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西行

第三十五章 西行

西方四镇,是指燕国以西的四座军镇。

自燕国立国,便和草原上的慕容家做了邻居。慕容家延绵三百年,虽然在与拓拔氏的争斗中始终处于下风,但毕竟是草原上的庞然大物,非比寻常。那西方四镇,便是燕国立国的时候建造的,唤作“平西”、“宁西”、“抚西”、“定西”四镇,观其称谓,便知其意。

一支队伍,打着“太平”二字的杏黄大旗,沿着燕国之西的官道,便出了西方四镇。队伍大概有四五十号人,穿戴杂糅,却也是透着难得的精干之气。有数十匹驮着各式包裹的马匹,清一色的用黑布蒙着,看不出深浅。

这是一支燕国的商队。自燕国与草原互市,往来密切,后虽有龌龊,然自风神秀奇袭破草原慕容家王城——龙城始,这种交流便顺畅了很多。在青龙山兵神的大旗下,宵小诚然不敢放肆。

一般而言,燕国往来草原的商队,都是由燕国镖局和商家共同组成。商家跑货,镖局则负责其安全。至于那“平安”大旗,则是自草原同燕国互市后的传统。草原多马匪,虽然如今因为风神秀的原因,早已太平,然则“太平”依然是大家心中所往。

这支商队,从燕国北地州出发,目的是草原慕容家所辖三州中的乌兰后州。

在这支商队之中,有一辆黑色的马车,连环马锁套着两匹黑色的骏马,并不讲究的配饰,半旧的车笼子,是如此普通。一个长相俊美的侍童,裹着半新不旧裘皮袄子,驱马而行。

这自然是秦缺的车。

车厢内,一个华服公子,坐于车厢内侧,而在他的身前,却端坐着一位一身青衣的中年人,中年人文士打扮,身上披着一件半旧棉袄。这自然是秦缺与那谋士谢安之。

“瘦虎扮作我的样子,从燕国南五州走,经燕然山入秦国境内,只怕危险不止一星半点。”华服公子望着身前的青衣文士说道。

“险是险了点。过了燕然山便是齐王的地盘,这齐王当年和李家可是不对付,当年那场变故,说不定也有齐王的影子。入了他的境地,只怕便是如同身入刀斧了。自今上主朝,我秦朝除开那些老旧宗亲王爷,真正得掌大权只有四位,庆王秦恒死于当年那场变故,剩下的是齐王秦毅,青王秦钰和韩王秦武。自秦朝灭三国,齐王以十万铁甲弹压齐鲁之地,二十余年来他手上流的血只怕都能让洛水变红,是真正的流血漂橹。其暴虐天下闻名,二十年来不知多少清流弹劾于他,他却是纹丝不动,实是本朝第一位‘简在帝心’的实权王爷。青王与今上是同胞兄弟,听闻当年先皇在时却和今上起过龌龊,原因自然是那把椅子。他的背后站着平原摄关家,而今上当年却得了李家支持,一般交锋,今上登极,但一来是忌惮青王本身的势力,二来今上爱惜羽毛,与青王毕竟是同胞兄弟,自也不好相逼太极落个不仁的名声。青王开府后以七万青州兵坐镇青州,却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近年来据说他和太子交往极密,只怕今上对他也是提防得紧。韩王是今上的堂亲,并非同父兄弟,却是堂兄,本就是秦朝宗室第一悍将,德高望重。当年平湖公连灭三国,他便是副帅。后任了十年的镇北元帅,统帅两线,一个是抵挡草原拓拔氏,一个是抵御草原慕容家,即便是历代将种的陇上三族对他也是服服帖帖。自他卸任镇北元帅,本朝再无人可担两线的重任,即便是老将王石古,将星蒙长宁,也不过分而镇守罢了。后他领精锐兵马二十万镇守中原,一是弹压旧周故地的遗老遗少,一是与秦朝南线的王长泰、周长安二将互成犄角,抵挡南方南楚和东宋的联手。”青年谋士饮了一口桌上的茶,继续道:“这三位王爷,当年的手脚只怕都不干净,瘦虎要入洛都,却是要从他们三位的领地上过。这是万难的事情。或许陇上三族念着当年的交情,不会出手,然那洛水四姓、平原摄关家必不甘寂寞。当然,若他们早早发现瘦虎这位大秦三皇子是假的,自然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但瘦虎本就是要以假乱真,吸引他们的视线,所以必须装成真的。这又是一桩难事。只是老师毕竟教了他一场,若是这件事情做不好,也探不出他学了老师几层的本事。”

“罢了,有些事情本就无可奈何,不去说他,先说眼前。只是我们马上要到这慕容家。你却对慕容家的底细知道多少,说出来咱们也好有个预备。”秦缺笑着对谢安之说道。

“草原广袤,大而无疆。自元氏败亡,便有拓拔和慕容双雄相争。其实在元氏之前,草原便是多事之秋,部落不算,其间征伐不断。后是元氏先祖一统草原,才有了后来的云蒙帝国。云周国战,后面的事情公子自也知晓。三百年纷争,如今草原已有五分之三落入拓拔氏的手中,慕容家仅占了五分之二。拓拔氏将领地分为十二部州,每一部州有一持节令总领文武之事,另设了五路将军,协防各处要地,以为援奥。慕容家的领地则分为三大州,却是以乌兰湖为界,分别是乌兰后州,乌兰前州,以及慕容家王城所在的龙州。每州设左、中、右三路持节令,共九路持节令总领军政要务,另有龙城将军、王城将军、乌兰将军三大将军统帅慕容家精锐的三十万铁骑,”谢安之悠然道。

“龙城?王城?莫非不是一个地方?当年风神秀踏破龙城斩杀慕容氏皇室无数,我一直以为,龙城便是王城。”秦缺疑惑道。

“龙城并非王城,只是这两座城池在慕容家却合称为‘二都’。慕容家以游牧为主,逐水草而居,夏天北方牧场丰润,冬天南方牧场充足,故而慕容家在南方领地和北方领地分设一城为都,南方便是王城,北方便是龙城。自当年的龙城之变,慕容家便有离析之态。毕竟如今慕容家的王,是风神秀立的。据我所知,如今这位慕容家的家主,虽然昏庸,但对其手中的权利却是极其看重,故而对慕容家残余的宗室极近疏远提防,甚至多有迫害。慕容家三大将军中的王城将军和乌兰将军都是他的嫡系,正是靠着这强大的军力,他控制这整个龙州,乌兰前州的三路持节令也对其表示臣服。唯有乌兰后州,有乌兰后州中路持节令慕容大石,也是慕容家的宗亲,是慕容家赫赫有名的将星。他在乌兰后州合纵连横,降服了乌兰后州其他的两路持节令,即便是龙城将军慕容台台也对其表明了中心。如今此人却是以龙城为根基,隐隐对抗王城。”谢安之又饮了一口茶,继续道:“只是去年,龙城将军慕容台台突然暴亡,原因不明,慕容家家主慕容氏康派其子慕容氏真出兵三万兵发龙城,要收了龙城将军的印信和那十万铁骑。慕容大石屡屡阻拦,怎奈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乌兰、王城两位将军陈兵乌兰后州两翼,慕容大石只能屈服。慕容氏真取了那十万大军,却撤出了龙城,而是陈兵在乌兰后州的南面,与其他的两路兵马对那乌兰后州呈三路合围之态。嘿嘿,虽然顾忌慕容大石的勇略,慕容氏康并没有下令攻打,可如今这乌兰后州却也是风雨飘摇。”

“已经是危如累卵,却还有窝里斗,慕容家败亡之日只怕不远了。”秦缺道,“凡国事不举者,无大将能在外立功。慕容家宗师争斗如此之烈,又岂能同拓拔争雄?当年风神秀奇袭龙城,慕容家嫡系宗室男子几乎屠灭,这才让那慕容氏康有了上位之机。慕容氏康昏庸,对于天上掉下来的慕容家家主的位置视若至宝,仅仅想着自己的那把椅子,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地鸡毛。若是慕容氏康心胸开阔些,与那慕容大石和解,或许可以解了慕容家的燃眉之急。”

“公子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却看低了人的贪欲。一国之主,却是几个人能抵挡的诱惑?天下间贪恋权位不以家国为念的人何止一个慕容氏康。再者说,如今几路势力盯着慕容家,慕容家如今的乱局也不知其间有多少其他人的黑手。风神秀与梅东陵布局二十年,多少暗棋无人知晓。拓拔氏左丞宇文康只怕也已经布下了几处好手。就连我们大秦的老将王石古只怕也是要出手的。内外交困,这才是如今的慕容家。”谢安之悠然道。

“且不去说他,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此次进慕容家,还是要绕开这场争斗为佳。”秦缺笑道。

“自是如此。只是有些事情,想绕开却是绕不开的。”谢安之笑道。

夕阳西下,秦缺的马车混迹在商队里,就这么着一路西行,不多时了,便到了慕容家的境内。

正是西出阳关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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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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