴实的汉子却并未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他依旧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依旧是那位勤劳朴实、心地善良的汉子。

在场的两位少女以及一只派蒙都因为这番自述眼泪汪汪，哪怕其余的盗宝团们，也因为感同身受而流下眼泪。

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在这种氛围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铁石心肠的家伙！」

派蒙瞪着洛铭，对他毫无感触的模样显得很是不满。

「倒也是条汉子，可惜。」

洛铭做出评价。

「可惜什么？」

「可惜走上了不归路。」

派蒙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为什么没有一点同情心啊！这很明显不是他的错！」

她怒气冲冲地飘在洛铭面前，盯着他冷冷的眸子，愤怒地上蹿下跳：「都怪你们这些人！」

「与我何干？」洛铭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我难道要为一个心术不正的人谋求福祉吗？」

「都说了是被逼的啦！」

云堇等人被派蒙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派蒙和洛铭的争论。

「他明明对矿石极为熟悉，为什么不能留在黑岩厂去做一些矿石鉴定的工作呢？」

洛铭指了指那个朴实的汉子：「他毫无疑问在这方面是有着天赋的，就连目不识丁的老人都可以教会他这方面的本事，如果去和黑岩厂甚至辉山厅的大师们学习，说不定璃月又会诞生一位大家。」

「可他却选择了盗宝团。」洛铭摊了摊手，对此表示惋惜。

「说的倒是轻巧，像你这样的世家老爷们去哪都会有人欢迎，可拐子只是个普通人，他根本就没有门路！」

洛铭初闻这句话，从心中油然升起的竟然是一股欣慰。

门路这个词语，想当初还是自己说给荧的派蒙听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理解了这个词语的含义。

也不枉自己经常给笨蛋派蒙科普一大堆「有用」的知识。

虽然在别人看来其实不那么有用，但事实上，如果有人能将他这些日子科普过的各种知识总结起来，足以让一个有魄力的人抵达成功的彼岸。

洛铭看似无意间的各种科普，实际上都是普世之真理，来自他在璃月港闯荡数年总结出来的各种经验。

堪称权术家的必修课程。

至于他模仿的对象——钟离挂在嘴边的无用之物，那就更了不得了。

哪怕是对一道菜的随意点评，如果认真采取，所能做出的，便是让人连舌头都能够咽下的美味，仅此一道菜，便可以支撑起一个庞大的酒楼餐馆。

这便是历史长河中沉淀数千年的丰富阅历所能带来的真切财富。

可惜世人有眼无珠。

而洛铭就很上道，无论钟离说出怎样的道理或者经历，都会一丝不苟的记下，并在思考之后提出自己的疑问。

使得他在与钟离相处的这段日子中，成长巨大。

而且钟离也因为有了一个忠实听众而心情愉快。

简直是双赢。

虽然初衷是为了奉承对方。

他叹息一声，道：「在总务司直辖单位的工伤补贴中，总共有十九条赔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条、第三条和第四条。」

「其一是工伤者会获得总务司十到五十万的摩拉赔偿，作为应急的日用开销。」

「其二是工伤者会在总务司留下档案，在往后的生活中，可以享受一系列社会福利，比如总务司直属单位的商品折扣以及米面粮油的生活保障。」

「其三便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一条，工伤者可以要求所在单位为其分配其他工作，并且由劳动所获得的报酬不应低于本岗位平均水平。」

「可拐子的赔偿金都被上面的人克扣了二十万！」派蒙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洛铭沉默了一阵，向着站在一边等待命运宣判的拐子问道：「是第一笔账给了不到十万摩拉，还是总共就给了那么多？」

拐子一愣：「不是一次性发给我们的吗？」

「你听谁说的？」

拐子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洛铭以手扶额。

「如果你不识字的话，应该会有人给你念赔偿文件上的重点内容，你没有听吗？」

「我……」拐子黝黑敦厚的脸庞上隐隐泛起一丝红色：「我以为那都是场面话，就……打断了他，直接离开了……」

「你看，这不是罪有应得么？」洛铭叹道：「总务司给过他机会了，可他依然走了这条路。」

派蒙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总务司不是人民的爹妈，它负责掌管着整个璃月的生计，没人会像个保姆下人一样给你把屎把尿。」他面色严肃道：

「总务司上到七星，下到基层，基本全年无休，大家都在加班。」

「并非是为了那点菲薄的加班费，而是他们哪怕放一天假，就会有太多的问题得不到解决。」

他说：「派蒙，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悠闲，大家的工作是忙不完的，总务司为了追求效率实施了管理的扁平化，而它带来的弊端则是，大家的工作会非常忙碌。」

派蒙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