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皇子与疯批丞相
李子逸去茶室时,华殷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执笔开始写字,渐渐地他沉浸其中。
写的有点久了,他感觉有点口渴,下意识脱口而出:“刘伯,上茶。”
话出口,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他抬头,怔愣地望着门口。
恍惚间,前方似乎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端着茶盏慢慢走着。
华殷连忙起身去接,没走几步,影子却消失了,门口空无一人。
是了,他死了,不在了。
认识到这一点,华殷慢慢地往回走,重新坐下来继续写字。
门口响起一阵动静,他又立刻放下笔,望了过去。
当身穿婢女服饰的李子逸端着茶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很快低下头去,很好地掩盖了他的失望。
“相爷刚才在看什么,以为是刘伯吗?”
李子逸将他刚才的行为收在眼底,随口问了出来。
华殷心里一阵恼,冷声道:“别妄图揣测本相的心思!”
知道华殷心情不好,李子逸没有多说什么,将茶放在书桌上,开口道:“相爷,刘伯不在,我知道您挺不适应的,不过刘伯在世时教了奴婢泡茶的手艺,以后就让奴婢泡茶给您喝吧。”
说完这段话,李子逸双手捧起茶杯,递到华殷面前,“相爷,茶水温度正好,您试试看。”
李子逸眼里饱含着期待,下一秒,却被华殷打翻了茶盏。
地面上响起了茶杯碎裂的清脆声,夹杂着华殷冰冷的话语,“滚,出去!”
李子逸一下子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冲着华殷大吼了一句,“刘伯不在,不只你一人难过,我也觉得少了点什么,亏我好心泡茶来安慰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对我!”
吼完,李子逸等着他的惩罚,华殷却什么都没说,把她随意地晾在一边。
叫我出去,我偏不出去,有本事叫人把我绑了出去!
李子逸心里冒火,和华殷赌气,就没有挪动脚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一名侍卫前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相爷,杀害刘伯的凶手,兄弟们已经抓到了。”
“很好,本相亲自去会会!”
听出了华殷语气里的残忍,李子逸慌忙拦在他面前道:“你忘了刘伯的话,他不要你报仇,别去杀人!”
“滚开!”华殷没有理会李子逸的阻拦,粗鲁地将她推在一边。
李子逸跌倒在地上,伤心大哭起来。
哭过后,她去了刘伯的灵堂。
现在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跪在地上,她为刘伯烧纸钱。
没能阻止华殷,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刘伯的期望,她小声地道着歉。
正当她絮絮叨叨地和刘伯说话时,一团黑色的东西滚到她眼前。
“啊!!!!”
看清是什么以后,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后退到一旁的角落里。
那……那那竟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看了一眼的东西,不敢再看第二眼,她捂着眼睛,从指缝里观察着站在灵堂上的白衣人。
白衣人正是华殷,此时的他白衣染血,想也能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残忍的事。
没有理会一旁狼狈的李子逸,华殷看着刘伯的灵位,说道:“老头,安息吧,这是你仇人的头颅,本相为你报仇了!”
“你你你……”李子逸手指不稳地指着华殷,颤抖着嗓音道,“你……你你这样,刘伯不会高兴的,他不喜欢你杀人!”
“要你教本相做事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李子逸的话,华殷不爱听,看着她时,都扭曲了面色。
李子逸壮着胆子,试图纠正他,“你要是真想刘伯高兴,不妨带盘桂花糕,他没牙,就爱吃这个,你给他带,他一定会开心的。”
华殷冷冷地看了李子逸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他就走了。
看着灵堂的血迹,李子逸再也待不住,赶紧跑出去叫胆大的侍卫过来清理。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回到自己小房间,李子逸怎么也睡不着。
胡乱思考间,她想到华殷,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了。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穿好衣物,跑到了华殷的寝室外面。
屋里没有点灯,李子逸以为华殷睡着了,在外面踌躇了一会,打算走。
“谁?”谁知此时,传来了华殷的声音。
原来他没睡啊?为什么不点灯?
“是……是我。”硬着头皮,李子逸回答了他。
“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怎么样?”李子逸老实回道。
华殷嗤笑一声,“关心本相?那就进来吧。”
进……进去?想到华殷不久前的状态,李子逸有点不敢。
“怎么?怕了,假仁假义!”见李子逸迟迟不动,华殷又是一句冷嘲热讽。
“谁……谁怕了?进去就进去!”被华殷一刺激,李子逸不管不顾就推了门。
屋内很黑,李子逸辨不清华殷的方向,环抱着双手,她边往里走,边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在哪?”
“在你身后。”后面突然关了门,华殷如鬼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李子逸吓了一大跳,“你……你干嘛扮鬼!”
“这也怕?怕你就点灯。”
“奴……奴婢不知道烛火在哪。”
“呵……”华殷笑了声,走过去点燃蜡烛。
有了光亮,李子逸看清华殷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白衣,问道:“相爷不曾沐浴更衣?”
“嗯。”
“那需要奴婢唤人烧水吗?”
“不必。”
“为何?相爷身上血腥味甚浓,没有不适吗?”李子逸试探着问,她有点不敢直视华殷身上的血迹。
“本相没有任何不适之处,闻惯了血的腥味,倒觉无妨。”
华殷顿了顿,又道,“反而是你多次督促本相更衣,莫非是觉得本相身上的味道难闻,令你难以忍受吗?”
华殷突然反问这一句,李子逸下意识想点头,却在看见华殷探究的表情后,猛然惊醒。
要是当着他面嫌弃他,后果会……
此刻的她,脑子转的飞快,赶紧回道,“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奴婢岂敢嫌弃相爷,只是觉得相爷喜好干净,关心相爷而已。”
“呵,不是最好。”华殷这一声冷笑将李子逸吓得半死。
刚才幸亏自己机灵,答对了。
“相爷既然睡不着,奴婢给相爷讲讲刘伯的事好不好?”李子逸看华殷心情尚可,提起了刘伯的事。
华殷略颔首,走到软榻上躺下,睁着眼,示意自己在听。
李子逸随便找了个木凳坐下,灌了桌上一口茶水,就开始讲。
华殷听得很认真,在她讲述过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后来,李子逸越讲越困,竟趴在桌边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大亮,而她身上披着一件干净的男式外袍。
看着干净的衣物,李子逸捧着脸,沉思起来:昨天的话,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思考了一会,她也不再纠结,安心出门做自己的活计去了。
过了几日,李子逸去刘伯墓上祭拜,发现已经有人先于她站在墓前。
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华殷,不想打扰到他,她就躲在一旁。
华殷今天穿的是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衣,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只见他蹲下身,将食盒放在地上,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竟是三碟桂花糕。
看到这里,李子逸捂住了惊讶的嘴巴。
我说的话,他竟然照做了,看来也不是无可救药。
莫名的,李子逸有点激动,对着刘伯墓碑的方向,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刘伯,您放心吧,他既然能听我的,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华殷取出桂花糕后,拿出手帕擦拭了下墓碑上的尘土,“老头,听人说你喜欢吃桂花糕,我给你带了不少,你会开心吗?”
“会的,他很开心”,李子逸蹦出来,接过了华殷的话。
看到她来,华殷的表情很平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着本相?”
“没有没有,奴婢是想着今天来祭拜刘伯的,没想到相爷比奴婢先来。”
怕被误会,李子逸摆手解释。
华殷没有再追究什么,站起身,给她让出位置来。
“相爷还需要和刘伯说话吗?”
“不必。”
“那好,奴婢就给刘伯烧纸钱了。”
李子逸说完话就开始动手,风有点大,点燃的纸钱呛得她咳嗽不止,一旁的华殷掏出一块干净帕子,默默地递给她。
李子逸爽快接过,在脸上擦拭起来,“相爷若无事可先离开,奴婢烧完纸钱就走。”
“本相无妨,等你一起。”不明白华殷固执地待在这里是为何,李子逸也没再管他。
专心做完自己的事,李子逸拜别刘伯,安静地往回走,华殷跟在她身旁,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点冷凝,李子逸也没有开玩笑活跃的心情。
华殷一路送她回房,临分别之际,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相爷,别难过了,刘伯他喜欢看着你笑。”
“嗯”,华殷简单地回了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让常年不苟言笑的他做出这样的表情,显得怪异又滑稽,李子逸没有继续勉强,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万事开头难,至少他愿意去尝试下,那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