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幕 长桥镇三
为首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头,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已经掉了大半,一派学者模样。身后跟着两男一女,都是不安分的年轻人,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着。
“瑞卡德叔叔!”索菲娅惊喜的叫道,亲切地拥抱住了那个老头。
在他们两个的寒暄中我得知,这位老人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历史学教授,与牧师是故交。
索菲娅望着他的身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没有找到,脸上浮现了一抹显眼的失望。
“她没来吗?”索菲娅问。
“没有。”教授似乎知道她所问的是谁,“不过我向你保证,索菲娅,她现在过的很好,正在和我的同事一道清理我们新发现的遗迹。”
他身后的年轻人则是他的学生,高个子的男生名叫史蒂文,剩下的一对情侣是哈尼和杰西卡。
索菲娅随后跑到我身边来,“这位是柳,他是。。”
“你好教授,我是索菲娅的朋友。”我看索菲娅一时不知如何介绍我的来历,便出言她他解了围。
教授热情的走过来和我握了手,“啊,一个华人?”他揣着友善的笑,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老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柳知道很多关于中国的事情,你一定会很高兴认识他的。”索菲娅自豪的提到我,又重新露出了笑脸。
原来,虽然瑞卡德教授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中主攻的研究方向是印第安历史,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对华夏文化也有中近乎狂热的兴趣。正愁着没有地道的中国人供他研究,在这种地方居然碰到了,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我与教授深入浅出的聊了一路。这个老人对我口中的中国似乎满怀着向往,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我也顺水推舟的表示,如果教授去到中国,我愿意做他的向导。
刚到牧师的家时,正巧碰到镇长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气急败坏。看到我们之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了。最近镇长的来访越发频繁了,每次几乎都要和牧师大吵一顿才肯罢休。我不知道他们争论的事情是什么,但肯定没谈拢。
屋内的牧师紧皱着眉头,颓废的靠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几个。
“爸爸,快看看是谁来了。”索菲娅走到牧师身边,轻轻拍了拍他。
“瑞卡德!”牧师看到教授,原本拧成一团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随即走过去拥抱了他,捏着他的肩膀,反复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友,“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当然是思念之风了。”教授的眼中也含着光,“都有十年了吧,你这个老顽固还是一成不变。”
“我老了,不比以前了。”牧师唏嘘着。
“你儿子的事我很抱歉,约瑟。”教授拍了拍他的肩。“但你还有两个女儿,”
牧师有些神伤,低头默不作声。
索菲娅很自然的跑到厨房里准备晚饭,教授于是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还记得年轻时我们发现青花瓷瓶的那个洞穴吗?”
牧师撂下了手中的咖啡,警惕的看着他,“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我想再进去一次。”教授眨眨眼。
“入口已经被炸掉了,何况。”牧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往事,“那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我奉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那是当地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位于长桥镇的西海岸,从外面望到里面幽深诡秘。
传说里面曾经埋葬过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头子,以及他的财宝,而他死后并没有就此湮没,而是化作了厉鬼游荡在洞穴里,守护着他的财宝。传说他有着幽青色的身躯,满嘴獠牙,只一下,就能将觊觎他宝藏的人刺一个对穿。每逢月圆之夜,他都会驾着一艘幽灵船,抢劫那些过往的船只,然后把打劫来的财宝连同船员们的灵魂一道锁在那不见天日的洞穴里。。。传说到底还是传说,不可辨其真伪,但镇民们还是炸掉了那个洞穴的入口。
两人争论了一番,最后牧师拗不过教授,还是答应给他提供工具。
“我还要从你这里要个人,与我同去。”
“谁,索菲娅?这可不行。”牧师严词拒绝了。
“上帝啊,当然不是。”教授笑了起来,“谁不知道你约瑟的宝贝女儿动不得。”
教授转头望向了我,“我要的是他,那个中国小子。”
白昼渐渐落幕,炊烟飘荡到了庭院的上空,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我靠在门框上,望着这温馨一幕不禁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索菲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身边。
看着她,一种突如其来的表达欲控制住了我。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人袒露心声,我与她述说了我的童年,还有不幸的人生。她没有发表她的见解,只是默默的听着,像每一个忠实的听众那样。
对于一个从小举目无亲的人来说,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任何依靠。我已经孤独的在这世界上行走了太久,为了生存,在不同人之间曲意逢迎。就算这样,谨小慎微的我也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温暖。但此时此刻,那颗钝化的心仿佛又柔软了起来,我不由得生出了些恐惧,恐惧有人会把她也从我身边夺走,此时的我已经有点颤抖。
索菲娅关切的望着我,“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背过身子,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表情。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会离开你的。”随后握紧了我的手,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