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水汽氤氲

水汽氤氲

「朕并非此意！」姜黎的眼神中似乎略有失望之色，武羲和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陛下的意思是……」

武羲和气得又想骂姜黎一顿，当然只能暗戳戳在心里骂，摊上这样的上司算她倒霉。

正所谓「圣心难测」，武羲和真的是越来越摸不透姜黎的想法了，看来在古代做个佞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想摸透帝王的心意，是件很费脑子的工作。

好在武羲和有真才实学，不需要靠谄媚奉承的伎俩来谋求高升。

「好了，武爱卿，这个话题咱们改天再聊。」

这不是你自己无来由地突然要和我谈《白蛇传》吗？难道是我好端端地要和你谈论爱情的话题？想要聊的是你，想换话题的还是你，哎，谁让你是皇帝你！

武羲和除了遵命，也别无他法了，「微臣谨遵陛下圣命！」

「武爱卿，朕再为你沏一杯龙井吧。」

「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就这样，武羲和又喝了一杯西湖龙井，茶虽好喝，但她还是很不愿意和姜黎独处。

谁愿意和一个有可能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待在一起呢？尽管那是在原书中，武羲和也并非真正的「白月光」，但想想「白月光」惨死的情节，武羲和还是心有余悸，得想个办法让姜黎把想说的话赶紧说完走人。

「微臣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武羲和决定表明自己也不喜欢张敬之的态度，这样一来姜黎总该消除顾虑了吧？

「武爱卿但说无妨，在朕面前，武爱卿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黎一边说一边又给武羲和沏了一杯西湖龙井。

「微臣敬陛下乃圣君明主，只是因为圣体之顾，将许多国事交予张大人处置，长此以往，恐怕……」

武羲和顿了顿，赶紧起身下跪，「微臣绝非是要诽谤朝廷忠臣，着实是为陛下的江山社稷思虑。」

毕竟张敬之权倾朝野，武羲和在姜黎面前说他坏话，还是得装出战战兢兢的模样。

其实武羲和心里还是有底的，尽管姜黎与原书中的性格差异很大，但万变不离其宗，他那自私自利、视权力为一切的本质肯定是不会改变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姜黎也决不会允许张敬之久握大权，让他沦为傀儡。

自己这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姜黎总可以放心大胆地拉拢自己对付张敬之了吧？

武羲和希望姜黎说完自己的计划后，不要再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拉拢自己了，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武爱卿，快快请起。」姜黎走到武羲和身前，弯下腰，伸双手将她搀了起来，「朕说了，在朕面前，爱卿说话不必有任何顾忌。张敬之的事情，咱们日后再谈。今日你我君臣二人，但聊家常，不谈国事。」

武羲和站起身来，听完姜黎这句话，差点没晕过去。你这到底要闹哪样？

「武爱卿，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试试汤池的水，如何？」

姜黎根本不给武羲和回答的机会，拉着武羲和的手就往兰葳殿正殿外走。

正殿的门还紧闭着，姜黎伸出另一只手将门推了开来。

高通虽然是在偏殿歇息，但时刻听着正殿这边的动静，他当差一向机敏。听到正殿大门打开的声音，他赶紧带着众宫人迎了过来。

「陛下可是要与武将军去汤池？奴才已命人准备就绪。」

「如此甚好。」

被姜黎拉着前行了这几步，武羲和整个人都是懵圈的，怎么突然就要去汤池沐浴了呢？姜黎前几日差人送到侯府的日程里可不是这么安排的呀！

日程里写的不是今日各自修整、明日赏雪景、后日才去汤池沐浴吗？

今日刚到汤泉宫，武羲和忙着安排各处的布防，根本还来不及装病，她本来是打算明日赏完雪景再开始装病的。

看雪景天寒地冻的，她一个重伤初愈之人，体质若些，冻病了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不会引起姜黎的疑心。

眼下倒好，不知咋的，姜黎突然改变了计划，弄得她措手不及。

武羲和听方才他与高通的对话，可见他并非喝茶之时临时起意，虽然称不上蓄谋已久，但至少是在自己进入兰葳殿之前姜黎便已经打定主意今日要拉她一起去汤池「共浴」了。

「微臣还是不放心布防之事，陛下不妨先去汤池，微臣再去巡视一番，去去便来。」此时武羲和总算是回过神来，赶紧找借口脱离姜黎的「魔爪」。

虽然自小习武，武羲和的力量异于普通女子，比许多男子都要强很多，但毕竟拉着她手的人是帝王之尊，她也不好强行挣脱，要是换了其他人对她这样生拉硬拽的，她非把对方的手拧骨折了不可。

其实刚刚让薛俊晨离开之时就用了巡视布防这个理由，眼下自己再用同样的理由，未免显得有些不合理，但即便是再生硬的理由，此刻都得用上啊，总比没有强，谁让此刻武羲和一下子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呢？

「武爱卿方才不是已经让薛副将代为巡视了吗？薛副将既然是你的得力干将，他代为巡视自然也不会出错的，爱卿就随朕去汤池享受一番，不必操心其他。」

姜黎拉着武羲和向汤池的方向走去，根本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高通带领众宫人紧随他们身后。

「可是微臣今日有些累了，想歇上一歇，还是明日再随陛下去汤池，不知陛下可否恩准？」武羲和聪明的小脑瓜又迅速地想到了一条理由。

「爱卿此言差矣，既然累了，那更要去汤池了。朕记得爱卿在金殿上曾言‘玉泉山的温泉微臣也是心驰神往，家父还曾与微臣说过，那温泉水温润如玉，丝丝暖流沁人心脾，在汤池中泡上一个时辰，所有疲惫都能消散，所有烦恼都会消除。"武爱卿自己说过的话，该不会忘记吧？」

姜黎一边走一边将武羲和在金殿上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好嘛，姜黎你这是在奉天殿上放了录音笔吗？本姑娘的话你倒是记的清清楚楚，那之前答应我的不让我随驾玉泉山的事情咋就忘记了呢？

真是不该记住的瞎记，该记的全然不记得，哎，令人头大！

在姜黎这个「木的感情」的复读机目前，武羲和刚刚才想出的这条理由又被击溃了。

「微臣多谢陛下器重。微臣万万没想到陛下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微臣在奉天殿上说过的话，微臣真是铭。」

武羲和一边与姜黎敷衍着，一边在脑中飞快地做着权衡。

如果此刻装病晕倒，那姜黎总不能还带她去汤池吧？既然来之前就拿定了主意装病，现在立马付诸实践可好？

思索了片刻，武羲和便有了答案。此刻装病万万不可。

若是现在装病晕倒，那自然是用不着去汤泉了，可是一会儿谁知道姜黎会找谁来给自己瞧病呢？

按照常理，姜黎定是会宣御医来的，她武羲和可没有本事买通御医帮着自己欺君。

要让姜黎想起来召戚安仁来为自己诊治的几率真是微乎其微。

哎，早知道跟姜黎申请让戚安仁随驾之时，也一并申请让方苓一同来玉泉山了。

方苓这丫头聪明机灵，况且知道自己的秘密，等自己装病晕倒后，定然会护着自己让戚安仁来瞧病，不让御医近身以免穿帮。

武羲和万万没料到姜黎突然改了日程。她当时不是没想过带方苓一同前来，让她出来长长见识、观赏美景，她肯定是再高兴不过了。

可是身为帝王的姜黎都没有带妃嫔，她武羲和身为武将，带个侍女，想来总是有些不合适，她也怕惹人猜疑。

若是遇上有心之人再对方苓问些什么，她也担心方苓会因为害怕那些「大人们」不小心说漏了嘴。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武羲和才没带方苓前来。

毕竟方苓与戚安仁不同，戚大夫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哪怕是在圣驾面前，他也不会吐露半字，而方苓这个初入京畿的女子，若是真见了皇帝，还真不知道会紧张成什么样呢！.

看来武羲和还是失算了，现下身边没人「打配合」，她只能自己硬抗了，到了汤池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到了汤池，坚决不下水就是了。

兰葳殿离汤池很近，没走多久，他们便到了皇帝专用的御汤。

因是帝王专用的汤池，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星辰汤」。天子乃上天之子，他用来泡澡的汤池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取名「星辰汤」倒是极为贴切。

星辰汤所在的宫殿雕栏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殿内水汽氤氲，甚是温暖，本该是本舒服的场景，武羲和却觉得有些窒息。

这塌天大祸就在眼前，她还哪有心情泡温泉呀！

「高通，你们都退下吧，不要打扰朕与武爱卿君臣谈心。」姜黎挥手屏退了高通和其他宫人。

「奴才遵旨。」

高通心中虽然略带疑惑，但还是二话不说地退到了殿外。

也不知道是咋啦，最近圣上总是有说不完的「机密大事」要与武将军商谈，而且每次都要屏退众人。

他跟着圣上这么多年，以前哪怕是再机密的事情，也没有让他回避，如今也不知道是咋的啦，难道是圣上不再信任自己了？这些天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高通站在殿外百思不得其解。

一阵寒风吹过来，一名宫女没忍住，轻轻打了一声喷嚏。

高通目光如炬，这名宫女赶紧跪下谢罪，「奴婢知错了，还请高公公饶恕。」要知道，在宫里当差，圣驾面前随便发出声音，可是要被治重罪的。

因为天气寒冷，再加上极度害怕，小宫女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还好圣上在里面，应当没有听见，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你。你先下去歇息吧，今日就不用再过来了，别再冻病了影响明日当差。」

高通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年入宫实属无奈，他虽然做事认真，一丝不苟，但对下属倒很是心善，特别是那些十的小宫娥，总让他想起宫外的妹妹。

「奴婢多谢高公公大恩。」闯祸的小宫娥赶紧用力地给高通磕了个头。

早知道圣上还是要与武将军「密谈」，根本用不着他们伺候，高通觉着他们跟过来都有些多余，还不如在兰葳殿偏殿烤着炭火来得舒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