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棠宁（2）
碧恩寨棠宁巷聚义堂前扭打着走进来两人，当中一个是鲍强勋的结义兄弟孙双福，另一个是管马厩的半大小子查二娃。
「大哥，这小子在背后骂你！」孙双福把查二娃扭到堂前，查二娃很不服气似的瞪着眼搡了孙双福一把，「我没说错！大家都这么说！你也跟他们一样，都是一路货色！娘娘腔，二乙子！你撒手，别碰我！」
「你说什么！」孙双福气得一拳把查二娃打翻在地，「你个小白脸子，腿还没有老子胳膊粗，敢说爷爷我？」又偏头问周四平，「军师，他刚才那词儿什么意思？」
周四平摆摆手没有答，只说，「孙二哥，手下留情。」
孙双福还扬拳头，「叫你见识见识爷爷的拳头！」
「够了！」鲍寨主吼了一声，孙双福不作声了。那查二娃毕竟年轻，真挨了一拳，立刻就老实了，呜呜咽咽爬在地下。
「你！」鲍寨主一把把他拎起来，拍着他脸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一路货色？我是哪路货色？」
「啊啊啊，你别碰我，你们放开我！」查二娃脑袋直缩，哭闹起来，「你们果然跟那个李品齐一样都不是正常人！都是妖怪！是狐狸！你们放我走，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里了，这里就是个狐狸窝，放我走！我要走！」.
「你个小兔崽子好好说话！」鲍寨主拎着他晃了两把，「那个李品齐不就是毛手毛脚了点吗？年轻人火气大看见漂亮的摸了一把，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
「正常人谁摸男人啊！」
鲍寨主三人听这话都一愣，他们三个原先都只听说李品齐作风欠佳毛手毛脚，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毛的还是男人。
查二娃还在挣扎，「你放开我！你别碰我！你们都喜欢摸男人，我是正经人，我不喜欢男人的，你们放开我啊啊啊——」
鲍寨主赶紧一把把他扔回地上，「哼！」
「你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孙双福瞪眼。
「且慢，」周四平上前一步，「查二娃你不要轻信谣言，你自己看看鲍寨主、孙二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棠宁巷是讲道理的地方，没有人想对你做什么。」
查二娃缩成一团，警惕地轮流看着他们几人，眼泪鼻涕挂了满脸。
「好。鲍寨主，孙二哥，让我来问他。」周四平继续问，「查二娃，你认识李品齐吗？」
查二娃摇摇头。
「那他的事，你都是听别人说的，是不是？」
查二娃点点头，拿衣袖蹭了蹭鼻涕。
「那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大家在外面都传了什么？」周四平柔声细语，「你听说的李品齐是怎么一回事，你又听说鲍寨主什么话了？」
「那，那个小李子，」查二娃抽抽嗒嗒着答了，「大家都说，都说他平时就是个娘娘腔，爱在澡堂摸人家屁股，这次他喝了酒，在大街上摸人，把个比我还小两岁的小兄弟给推到巷子里，给，给……那个小兄弟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他家人朋友去要说法，结果那个李品齐还笑话他们大惊小怪，说都是男人又不会大肚子……这种人，这种人你们都包庇，肯定你们也都跟他是一路人！你们这些人肯定一天天的，都互相摸来摸去，都……」
「呸！你放屁！」孙双福破口大骂。
「大家都这么说！鲍寨主包庇李品齐，就是因为李品齐天天陪他睡！」
「胡扯！」鲍寨主也忍不住骂，「我他娘的根本没见过那个姓李的！」
「不是姘头，为什么出了事反而升他做堂主？肯定是睡上去的！外面都说棠宁巷烂透了，一窝狗男男天天乱搞，不逃不行了，不然迟早被搞！」
「放你娘的狗屁！」孙双福又扬起了拳头，周四平忙拦住，「那些谣言都不是真的，查二娃，你看我们鲍寨主，高大威武，器宇轩昂，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怎么知道你们到晚上是不是睡一个床的？他刚才还摸我了！我可是正经人！你们放开我，让我走！」
听这话，三人连上手揍他也不好揍了。查二娃挣扎着，趁他三人震惊，一个地滚翻滚出了堂外，跌跌撞撞爬起身喊着「救命啊非礼啊」跑没影了。
三人愣了愣，还是周四平先回身劝道，「鲍寨主，孙二哥，息怒，息怒！这就是个半大孩子，童言无忌，切莫和他一般见识，随他去吧。」
「唉……」鲍寨主跌坐回椅子上，「当初李老三给他侄子谋差事，我就是给兄弟行个方便，也没细问。他说他侄子有点爱玩，谁能想到是这么个爱玩？怪不得那么多人非要走，又都不愿意细说。要不是这孩子给说出来，我——唉……」
「那，那怎么办啊，大哥？」孙双福看看寨主，又看看军师，「这崽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鲍寨主一瞪眼，「真你奶奶！老子睡过你吗？你睡过男人吗？」
「我没有！我要偷偷干那样事立刻叫雷劈了！」孙双福举起手赌咒发誓，又小声嘟囔，「那李老三可保不齐……」
鲍强勋和周四平都不说话了。李参道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侄子行事荒唐至此。他还是故意没说，还是自己也是一伙？
「唉，罢了。」周四平叹气，「如今真相如何、那小李品行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事情闹至如此，只怕棠宁巷这「断袖窟」、「龙阳窝」的臭名已经传遍碧恩了……都怪属下失察。」
「哎，」鲍寨主一摆手，「你刚回来，不关你事。」又看了看周军师，「事情闹到这样，你们要是也想走，我也不拦着了。」
没等周四平答话，孙双福先抢道，「大哥，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我没太听明白，但是我听出来了是大事！每次大事都是军师想主意，军师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周四平沉吟不语。
孙双福急了，「军师你说话啊！」
周军师踱了几步，终于开口，「方才这个查二娃，是这几天走的第五十七个人了。」
鲍强勋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周先生要是想做第五十八个，我不会怪你的。」
周四平摇头，「实不相瞒，事已至此，谣言鼎沸，人心已失，属下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除非……」
「除非什么？」孙双福急问，「军师你一定有办法！」
「除非，」周四平盯着鲍强勋，「破釜沉舟。」
鲍强勋眼皮一跳，「怎么个破釜沉舟？」
「要洗脱这污名，除非割席断义。」
「你要我去把李品齐砍了？」
「不止。」
孙双福瞪眼，「要是李老三这回是成心害我们，我把他也砍了！」
周四平仍缓缓摇头，「不止。」
「啊？还砍谁？」孙双福挠头。鲍强勋却皱眉道，「先生是说，还要划清界限？再怎么划？」
四平先生终于点头，「谁名声坏了，咱们就跟谁划清界限。如今这棠宁的名字坏了，咱们就跟棠宁划清界限——我这办法就是不破不立，鲍大哥敢不敢自己做这第五十八个？」
「啊！什么意思？咱们也走？不当寨主了？」孙双福跳了起来，「咱们好不容易争到的寨主位置，住到这棠宁巷来的，怎么能不要了啊！」
「只是权宜之计，好叫世人明白咱们鲍大哥不是那种，」周先生顿了顿，「那种不正经的男人。之前只是受了蒙蔽，受了冤屈，并非同流合污……至于这位子，将来事了了再打回来就是了，又不是没打过？」说着抬手将孙双福佩的双刀抽了一柄出来，递给鲍强勋，「如何？可舍得这棠宁巷？敢不敢破釜沉舟？」
鲍强勋咬咬牙，一把接过，「有什么不敢，走就走！我就做这第五十八个！」
「我跟着大哥，我做五十九！」
「好！」鲍强勋又扬了扬刀，「不过走之前，该砍的人还是得砍了！」
「对！」孙双福抽出另一柄刀，「砍他娘的！」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