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镖头不惧匪患 颜先生智解迷局(7)

第1章 来镖头不惧匪患 颜先生智解迷局(7)

“颜先生,我很好奇,今天下午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您是怎样解开这个迷局的?可以告诉我答案吗?”来松林手拿筷子无心吃饭,向颜慈心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是谁拿走了这幅画像。”颜慈心看着来松林反问道,“您能和我一样保守秘密吗?因为,一旦传开,这个可怜的人就没法在古城待了,他的生活将会变得一团糟。所以,我答应他不再往下追究了。”

来松林郑重地点点头道:“一定不往外说,颜先生请放心。我就是好奇,仅此而已。”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颜慈心开始揭晓谜底。

“这个小案子看起来是非常奇怪,一连串看似不合理的现象交织在一起,倒引起了我的兴趣。值守四人都没有作案动机,两条恶犬不咬不叫,门窗墙头等完好无损。小偷不偷贵重物品,偏只拿了画像,哦,还有半瓶酒。他是怎么进的院子?为什么狗不叫?偷东西的动机是什么?”颜慈心说道,“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理,甚至有些怪异。宋县长认为这是有人故意给他办难堪,破坏他的庆典。确实,这个作案动机看似最合理,否则,小偷不可能不偷其他更值钱的东西。按理说应该去排查宋县长甚至是宋局长的政敌、仇家,但是,时间来不及了,留给我只有小半天的时间。我只能另辟蹊径,尝试换个思路进行:解不开的问题就‘跳过去’,然后继续往下寻找真相。”

来松林听得很认真,颜慈心继续说道:“因此,不管是不是政敌做的手脚,作案动机只能暂不考虑,这就意味着不管盗贼偷了贵重还是不贵重的东西,他就仅仅只是一个小偷,作案动机不明的小偷——把作案动机暂且‘跳过去’。这样讲的来镖头能听明白吗?”

“能明白,化繁为简。”

“我往下分析,小偷是怎样做到不损坏门锁进的大院呢?当时我也没想明白,只有继续暂且搁置,‘跳过去’继续往下推测。后来了解到丢了半瓶酒,我心里一动,张裕解百纳虽然是名酒,但也谈不上珍贵,小偷不拿金银器物,倒是把喝剩的半瓶酒拿走了,说明什么?这个人爱喝酒,且不富裕,否则看不上这半瓶酒。此人极有可能是在偷拿画像的时候,随手把半瓶酒也顺走了。”

“确实应该往这方面去想。”来松林被带进了颜慈心的思路。

“至于两条狗为什么不咬不叫呢?还是咬了、叫了,却没人听见?下午做的小实验,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请陌生人去开祠堂大门门锁时,狗叫的声音是多么凶,声音多大啊!如果狗叫了,屋里的人睡觉即使睡得再死,应该也是能听到的。再说了,就算老宋头和宋天根睡得死,周围邻居也不应该没听到吧。所以,夜里狗没叫。

“宋局长说过,他家的狗只有一种情况不咬不叫,就是对宋局长本人或者和他一起的人。

“宋局长在家睡了一夜,难道是假装在家睡觉,他媳妇说了假话?或是宋局长趁媳妇熟睡之际悄悄溜出去了?”

来松林听入神了:“是啊,难道是宋局长......”

颜慈心断然否定:“宋局长不会。”

颜慈心继续他的分析:“既然人的线索都模糊不清,均不能有明确的结论,我就接着‘跳过去’,把两条狗作为了重点。

“有一种情况不知道来镖头了解不了解,这狗啊,不管再凶猛再暴烈,也会怕一种人。甚至有的狗野性发作,

连主人都咬,唯独不敢咬种这人,远远闻到气味便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动弹,更别提撕咬狂叫了......

“这种人是谁呢?屠夫。普通杀猪宰羊的屠夫狗倒不是很怕,它们最怕杀狗的屠夫。或许是因为狗能闻到屠狗人身上散发着的我们人类闻不到的气味,或许是其他说不清的原因,屠狗人对狗的威慑力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来松林听到这里,拍案说道:“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们东北老家有吃狗肉的习惯,我亲眼见过,不论再凶猛的狗,只要见了杀狗的屠夫都会吓得俯首贴耳,站都站不起来。颜先生,您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实在佩服您见多识广。”

颜慈心哈哈大笑,顽皮地眨眨眼,笑道:“当年我可是跟着马戏班子跑过江湖,和三教九流打的交道多了去啦。”

由于来松林此前听木老东家讲过颜慈心“弃学追美”的事迹,所以对颜慈心有过江湖生涯不以为奇,他笑着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简单了。循着这个思路,趁天色未晚我去了菜市场。很容易就在卖肉的屠户中了解到,杀狗的屠夫在古城只有一人,此人姓姜。

“找到姜屠夫家里时,他外出收狗还没回家,我就随便找个借口和他的老母亲聊了起来。说老实话刚进他家,我就知道这个破案路子走对了,或许是侥幸吧,因为他家简陋的饭桌下面赫然立着一个酒瓶——张裕解百纳,不过酒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瓶。

“接下来就简单了,我一边继续想法和姜母攀谈闲扯,一边等姜屠夫回来。直到天黑时,才把姜屠夫等到家,然后让他交出画像。如此而已。”

看起来毫无头绪的一团乱麻,就这样轻轻巧巧被解开了。来松林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老实说,当时我也没弄明白,只有‘跳过去’。”颜慈心回答道,“等待姜屠夫回来自己说清楚,所以我等了很久。”

随后颜慈心讲的几乎令人哭笑不得。

看似天衣无缝的“密室作案”,猜也猜不透的作案动机,却是一场闹剧。

姜屠夫年龄三十大几了,和家中老母亲相依为命。因家中贫困,加上平时手脚不大干净,属于那种大错没有,小错常有,亲邻嫌弃的可怜可恨之人,所以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当亲邻都认为他将这样糊里糊涂过下去,打一辈子光棍的时候,不料却突然天降“桃花运”。

前段时间,一个年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流落到了古城。初到古城时,女人衣衫褴褛,满脸尘灰,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人们见她白天在街上乞讨,晚上四处游荡,也不知她究竟躲在哪里过夜,甚是可怜。几次上姜家乞讨后,姜母有了想法,便收留了她。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女人姓尹,原家住河北保定。去年日本鬼子开始侵占保定,在保定一带到处烧杀,老百姓活不下去,纷纷向南方逃难,她们一家人也跟着众人一起“跑反”(解放前,人们为躲避兵乱或者匪患而离家逃往别处)。路上遭到日军飞机轰炸,丈夫孩子等亲人全被炸死,她的脑子因此受了刺激,变得有些浑浑噩噩,后来稀里糊涂流落到了古城。

姜母的想法大家都能猜到,儿子三十大几了娶不上媳妇,这个送上门的妇人正是天赐姻缘,于是便悉心照顾这姓尹的妇人。这妇人换过干净衣裳,洗净脸上尘灰后,虽稍显面黄肌瘦,但仍有几分姿色。

最近恰逢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处云游的名医“刘一味”在古城行医,姜母便隔三岔五带着妇人去看病。名医就是名医,几次看下来,这女人竟然神奇地恢复了正常,不仅脑子很少犯迷糊,身体也在屠夫家骨头汤的滋补下日渐丰满起来。

姜母是个厚道本分之人,一直没让儿子和捡来的“儿媳妇”圆房,一来是儿子名声本就不大好,她不愿让别人戳脊梁骨,说姜家乘人之危;二来是这尹氏脑子恢复了正常,不肯不明不白地和姜屠夫成亲。尹氏提出了一个要求:必须明媒正娶,不能偷偷摸摸成亲,免得将来四邻说闲话,被人瞧不起。

“儿媳妇”不但身体完全恢复,还这般稳重懂事,姜老太太自是大喜过望,忙央邻居做媒撮合,定下了这桩亲事,准备不日完婚。

天降一个满意的儿媳妇,老太太心里是又喜又忧,高兴就不必提了,发愁的是家里太穷了,几乎家徒四壁。并且过去儿子的手脚还不太干净,若是被没过门的儿媳妇嫌弃,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姜母自是私下里没少教训儿子,严令他改掉小偷小摸的毛病,不但晓以各种厉害关系,还把各种狠话说了几箩筐。姜屠夫也怕到手的媳妇跑了,遂向母亲保证以后不再小偷小摸,成亲后定和媳妇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

不料,昨天半夜女人身体不舒服,突然犯病说起了胡话,胡言乱语中似乎夹杂有离开姜家的意思。姜母可吓坏了,忙让儿子背着尹氏去找刘一味看病。

由于此前已多次找刘一味看病,刘一味对病人的情况早就了如指掌。号脉开药后,刘一味告诉他们说,尹氏只是病情出现反复而已,并无大碍,回家按方服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谁知,姜屠夫背着胡言乱语的尹氏回家路过宋氏祠堂的时候,也像这女人突然犯病似的,小偷小摸的老毛病居然犯了。也许是老母亲的教导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也许是背上的媳妇使他有了悔意,看着满屋的金银器物愣是没敢下手,只是纠结地背着媳妇在祠堂里转了几圈。但是,最后还是顺手拿走了画像和半瓶没见过的“洋酒”......

来松林听了哭笑不得,问道:“他是怎样进的祠堂大门呢?”

颜慈心表情也有些哭笑不得,说:“打开门锁进去的。”

来松林惊道:“他居然能开锁?那可不是普通的小偷了,过去恐怕是个不寻常的盗贼。”

颜慈心平静地说道:“他就是个普通平常的小偷,甚至连小偷都算不上,仅仅算是小摸而已。

“他怎么开的锁?”

“拿钥匙开的,他拿自家钥匙开的。随便一试,就打开了锁。”

“简直不可思议。”

“确是不可思议。”颜慈心一脸无奈,反问道:“姜屠夫居然用自家的钥匙打开了宋氏祠堂大门的锁!巧不巧?”

颜慈心为来松林添满了酒,继续说道:“不管是新式的锁,还是旧式的锁,只要生产的量足够大,开锁的钥匙必然会有重合,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世人偏又信一把钥匙只开一把锁的说法......你还记得我出去的时候,特意带上祠堂门锁的钥匙了吗?在姜屠夫家,我用带去的祠堂大门钥匙一试,果然轻松打开了他家的门锁......”

“事情就是这样?未免太巧合了吧。拿走半瓶酒尚能理解,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拿画像呢?”来松林发出最后一个疑问——姜屠夫拿走画像动机和目的何在?

“唉,他交代的动机再简单不过。”颜慈心叹了口气,脸上依旧是无奈的苦笑,说道,“快结婚了,家里穷得实在不像样子,想拿这幅画回去将来挂在新婚洞房补壁,动机就是如此简单。当时慌里慌张的他来不及打开画轴看一眼,否则,恐怕就是送给他,他都不会要。谁愿意在洞房里挂一个死去多年的陌生人的画像!”

来松林听完整个过程,回味良久后轻呼一口气,感慨道:“真是场闹剧。几个巧合累在一起,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密室盗窃案。”

颜慈心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姜屠夫的偷摸行为固然可恨,但终究还是一个穷苦人,穷人家娶个媳妇太不容易了。其实不用姜母苦苦求我,我就打算这次饶过他了,所以才要求宋县长和宋局长不再往下追究。不然,他这婚怎么结哟......”

为了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颜慈心端起酒杯,邀请来松林碰了,晃着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虽然此次暂且放过了他,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带回来犒劳大家的那一大块猪肉,就是对他的惩罚,必须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再犯错。”

来松林回忆起来了,颜慈心回到祠堂的时候是提着一大块肉,说是犒劳辛苦一天的几个人。颜慈心如此惩罚方式,使得来松林扑哧一下笑了。

颜慈心边笑边说道:“还有呢,当我答应不作追究的时候,他老娘算是放心了,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对着那不争气的儿子是又骂又打。没过门的媳妇也不避人了,从里屋冲了出来,对着那可怜的姜屠夫也是又掐又打。娘俩合伙打起来,拉都拉不住,可把这货揍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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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传奇往事之雾锁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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