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 147 章
“太宰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一个暗格里爬出来的太宰治,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甚至额头还磕破了一块,血渍从绷带里渗出来,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本人一点都不在意,随意拍拍身上的灰就朝白苜蓿二人笑着打招呼。
“下午好二位~”
白苜蓿看着那依旧往外渗血的额头,又看了看那歪歪扭扭、走路不稳的身形,很担心这位宰先生的精神状态。
“这是……尝试撞墙自杀了吗?”
吐槽归吐槽,手比嘴快先一步接住即将栽倒在地的太宰治,然后抬手给对方治疗。
而伤员本人的精神状态应该确实有问题,都成蚊香眼了还保持体面的笑竖起大拇指,做一些意味不明的动作。
“小伤啦小伤啦,就是在寻宝的时候惨遭地震被掉落的金属块砸到脑袋罢了。不过经这以后,我觉得可以把‘脑袋撞墙’这一种自杀方式列进酷刑里去。撞墙能不能死人还有待验证,痛是真的痛。”
太宰治碎碎念他的自杀心得,白苜蓿却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地震?”白苜蓿侧头看向太宰治爬出来的那个暗格,“你在下面待了多久?”
太宰治笑眯眯道:“不久不久,就比你们早一点点而已。要不然就听不到乱步前辈那么精彩的推理啦。”
“所以说我们不是第一组破解真相的人了?”江户川乱步咬着棒棒糖走过来,语气上听起来很不满,实际上表情里并没有因为自己不是最先发现真相的人而不开心。
“不。”脑子已经不再晕乎乎的太宰治抬手按了按那逐渐愈合的额头,淡淡开口,“严格意义上,你们确实是第一组破解真相的人,我能知道无非是因为异能讨巧占了先机,不算数。”
江户川乱步没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瞥了眼暗格,开口:“下面是这头头的私人藏金库?”
“嗯,不过因为世界在逐渐融合,那些金银珠宝连带现金和收藏品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列为表演预科班的太宰治属于什么情景戏都能来一段即兴表演。
比如,找到恶龙宝藏后宝藏突然全部消失,你的反应是:
“真没想到这种阴沟地底的小组织里有那么多财宝呢。表面不显山不显水的,等我撬开保险库的门……啧啧,以后谁敢说港口的小组织都很‘安分’?真金白银都比纸钞多了不知几倍……我嘛,一开始还躺在保险库里,畅想着该怎么花这笔‘意外之财’,比如给自己打造一座纯金子做的墓碑、金子做的棺材……哦,对了,顺便在棺材上镶点宝石——”
太宰治说话时,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副陶醉在自己编制的梦境里的样子,而后似乎是美梦变成噩梦,他嘴角撇了下来,抹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动,身下那些金银珠宝消失一空,这让我措不及防摔了个屁股蹲,紧接着,我就像这样——”
说到这里,太宰治似乎是想模拟当时的情景,微微仰首,突然将那快愈合的额头轻轻抵在白苜蓿抬起的那只为他治疗的手心上,在碰到的那一瞬还自己给自己配音。
“啪砰——得一下撞到快自动合上的保险柜门上。若不是我反应快,那就要被锁进保险柜了。”
白苜蓿看着自己手掌前的这个人,听他说的话彷佛当事人刚经历了一场何种惊心动魄的险境,而是事实,这人眼底只藏着逗弄人成功的笑意。
“……”
所以刚才那一下撞头其实很严重吧,比如脑子出了点问题。
白苜蓿面无表情将这颗或许需要查询一下精神状态的脑袋推远,幽幽道:“首先,现在流行火葬,火葬时是连带棺材一起烧的(注),其次,金属不能一起火葬,容易炸,化成液体后也容易和你的骨灰黏在一起,再然后,非要镶了钻的金棺材,别人的葬礼上大家都在哭,你的葬礼上大家只想偷你的棺材。”
白苜蓿这一描述,立马让一名自杀狂的个人自杀爱好行为上升为刑事案件、伦理案件。
太宰治沉默一会,开口:“小白,你不适合捧哏,你都不吐槽了。”
白苜蓿:“……”
她为什么要吐槽啊!难道她的定位是吐槽役吗!?
“那个敦呢?”江户川乱步问道。
太宰治低头,额前的碎发挡住神情,语气随意:“他啊……消失了。”
这话让白苜蓿突然一僵,这里的‘消失’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不过还没来得及转化情绪,就听江户川乱步点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果然如此。”
这非常‘冷漠’的对话让白苜蓿嗅到一丝不对劲。
虽然按照原来的故事线,现在的中岛敦到侦探社的时间也没过几个月,但侦探社的人彼此感情都很深,而且众所周知太宰治对他很重视,如果中岛敦真出什么意外,不可能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江户川乱步也是,虽然看着是那种缺乏同理心的人,而实际上他只是看得比较通透,所以看起来非常冷漠,当同伴真遭遇事情时,可不会这副样子。
于是,白苜蓿把探究的眼神放回坐卧在她身边的太宰治身上。
死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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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被发现了呢。”
没一会,太宰治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五指没入额前发根往后捋了捋,露出自己藏起来的神情,笑够后才开口:“还以为能骗到你了,哎呀呀,现在已经不会轻易被骗了吗?”
白苜蓿很想对着这个乱开玩笑的家伙来一套超必杀忍蜂,太宰治显然也看出来了,不紧不慢解释:“不过也不算真的欺骗。那个世界的敦确实死了(注)。只是这个世界的敦还能活蹦乱跳甚至来一声恶猫咆哮呢~”
那个世界?是说那个‘可能世界’吗?
等等……死了?
白苜蓿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太宰治说的‘消失了’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死了’的意思。
“那不是和消失一个性质吗?”
失踪案的事情已经非常清楚,所谓的失踪案,不过是在两个世界逐渐融合时,自动过滤掉了‘已死之人’。也就是说如果在某个世界人已经死去,那么在融合之时,另一个世界的人也会消失。既然那个世界的中岛敦死了,那不就等同于消失吗。
“没错,按照原来下达的指令,应该是想将这个世界彻底同化成另一个世界,其中最具不确定因素的就是‘人’。活人尚且可以通过改变记忆彻底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死去的人呢?无论是那边世界的人还是这边世界的人,如果有一方不存在,为了‘合理性’,势必会让另一方消失。关于‘人死而复生’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是超越‘合理性’的存在,所以,那些人最后的下场只能沦为‘消失’。”
“为什么要遵守‘合理性’?”白苜蓿不解。
“原本我也不清楚,所以就算早就明白失踪案与两世界融合有关我也没和任何人说,怕有什么变故。直到这两个世界快要完全融合、我完全得到了那个世界的‘我’的记忆,才明白这一点。”
说着太宰治点点自己的脑袋,随后又继续解释道:“因为要发动‘书’,必须遵守‘合理性’,也就是不让任何人觉得世界有什么变化,亦或是说突然改变有什么不对。你试想一下,如果在自己记忆力已经死去的人,比如家人、朋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你会怎么想?”
白苜蓿想也没想:“我会很开心。”
“……”
太宰治难得被其他人的话噎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江户川乱步很不给面子的扑哧笑出声来,然后对白苜蓿说:“那是个别情况,大多数人或许是会开心,但比起开心,他们会短暂陷入‘怀疑’的状态,而这种‘怀疑’自然会带出‘不合理性’,产生‘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会是会是在做梦?”之类的想法。或许一个人质疑合理性不会对世界造成多大影响,就比如说太宰他几乎没被‘真假世界’影响,按理说他应该回到□□,可他没有。
我也是,因为发现了不合理性,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所以从虚假世界逃离出来了,但某种意义上我只是从我个人的‘虚假世界’逃离出来,眼下所处的世界依旧是偏向虚假的世界。因为大多数人都认可‘虚假世界的合理性’,所以真实世界就算被一点点吞噬,也没人会去怀疑是否合理。
但若很多人都察觉到虚假世界的不合理呢?”
“那么那个世界将代替不了这个世界?”
“答对。”江户川乱步笑笑,但下一秒蹙起眉头,“不过,按理说强制让两个世界融合而造成的一系列情况本身就不合理。在我还没找回真实世界的记忆时,原本我应该在侦探社里吃下午点心,而事实上在两个世界的‘我’的记忆逐渐融合时,我所在的地点是这里,可我对自己身处的地方没产生一丝怀疑。”
像这种情况的‘不合理性’比比皆是,江户川乱步只是随便举了个代表性的例子。
太宰治神秘笑笑:“是的,按理说能改变这一切的‘书’就算再强大,限制性也会很多,要不然只要能得到它,不是谁都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吗?但……若得到它的人本身就具备强大无比的能力呢?”
“啊,懂了。”
江户川乱步秒懂,指指白苜蓿:“也就是这个大魔王干的吧。”
白苜蓿:“……”
乱步先生,你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
不仅江户川乱步过分,太宰治也过分,完全不否认,而是回答起最初的问题,并且很顺口用江户川乱步起的称呼:“敦的情况有点特殊,应该是大魔王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这个世界的敦没有消失。”
“那中岛君现在人呢?”白苜蓿问。
“我让他去疏散这附近没有消失的人。”
“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
没有消失自然就是指在世界融合后也不会突然消失掉。按理说这些人应该没什么危险才对。
“当然有了,因为啊,这块地方马上就要——”
轰动——
塌了。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地倒塌声响起,四周开始剧烈摇晃,比之前那一瞬地震动更加强烈。
这个组织在地底下,地底坍塌的危险程度绝对不亚于雪崩、泥石流那种大灾难。
当几块巨石砸在他们四周时,江户川乱步很不客气的大喊道:“快!白助手!请不要大意的保护我!”
白苜蓿:“?”
江户川乱步属于那种头脑派的,武力值什么的不沾边,所以白苜蓿打从一开始就不会不保护我方柔弱易扑倒的小娇娇,但听到对方主动提起,多少有点微妙。
这种微妙在太宰治开口时达到了顶点。
“小白啊,爱要平等,还有我还有我,被压死的死法太难看了。”说着灵巧地躲开一块落石,猫着腰躲在白苜蓿旁边。
白苜蓿:“???”
太宰先生!你醒醒啊!你不要也把自己带入柔弱角色设定好吗!
还有,请不要什么地方都用‘爱要平等’这种套话啊!
太宰治说得没错,显而易见,白苜蓿确实一时半会逃不出吐槽役担当。
白苜蓿边在心里咆哮边为两位小公举开路,企图用暴力开路的方法发泄自己那很想吐槽的心情。
结果那两位小公举:
“小白,温柔点温柔点,石头都砸我脸上了,真的很危险的。”
指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石子。
江户川乱步一旁附和:“确实确实,地底坍塌很危险的。”
指一点石头都没挨到自己。
“闭嘴!”白苜蓿一个没忍住把石头扬成灰了。
二人:“……”
犹豫片刻,太宰治轻咳一声:“咳咳,那个……粉尘也很危险的。”
于是两人身上各被甩上一副防毒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