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尘埃落定
“铛……铛……铛……”一阵阵强大而有些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道钟响了!”黑袍身影说道,语气里透露着凝重。
“怎么样,总不至于比现在更糟吧!”五月问道。
“他们出动了道女……”东方茗心看着五月蓦然说道,眼里一阵绝望。
五月苦笑,道宗兵人——道女,相传她乃是妖宗帝姬与上一代掌门的女儿,在道树下悟道,没有化形前便有通天的修为,一身道术深不可测,甚至可以使用圣器,最主要的是她十年前刚刚化形,也算是年轻一辈。
“铃铃铃……”天际之间不知哪里来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雾气袅袅,清光艳艳。那位婀娜多姿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半空中,她赤着一双系着铃铛的双足,穿着一身不算太长的彩色衣裙,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腿。上身是纱雾绫罗的绸缎仙衣,清风吹过,衣衫和黑亮的长发随风而荡,果真如绝色仙女一般,只是她目光冷漠,如同看蝼蚁一般俯视着脚下的众人。
五月吞了吞吐沫,还好她不是在正上方不然非要走光不可。
微风吹过,天际开始洒落点点雨滴,半空中的身影已然来到地面,周围众人自觉避开,给道女留下一条通道,通道尽头那名女子已经落在地上,只见她目光清澈,眼中眸子微微闪烁,两个漆黑的瞳仁正诡异的切换着。五月被她看了两眼,身体竟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五月已经抛去了恐惧,但身体却不自然的有了反应。
再看其他人,东方茗心诸葛流云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正在发抖,他们的脸色惨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另一个黑子的人影,虽然不似其他人不堪,但也俨然一副竭力抵抗的样子,短时间怕是帮不上忙。
“啪!”道女向前迈了一步,但仅仅一步,五月的心脏便突然一顿,险险的好像差点停止跳动。
然后,她一步一步缓缓的向这边走来,她也不看别人只是死死盯着五月,仿佛五月就是她的使命,杀死五月就是她的命运。
就这样,她一步一步的来到五月面前,五月也终于彻底看清楚她的样貌,她的身材娇小,面容娇媚,肌肤如同白雪一般稚嫩,更如同雪莲花般白洁无暇。
这样如此绝色的女孩尽在眼前,五月一时目光迷离,竟是有些失了神。但是道女已经伸出一只温柔白皙的手,那只手带着冰冷的杀意缓缓按在五月份脖颈处。
处在生死边缘的五月浑不在意,他痴迷的看着道女,只觉得这个女孩虽然如此美丽但偏偏有一种违和感,但又一时察觉不到哪里违和。
直到脖子处的冰冷触感才让他恍然大悟,她头上少了些饰品。
于是,他丝毫不理会脖子处的杀机,右手抬起伸到道女的耳旁,轻轻打了个响指。
“咔嚓!”五月的脖颈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五月感觉不到疼痛,但脸色已经发涨,嘴巴大张舌头几乎伸了出来,但他仍然努力的伸着右手。
随着一声清脆嗯响指,一朵娇艳欲滴的粉嫩野花出现在五月手里,然后,在道女的手即将掐断他脖子的一瞬间,那朵野花已经别在她的耳旁。
“漂亮多了……”五月留下最后一句话终于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月悠悠的醒了过来,但他意识很模糊,只能听见一些声音,现在他似乎正躺在一个极速行驶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颠簸,行驶了将近小半个时辰,这一路马车里都没有发出声音,但五月仍然能感觉到,车里还有一个人。
幽幽的,一只温柔的手正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一滴一滴温热的水珠洒在他的脸上。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人下了车。
“就送到这里了,告诉你们主子别忘记他的承诺!”东方茗心的声音响起。
“姑娘放心,主子既然应承了,就一定会做到,只是姑娘你……”那人应该是一个仆人,说话有点小心翼翼。
“你放心,我既然说的出,就一定能做到,除非我死了!”
“姑娘误会了,东方一族重情重义,一向一诺千金,主子自然信得过。小人只是特意转达主子的话而已。”
东方茗心没有说话,那人继续又说道:“主子说,他之前与东方姑娘的约定实属乘人之危,他思量许久,只觉得暗自惭愧,所以之前的约定作废,他仍然会安排这个孩子新的身份,但只求姑娘给主子一个机会,他倾慕姑娘,愿以太子妃之礼求娶姑娘……”
东方茗心依旧不语,思考良久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说道:“请带我告诉你家主子,大恩大德,茗心铭记于心!”
然后,她打开帘幔,看了看仍旧昏迷的五月:“五月,我和诸葛大哥花费好大力气救你出来,无论你是正是邪,我们都希望你能走入正路,你救我们一命,我们还你一命,从此两不相欠,但我若知道你将来作恶,我必定亲自斩杀你!”
帘幔放下,马车继续向前,东方茗心远远看着,只见马车越走越远。她在内心叹了口气就要转身,却突然发现那帘幔被掀起一角,一只小小的手臂伸了出来,接着,那只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然后拇指朝下轻轻的点了点。
东方茗心愕然无语,莫名苦笑。
正一门晓月峰,这本是青云凤长老和她的弟子居所,仕女楼的弟子因为都是女子,所以也都暂住此地。此时,青云凤正皱着眉头看着蝉韵的手臂,一脸凝重。
“此人当真怪异,他明明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但他偏偏只废了你的手臂……”仕女楼的长老明月心,也在此,她与青云凤同辈,二人自小便有些交情。
蝉韵点点头,她淡淡看着那失去作用的手臂,淡淡说道:“他心不够硬……”
青云凤一时无言,叫她神色凄苦,安慰道:“这只手臂不算大事,过两日待我化去你体内的功法,你的手臂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还小重新修行道法也不算太晚。”
蝉韵点点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时,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弟子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师尊……”
青云凤皱着眉头,忍者怒气道:“怎滴如此没有规矩,为师平日怎么教你的?”
那女弟子顾不得青云凤生气,急声说:“师尊,掌门急传诸位长老和宗门长辈议事,说是——道女出关,召集所有在正一门太虚境弟子……”
青云凤猛的站起身,脸色巨变,明月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也是一脸凝重。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眼中彼此的惊骇,她们也没有敢耽搁,青云凤只交代了弟子照看蝉韵,便与明月心飞身而起,向着主峰通天峰飞去了。
而那个经历过几座隐秘的传送阵后,那辆马车已经身在数万里之外的大周国都,金陵城外三十里。而此刻趁着夜色马车已经行驶进了陌家村。
最后马车停在一处院门口,然后坐在车橼上的仆人从里面扶出一位小少年,并掺着他走进一家小院里。
小院里升着一个石砌的炉子,炉子上正炖着香喷喷的羊肉,南陵国皇太子正坐在炉子旁边的小凳子上。端着一个小碗满头大汗的吃着。
看到两人,他将碗放下淡淡一笑,道声“总算来了,一块吃吧!”
少年也不推辞,他松开仆人的手,慢慢坐在另对面的凳子上,拿起准备好的碗。
“啪!”少年没有拿住,那碗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太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服了我的丹药竟然还没有康复,这可是父皇赐我保命用的,这世上除了九转金丹,就属它最好了。”
少年摇摇头,沙哑着嗓音说:“我活不了多久了,谢谢你,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我答应茗心姑娘要将你养到老死,但看你这样怕是要英年早逝了,哎!”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少年正是死里逃生的五月,他淡然说道:“一个小村庄,一个小农家,衣食无忧,粗茶淡饭,足矣!”
“你倒是知足,你怕是不知道为了救你,我们付出了多少?”皇太子微微摇头。
五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摔在地上的破碗。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救了几个人?”太子突然问道。
五月一怔,回道:“自然是五个,李氏兄弟,诸葛大哥,茗心姐姐,还有一个胆子很小的小丫头!”
皇太子摇摇头,郑重道:“我们猜测应该还有第六个人,至于是谁我们不得而知,她身上应该怀有异宝,不为人知,不为人所感,至于那个胆小的丫头是妖总的帝姬。那莫名出现的斩妖剑怕是她提供的……”
五月一惊:“那斩妖剑,竟然本体吗?”
“自然是本体,应该是第六人动了用斩妖剑,将你从那妖狐的肚子里救了出来!”
五月大惊失色:“那……那个吞掉我的妖狐岂不是死定了!”
皇太子翻了翻白眼:“你还担心别人,那妖狐可是将你吃了,那时候她动动念头你就立刻死在她对肚子里!”
五月神色暗了暗,不再说话。
见他不说他,太子也颇感无趣,言道:“放心吧,这次事件没有人死,只有你伤的最重。你且先就住在这里吧,这里的人家乃是信得过得,里面的老人姓常是自小伺候我的嬷嬷,她家女儿和女婿也住在村里,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太子说着慢慢起身,看样子就要走了。
“太子殿下!”五月张口说。
太子一愣,不由得停了下来。
“我急得逃命,也来不及转告他们,正一门只怕现在不是善地了……”
仿佛是验证了五月的话,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先是一阵阵嗡鸣,像是蜂群飞舞,紧接着一阵像是野马嘶鸣的长叫声,又夹杂着婴儿犀利的哭喊声。
五月和太子一起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中一圈一圈的光晕从东南方向炸开,正飞快冲向这里。
转瞬间,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不出几个呼吸,金色又消失,天空又恢复成了漆黑的黑幕。
“那是正一门方向……那可是有数万里之遥啊”皇太子凝重道,他看向五月,只见五月只是看了一会便蹲了下去,眼里直勾勾盯着炉子里的羊肉。
“不嫌弃吃孤那碗吧,已经晾凉了……”皇太子见此说道。
“谢谢,不客气了……”五月说着,颤颤巍巍的将手伸过去。
“你逃走之前,拼命的抓住那个女娃,但最后为什么只废了她的手臂?”
五月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嘀咕着:“主食呢,包子,米饭,花卷,馅饼,豆沙包,春卷,馒头也行啊……”
太子不由得一滞,没好气的瞪了五月一眼。
“殿下,正一门急信……”一位仆人递过来一张书信。
太子急忙接过来,只见偌大的信纸上面仅仅写了十一个大字:“道女出手……晓月峰爆发圣战……”,最后的几个字他已经忍不住叫出声来了。他不由得浑身一寒,猛然看向五月。
只见五月哆哆嗦嗦的拿着太子用过的碗,正吸溜吸溜的喝着羊汤。
“那个叫蝉韵的小丫头有问题是不是……?”
“她被流云夺舍了……或者流云根本没有死……?”
“孤明白了,那个小姑娘在八方荒野召唤过吞天兽,那么在正一门……?”太子刚刚说道这里,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若是当时流云突然出现,再给众人几个大招……
“你怎么不当面告知我们啊?”太子愤恨道。
五月不由得抬头给他赏了一记白眼。
太子拍了拍额头,他们当时要是信五月,五月也不至于被人差点宰了。
皇太子面色复杂的看着五月叹息道:“各大宗门,三宗道统,千年基业……还有孤的生家性命……我们都欠你了……”
说完,他将信纸扔进炉子里,背着手走出院门,末了风中又传来一句:“你好好养伤,好好保重身体,若是可以的话,孤送你一场富贵……”
五月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太子走远后,他便再也不复刚才淡定的模样,胡吃海喝起来。
“慢点吃,大锅里还多着呢!”五月抬起头,一个梳着妇人头饰,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有些半白的老太太正坐下来,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五月一怔,他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鼻子竟有些发酸:“常嬷嬷,我是五月,今后蒙您照顾了。”
常嬷嬷似乎有些诧异,问道:“不用换个名字吗?”
五月摇摇头:“不用,这个名字挺好的,况且他们未必有脸过来找我!”
常嬷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行,你还想吃点啥不,嬷嬷给你做!”
五月摇摇头:“嬷嬷,我肚子饿的很,想吃些顶饿的!”
常嬷嬷一乐,笑到:“老婆子我啊最喜欢弄吃食了,我知道殿下要来,早早烙了些芝麻烧饼,我这就给你拿上来……”
五月连连点头,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是五月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吃的最安心最饱的一顿饭,也是五月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小院外面,太子殿下躺在马车棚顶上,半咪着眼睛苦笑道:“常嬷嬷的芝麻烧饼,又硬又干,咬一口掉半口,吃进去还沾嗓子,不喝水断断咽不下去,这小子有罪受了,不说啦,回宫!”
马车摇摇晃晃,向着远方的城池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