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都是反的
警局二层,这里最靠近地面,可以有效减少在逃生梯逗留的危险时间。但同时那里也更靠近一层的疯子堆。楼梯口的封锁拦得住他们几个普通人,可拦不住楼下一堆疯子。他们必须更安静一些才行。
因为没有地图又不熟悉路线,所以他们只是参照刚才在四楼走过来的路,又原路返回走了一遍。
这里对应四楼办公区的地方,换成了审讯室和拘留室,还亮着灯。因为警局为了安全起见,在这片地方用的是第一备用电源方案,这两个危险的地方只要断电了就会立即启用备用电源,避免那些罪犯趁断电时打什么坏主意。
但不同于楼上,这里不再有现代的简约时尚。这里的灯光是黯淡的,这里的气氛是压抑的。他们甚至找不到哪怕一扇窗户。
陈莱以为拘留室内的罪犯有牢笼保护着,应该会稍微安全一些,说不定还能救他们出来帮个手。
可谁会知道这完好无损的牢笼里,竟也只剩一些流着哈喇的癫狂疯子,还传出了阵阵恶臭。他们不像其他疯子,他们并不疯狂,他们只会傻笑,勉强肢体不协调的自己劲歌热舞。陈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正好瞥见钟稚琴那惊恐的眼神。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了笼子里的一个呆坐在椅子上的疯子。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哪是什么疯子,那就是在四楼消失不见了的叶女士!
她的双瞪无神地望着地板,惨白的皮肤上是各式各样的污渍。几只苍蝇在她的身边徘徊,捕食她的同时躲避着想捕食它们的疯子。
她显然已经没了气,屋内的阵阵恶臭也正是来自于她。
那副已经在那腐烂了好几天模样,把一众人都吓得够呛。几分钟前还在跟着队伍一起行动的她,现在却就这样变成了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在一个装满疯子的铁笼里。
这太难以置信了,众人不再顾得上去思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麻溜地逃离了这里。
逃到下一个房间,没有疯子,所以他们还是止不住地往前逃。逃到他们开始再次觉得诡异。
他们发现这里比他们一路路过的所有地方都明亮得多,也安静许多。他们看不见一个疯子,或是什么其他怪物,房间里空空如也。这里有窗户,还都只是两个大方块洞,连玻璃都没有。
这里没有灯,光来自窗外,那是比大堂的夕阳还要明亮温和得多的阳光,黄白色的光。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是不属于这个秋天的热风。
陈莱探向窗外,那片仍旧葱绿的树林,那些水泥路上的人们,那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午后。
刚经历过那种恐怖事情的众人,对这种场景是又惊又喜。惊于未知的变化,喜于安全的表象。
钟稚琴强掩激动:“这是什么地方啊?”她很希望有人能告诉她,这是他们成功逃离了的意思。
陈莱也再次推开刚才过来时的门,却发现门后只是一条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大厦走廊。
王琪更为直接一些,她几乎是跳到了窗边,整个人直接趴在窗户上朝水泥路上的人们呐喊:“嘿!!!”
几个背书包的好奇孩子回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脏兮兮的王琪。其中一个大胆点的孩子直接朝她骂道:“臭傻子!”然后就坏笑着带其他孩子逃走了。
王琪兴奋地傻笑着:“他骂我,他看得见我,我们逃出来了吗!”
勇敢女孩狂奔向可爱女孩,两个女孩难掩心中的激动。尽管还没弄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早已在崩溃边缘的她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任其放肆。
“诶!你们在这干嘛,这里还没装修好不能进来的!”一个头挂相机,工人装扮的大叔从另一个门口出现,看着忽然出现在这的众人一脸疑惑和惊讶,“我门全都锁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王琪止不住激动,冲上前去哔哩吧啦地跟对方哭诉自己的遭遇,完全不顾对方像看疯子一样的诧异表情。
大叔对着这一群衣衫褴褛的怪人不知所措,他想报警,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就是在警局吗?
他结巴地告诫众人:“你、你们有啥事儿,警察就在这,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找警察,走。”然后就带头,原路返回离开了房间,还时不时地回头检查众人还在不在。
omid注意到了仍在窗边迷茫的陈莱,像刚才一层大堂的那些门前的疯子一样,而非其他人的雀跃。
“这就是我一直期望的橡树村,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我感觉自己还是被困在这。我想出去,去那里。”陈莱告诉omid,“该走了,那些人还得靠我们保护。”
这些人高兴得像要去郊游,像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并不是没人质疑现在的这一切,只是已经见识过那些更为诡异恐怖的事情后,他们的想象力都丰富了不少,他们总能找到更好的理由安慰自己。
这不是一件好事。
求助的道路昏暗且漫长,大叔告诉他们是因为这一整层都还没装修好,大部分地方都还没装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又朝向东面,刚好背对夕阳。
一股紧张后怕的氛围,在队伍中蔓延,昏暗压抑的走廊让他们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幸运的是,众人成功来到楼下的办公区。一大片透明的玻璃墙夹着一面透明的玻璃门,一大群身着制服的警察在里边忙碌地工作。
其中一个警察注意到了他们,友好地向大叔打招呼,并走向玻璃门。
但好运直到警察推开玻璃门就结束了。推开的玻璃门后面只有一个身影出现,那不是警察。omid警惕地举刀防备,在看清对方后又缓缓放下,就算是最为勇敢的omid也不由得冒出冷汗。
是叶东方女士。她正呆呆地站在一个脏乱的走廊里,望着走廊的尽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刚被打开的那扇门,和门后的众人。
从录像中能看到,门在打开的瞬间,玻璃墙后就不再有忙碌的警察和办公室,只剩下一面旧墙了,但幸存的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们身处的那片地方和刚才别无分别,却变得昏暗无比。窗外夕阳的亮光可有可无,门外走廊的灯光闪烁不止。
在omid的保护下,王琪壮着胆子走向她问话:“叶女士......您没事吧?笼子里那个是你吗?”
叶女士看起来刚经历过什么惊吓,完全没注意到众人的存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没有干坏事,我没有干坏事,我没有干坏事......”
大家面对着已经被吓坏了的叶女士不知所措。王琪不愿再次丢下同伴,何况她已经明显已经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惊吓。但再带着这个“生死不明”的叶女士一起走的话,恐怕对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是个很大的威胁。
一股气涌上他们心头,可他们却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握紧拳头锤打自己,再一次压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都骂了个遍。因为他们真的再一次回来了。
这里最恐慌的,是那个被卷入这一切的倒霉大叔。看着这诡异的一切,他一边后退一边大声质问众人,误以为逃难的众人是导致这一切,并把他绑架至此的危险人物。
钟稚琴尝试过向他解释,但他显然是听不进去,咒骂了众人几句后,转头就打算跑。
王琪叹了口气,打算坚持住自己所剩不多的善意,劝回那个大叔,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陈莱一只手拦住。
她转头想瞪他一眼,但看见的却是他一双眯成缝的眼睛,和一张微张的嘴巴,那句“随他去吧”迟迟未从他口中说出。
因为他这时终于认出了那个大叔,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他是确确实实地帮助过他们。他转向omid,还不等他开口,omid就明白了陈莱想问什么,朝他点了下头。
于是拦住了王琪的陈莱,反而自己迈着大步追了上去。年轻的陈莱很快就追上了大叔,他一把抓住大叔的手,盯着大叔惊恐的眼睛开口:“不要帮那个脸上带伤的女人,不要回家,不......”
大叔忙挣脱开他的手。陈莱是想尽力报当时的恩,但在大叔看来,他现在的行为更坐实了他在大叔心中危险人物的形象。
大叔再一次逃离了众人,但陈莱没有再一次追上去,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了一阵,似乎是从上方传来的轻微的震动。在这种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当作是错觉,他没有时间再浪费在大叔身上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等陈莱回到队伍中时,其他人已经商量好了对叶女士的处理方案。
王琪代替了陈莱殿后的位置,并从omid的包中拿出一个多功能绳索,用绳子的一端绑住了叶女士的手,另一端则由王琪牵着。然后将两人之间的绳索部分硬质化形成一根长棍,使她们两人之间形成固定距离,避免叶女士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叶女士虽然神志不清了,但也还会乖乖跟着队伍,这让大家安心不少。
“我们能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吗?“有人忍不住问起了这个问题。
“我才不要在这地方找回那的办法,鬼知道刚才那地方是好是坏。”而他们总能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
后面的路程相对安全许多,只偶尔遇见的零星几个游荡的疯子,也都被omid娴熟地解决掉了,甚至不需要陈莱插手帮忙。
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再次看见了指向逃生梯的提示牌。从提示牌的位置拐弯,出现在眼前的是和第一次见到逃生楼梯的门时几乎一模一样的长走廊。就连走廊两边房间里都一样关着疯子。
他们也跟之前计划的一样,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向逃生梯,再由陈莱反锁所有路过的房间门。
但这次,在队伍末端的叶女士刚经过拐角就开始害怕地嘀咕着:“她不要我们走,她不要我们走......”
这话听起来令人相当不安,但现在可不适合众人去探究她说的话。
王琪很快安慰叶女士冷静了下来,但房间里的疯子们还是难以避免地被惊动了。陈莱在反锁房门的时候,与越来越多的疯子的发生了目光上的交汇。
前头带队的omid这时竟又向后方的人们传来一个新的噩耗——门打不开!
陈莱冲到队伍前去查看情况,可是他的权限也不起作用,逃生门上显示为解锁状态,像门外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门。
见此情形,陈莱示意omid用枪开门,大家会帮他争取时间。omid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调试了一下手上的枪,便开始对着门缝的位置进行激光切割。
激光嘈杂的噪音再一次刺激到了房间里的疯子们,他们敲砸门窗的行为变得更加的疯狂,他们这里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大家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疯子们。
忽然,他们头顶的灯全数熄灭,房间里的疯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omid切割大门的声音还在“滋滋”地响着。众人陷入一阵慌乱,紧张与恐惧像一根根藤蔓缠绕在他们身上,使他们动弹不得。
一阵很不和谐的嬉笑声在队伍中间响起:“我全都知道咯。”
omid吓得停止了切割,慌张地打开手电筒照向队伍。只见房间里的疯子们都低着头站在玻璃后面,而林女士则出现在了她最开始在队伍中的位置,还和之前一样扯着林先生的衣服。只是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后方玻璃里的疯子们,绳子的另一端已经垂在地上。
林先生颤颤巍巍地向她问话:“小...叶?”
她的头很自然地扭了回来,脸上已经不再是之前茫然害怕的表情,转而露出了一副狰狞可怕的笑容:“我们都是活该的啦!”
她的双手一瞬间掐住了林先生的脖子,鲜血不断地从林先生脖子处涌出,她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开始不断冒出漆黑血液!
王琪冲上前,想要扯开他们,但叶女士的手就像固定在林先生的脖子上了一样,怎么都扯不开。
钟稚琴果断夺过王琪的剪刀,深深地插进了林女士的手腕!这才使她甩开了手,又向后一跃,跳入黑暗中。
等到手电筒的灯光再次发现她的位置时,她已经如同恶魔附体一般,趴在天花板上。
她的掌心长出来了一根长长的刺,那把剪刀还插在她的手腕上。她的眼部只剩下两个黑黝黝的洞,漆黑的血液像眼泪一样在脸上流下了痕迹,嘴角上也还是挂着那个瘆人的笑容。omid又朝她射了两枪,她就像蜘蛛一样从天花板上爬走了。
她应该就是用手上的刺把林先生刺伤的。想到这,陈莱忽然意识到了危险!
他急忙朝正在照顾林先生的钟稚琴大喊:“离他远点!”
钟稚琴楞了零点几秒,但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她的身子比起她脑子实在迟钝太多!林先生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两只同样开始长刺的手正抓向钟稚琴的头部!
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的王琪猛地将钟稚琴拉倒在地,并顺势夺过旁边摄影师的摄像机向上一抡击退林先生,这才救下了这个迟钝的姑娘。而找到机会的omid也是眼疾手快,立马连补数枪,将林先生击倒在地。
林先生变得和那个面具人一样皮糙肉厚,他再次爬了起来,又似乎恢复了些理智。可他的眼球却也一起开始脱落,掉在地上,只剩下和叶女士一样的两个黑洞。
他的嘴也被张开一个大大的洞,他想蠕动他的嘴唇,却好像有什么在跟他争夺脸部的控制权,不断拉扯着脸上的肌肉。只有一阵含糊不清的哭丧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救-救-我...他在-吞掉我的...脑......不要丢下我......啊!!”
伴随着一声尖锐尖锐地惨叫,他又一次冲向了女孩们。omid这次接连不断的火力完全没能阻止他的步伐,反而还引来了那对“呆滞”的目光。
这个大男孩转眼就被林先生扑到在地,被迫与之缠斗在一起。omid拼死抵住林先生的手,但对方手上的刺却能自行延长刺下去!他只能靠蛮力和巧劲不断移动它的手,使尖刺多次与自己的脑袋擦肩而过。
陈莱及时捡起了掉在一旁的枪,但缠斗的二人令他根本没法瞄准目标,于是他索性转向了即将被切开的大门,嘶吼着指挥其他人冲上前去帮助omid。
陈莱现在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扇门,那道激光。
他的身后,狭长的走廊内,不断回响着那恐怖的嘶吼声,和血肉绽开的声音,和钟稚琴的尖叫声,和......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差一点点,只要尽快将门打开的话......
”哐当——“
已经开始泛红的夕阳再次进入他们的视线,幸存的可怜人又一次看见了希望。
也是在这时,回过头的陈莱才看清,玻璃里面早已经没有了疯子,所有玻璃门都是敞开着的,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omid见到阳光后,一个箭步冲到林先生身后抓起他的腿和衣服领子,将整个“人”高举过头,转身看到那个面具人和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的疯子们后被吓得停止了一秒的思考,然后用力将林先生投向了他们。
大家都在拼了命地跑下楼梯,可那些疯子更是疯狂。他们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哪怕腿断了折了,哀嚎不断,也还是要冲向他们一行人!
这里的动静越闹越大,除了身后的疯子们,其他地方也已经有怪物注意到了他们,警局外响起各式怪异的吼叫声。这座村子已然变作了一个地狱入口。
一声耗嘶哑的呐喊从他们身后响起,撕扯着喉咙喊出的呐喊几乎要被更为恐怖的声海所淹没。
陈莱听见了,他好奇地回过头,意外发现警局楼顶还有其他幸存者正在挥手求救。陈莱一行人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余力去救他们?
没过多久,几只肮脏的手,延申到了他们身边,阻止了他们的呐喊。
其中一个男的越过栏杆想爬下来,结果不慎失足跌落。他还没落到地面,就又有一只速度更快的手冲了下来,像根渔叉一样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抓回楼顶。
这些可怜的人,这些可憎的人。他们非但没能救下自己,还即将拉上其他可怜人给他们陪葬
楼顶的李朗又一次伸出他那些可怕的魔爪,径直地冲向了跑在最前面的世新代表!
其他人也都一起冲了过去,想尝试救下她。那些看似残缺的手比看上去要狡猾得多,每次经过其他人的时候,就会用力抬高到空中,使其他人触碰不到,然后又落回地面拖行着她。
omid不得不停止对身后疯子们的阻拦,调转枪口朝向那只残缺手。连开数枪后,手臂被打断,代表被解放。
剩余四人不敢怠慢,王琪冲上前去帮忙营救世新代表,其他人则连忙赶到武装车处,将车开回来接他们。
接连几个大漂移,车子仅花了不到十秒就开回警局。但当他们再次回到警局时,却还是看见世新代表被另一只手再次拖走,omid和王琪都被其他两只手和几个疯子纠缠着。所有人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世新代表在一阵尖锐的呐喊中被拖向了楼顶,成为了陪葬品。
......
副驾上的omid沉默不语,身上的防具也已经是遍体鳞伤。陈莱边开车还得边尝试安慰他。
陈莱早就料到结局不会和现在有多大区别,他并没有多伤感。
omid是真的拼尽了全力想保护大家安全离开,但他终究只是一个稍微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而已。
警局外的村子不比警局内情况好多少,甚至更危险。街道上随处可见尸体,房屋都变成了逃难后留下的遗迹。
左手拖着尸体残骸,右手拿着凶器。一个瘦高个儿疯子茫然地盯着他们逃离的车,像是在看新奇玩具。
民宅都被亮黄色的火、暗红色的血和黑色的藤蔓所覆盖。街巷里时不时地传来震耳的枪声和吓人的叫喊。在夕阳猩红光辉的照耀下,一切都是那么地绝望、无助。
钟稚琴靠着窗户,那张可爱的脸蛋上留下了这辈子都难以洗去的悲伤。手中那把与她体型不匹配的铁铲,也已经是只能当纪念品的程度了。她用她最无力冷漠的语气,发出了一声最引人注意的:“天啊。”
剩余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之前私自离开队伍,去联系救援的张春。
那片地方长满了黑色的藤蔓,张春换了一身沾有一点血渍,整体还算干净的正装。他的四肢、躯干、头,都被撕裂开来分别插在几根藤蔓上。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不过尸体流下的血液早已干涸,想必他也是刚逃出来不久就遭遇了危险。
钟稚琴看了几秒就别过了头,说是为了止住自己呕吐的欲望。王琪也坐在一边一个人生闷气,她这一路上一直在生闷气。如果真能逃出去的话,她肯定不会在报道里善待这个村子。
一阵广播声在这时响彻整个村子:“请所有仍被困于橡树村内部的幸存者,现在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搜救;请所有靠近橡树村两个出入口的幸存者,立即设法前往出入口区域集合,救援队已到达出入口区域。请所有仍被困于橡树村内部的......”
相当令人振奋的消息,“我们能......”
“嘣!!”相当不令人振奋的动静......
......
......
摄像机拍到几条藤蔓正在移动着,从叫喊声中听得出来钟稚琴和陈莱都昏过去了。
摄像师举着摄像机,第一个从车里爬了出来。他看见这条路的两边遍布了许多的藤蔓,刚才过来的路上还洒落着一些孢子,其中几粒已经只剩残骸。车子肯定是踩到了这些孢子才被炸飞的,我打赌现在这里诡异的生态环境肯定和录像里这些孢子、藤蔓有关系。
王琪此时已经拖着昏迷不醒的钟稚琴爬出了车子,摄像师见状也帮助一旁因太大个儿被卡着的omid从副驾驶位爬出来。
不等omid去帮助陈莱,藤蔓们就开始活跃了起来。靠近路边的omid和摄像师都不幸被藤蔓缠上了,摄像师更是直接被拎着脚倒吊了起来,摄像机也在此时被摔坏,终止了录像。
看样子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能靠他们的文字记录进行推演了。
王琪本打算上前救援,可越来越多的藤蔓和正在挥刀自救的omid彻底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她觉得自己上去帮忙反而会成为人家的累赘,如果最后他们都逃不掉的话,她的钟稚琴想必也是难逃一死了。
这个女孩不再勇敢,牵扯到钟稚琴,她不得不理智一回。
她强忍着自责的泪水,跟他们连说了几句对不起后,就搀扶着钟稚琴走向了另一头的民居。她必须带钟稚琴找到个地方躲起来,直到钟稚琴醒来再做打算。
走到巷子口后,她自责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他们,她看到摄像师正在被藤蔓从嘴部植入什么东西,omid也已经四肢都被控制住,只得依靠自己的蛮力继续苟延残喘着。还有刚从车内清醒的陈莱......
民居群里虽说安静不少,但也是相当不太平。透过窗户总能看到民居中或被上吊,或被钉死的人们。走在巷子里总能撞上在傻笑的疯子。她不断地躲藏在角落中,靠在钟稚琴身上强忍着抽泣,连鼻涕滴到了衣服上都不敢吸回来。
她强忍住自己的怒火,莽撞,和她自认为的勇敢。只剩她们自己了,她不敢再将昏迷着的钟稚琴置于危险中。
她艰难地躲着,走着,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了一起。她耗尽所有的力气,做了自己认为值当的所有努力。
远处的街道上枪声不断,街巷里一个又一个疯子怪物都被吸引了出去。慢慢的,像是天黑了,下班了,街巷内终于不再是“人”声鼎沸。
她找到一间看着还算安全的屋子,她用尽自己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将钟稚琴安置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内。脸上是交杂产出的泪汗水,刺痛她每一个仍鲜红的伤口。
她终于敢哭了出来,把头埋进钟稚琴旁边的枕头里,哭到听不见远方街道上的厮杀,哭到听不见小屋大门传来的敲门声......
......
陈莱从驾驶位上,从迷糊中被吵醒,刚睁眼看到的就是王琪的怒视。他奋力挣扎着,好不容易爬出车子,却已经看不见那两个女生的踪迹了。
他回过头,看见一根较粗的长刺,像在在摄像师肚子里爆开了一样,贯穿了他,将他固定在那个位置,几条藤蔓缠绕在他身上。但摄像师还是心存希望,无力地朝陈莱摆手寻求帮助。
在摄影师附近,omid同样在几条藤蔓的束缚中,拼命挣扎着。
陈莱捡起omid遗落在车里的枪,射断了omid身上的藤蔓。omid成功获救后,拉起陈莱就跑,他们都没有再管可怜的摄像师。
他们一直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他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渐渐的,他们开始看到了更多的幸存者从附近冲了出来,跟他们一起跑向同一个方向,随行的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怪物和“人”。
omid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于是陈莱转而赶到他身前带着他跑。
终于,许多的黑色武装人员和武装车辆在他们的视线内出现,数不清的火力落在我们后方。无数地武装士兵冲出来接应逃到此处的人们,在前方呼喊着:“所有幸存者都俯身靠边跑!”
可是omid听到士兵的声音后,反而慢了下来,渐渐停在了原地,陈莱甚至扯不动他。陈莱对着他着急地喊叫着,他却也是无动于衷。
陈莱靠近他,抬起omid的头,才发现omid的脸色已经惨白得毫无生气可言,眼睛里也充满了血丝。陈莱还抱着侥幸心理,他相信获救后前边一定有军医能治好omid的。
但omid只是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已经够了,到这里就够了。几滴夹杂着血的眼泪也从omid的眼角流了下来,他说话都开始带了点哭腔,向陈莱述说着他的不舍,向陈莱告别,之后便是一阵沉寂。
omid忽然猛地推开了陈莱!他留下遗言,希望陈莱不要怪罪自己。
一根巨大的刺此时像是炸弹一样从他的身体里爆开,刺穿了他的嘴和腰,将他固定在了地上。再之后便是被军人拖走的陈莱,无数飞向omid遗体的子弹,和无数的血光,和无数的嘶吼。
......
梦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这确实是个蛮特别的梦。因为小队里,除了做过这个梦的四人,其他成员目前都确认过是活的好好的,甚至完全没有掺和过橡树村与世新之间的纠纷,这更令人好奇这份录像里的内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在omid的文字记录中还有提到,他隐约听到过陈莱第一次从这场梦中醒来后,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真的只有我这个罪魁祸首逃了出来吗?”
我们还不得知这个梦和录像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能暂且断定为已发生过的事情,试着从这座村子的历史事件着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录像中出现的部队就是我们此次行动搜寻的目标之一。
但更重要的,还是要继续看他们在后面的表现,希望能为我们带来更多有用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