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内测集市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分房过了些时日。虽女友到底想着些，然黎趣谷终究不得趣儿，推说太过劳累改日再补偿她云云。女友心下纳罕，却也无法。
那日清晨，她从自己房间出来，听得他那屋里又说上话了，当即决定启用小耳朵。
她溜回房中关上门，打开手机app，只听声音从里间传来——
「好哥哥，怎么我上回片刻没应承着你，这几日倒丢下我去，同别人好了？」
一时几声啜泣。
「你说你爱纤巧，偏我这几日练了兰花指法，还承望讨你的喜欢，也沾一沾你的恩情，可你不知哪又得了个天仙去，完全甩了人家在脑后，再不理睬了。」
女友心下大骇，惊得捂着嘴，生怕叫出了声。
「彼时烛影朦胧，你说你最怜香惜玉，不曾想，天底下第一个薄情寡义的才是你呢。我因着你，还有你们一干好朋友，不觉间心性也变了，再不想当那泥做的骨肉，还是水做的清爽。我新进学了好些曲子，腰肢也曼妙了，舞蹈更比从前细腻多情。你们且看且听，解解闷可好？」
女友再不能控制自己，惊叫一声，吓得直奔他房间去。
猛一推开门，见黎趣谷戴着接口正喃喃，女友立时冲过去摘了：「再不戴这玩意了！看把你神经成什么了？」
那黎趣谷仿佛大梦未醒，只呆愣愣瞧着她。
女友急得直拍他面颊：「怎么傻了？快说话，可还认得我是谁？」
黎趣谷忽地大笑：「姐妹！我哪会忘了你！」
女友轰顶般怔住。
「你瞧我，再不复往昔浊臭逼人了！以后咱俩才算脱了那腐儒疆界，总算可以亲亲热热在一处了！」黎趣谷拉着她的手亲密道。
「亲亲热热？」女友直发抖问。
黎趣谷怪道：「同样是姐妹，怎么不能一处说笑？别的不提，我看你衣柜里几条裙子极好，快拿来我试试，等进了潜意识，才好穿出去让人拍手称道呢！」
女友只觉惊魂万状，其恐渗入骨髓却不能言，一时崩溃，惊叫了声，夺门便逃了去。
似这般故事，老铁陆陆续续听了不少，丐帮中人倒牵涉了好几个进去。
若从前生出这些事，倒用不着我三番四次去找她。老铁愤懑地想。
他琢磨了好几日，心里大致有了眉目，决定先带个人，一道去元宇宙探探口风。
「帮主，咱们在这闲逛什么？」虚拟集市上，这名合同书问他，「不是我不知轻重，帮主有这档子空闲，还不如求何老板去。」
「就你这点出息，还好意思巴巴求我提你做金元宝。」老铁笑道，「自己没半块肌肉，只一味地知道下跪求人，你竟当丐帮是如此立足的？便是弱者，便是奴隶，也不是这样活法，让主人打得恼了，也一样捡薄脆的生产工具掰折了。」
「这与集市有什么关系？」合同书奇问。
「你也是个跑销售的，不如多看几个摊子，再与我嚼这里头的门道。」老铁笑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合同书在外头，才从县里迁进花城，和老公寻了间冬凉夏暖的漏水小屋勉强住着。她中专文凭，老公大专学历，再往上爬是难些，二人也都不抱那身着黑夹克之期望，只能勤勉找些活干，每日炒素粉、猪脚饭地过活，手头本元积蓄不到的，幸而她早在县里就属了丐帮，一路消息通畅，总算得了个小公司销售的职位。
此刻听老铁的意思，倒有帮中升职考核之意了，心道哪里都是走得越高越好，你看帮主不是与这个老板那个长官谈笑风生的？当即来了兴头，说什么也要显显自己的伶俐。
二人行至一摊位前，只见老板一人在那。合同书便问：「你这卖什么的？」
「我做人格中介。」老板说，「整个超级感官内测市场，只有我一家授权卖这个的。你们想买什么，咱好商好量地谈价，保证公道。即便走到别家去，也是骗你们的。」
此小买卖常用话术，合同书不由一笑，问：「这也不稀罕，我手上还有几家，各个催我拿货，只经过你这，就来问问——若我拿得多，你给多少折扣？」
老板背着手，偷偷用低配版的超感检测仪扫了一番，知这二人权限保护高于自己，心道未必就是骗子，或有生意可做，忙道：「只看你们公司规模了，像是昨个张老板来我这进货，他大人大手笔，一下子买了百来件去，我给他这个数。」
说着伸出手，拢合同书的手进袖子里去，捏了一下。
合同书才想说话，老铁便问：「人格能有一百多种任你卖的？」
合同书心内顿时哭笑不得，心道他这一下露了咱俩一无所知，我得设法圆回来才好，便道：「这是我家老总公子，才从群岛联盟留学回来。」
老板笑道：「能有这份心承接家业，自然再好不过，想着此番是来体验的？」
「自然。」合同书狡黠地眨眨眼睛，露出底下办事人都明白的笑容，「你先报个数，我看妥当不妥当。」
二人又在袖子里捏起来。
老板：你告诉这冤种，买一的货，我每件返六百给你。买两百，返一千。
合同书微愣了下，心道好高的暴利，不知卖什么的？
当下捏道：你货假不假？只管拿出来炫给小子看，省得他回头老爷子那不说好话。你做通了他这处，他大傻子送钱给你，想卖多少都行。
老铁在权限加持中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直呼有趣，面上却做费解。
「也好，既然二位诚心，我便摆出来看看。」老板笑道。
只见他抱起箱子，一口气排出百来个小人偶，说：「这都是挂在我公司的人。」
二人看过去，见全是真人面相，二人心中一片迷雾，老铁道：「我瞧着一般，别人还比你的好些。」
「公子可不能这么说。」老板只当他什么也不懂，解释道，「别人不过是卖一二十种人格，加载于表层意识中，以便工作之用，或补充个人性格。那些人格全是固定的，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我这些孩子的人格却是特别培养了，再拿来卖的。」
「培养？」老铁问。
「小了说，便是做了小坏事，不自责反窃喜，是为一种人格需求；享受做坏事的感觉，是一种人格需求，如此就细分了好几十种。大了说，什么事都能下得了狠手，也是一种常见的人格需求，如此又分出许多。」老板笑道，「我们把人魂魄里最后一点能卖的，也掘出来了。」
「强安人格进去，不会排异么？」老铁问。
「问得好。」老板赞道，「这才是我第二桩主要生意，只要你付得出，我便能摘葡萄般帮你剔除那不要的人格。」
老铁心中一惊，浑做不解问：「若我要剔除别人，需不需他的许可？」
「那得看是他有钱还是你有钱了。」老板笑道。
「你培养人格，这些人都心甘情愿？」老铁问。
「有什么不愿意的？」老板说，「他不愿意，我哪能硬来？不过大家两下说好，什么都当商品卖了，莫要学那大惊小怪的。」
「有种雌心雄身的模子，在你这也买得到？」老铁问。
老板一怔，随即笑道：「真不愧是外头回来的！这货当下最时尚了，洪流亲自开发的玩意。不过价格也与技术一样水涨船高。」
又说了一阵，二人方回到现实。
「听他那样自信，咱们几个兄弟怕是拉不回来。」合同书道。
老铁面色阴沉：「好一句什么都当商品卖了，真天下最无情之言。可商品化是把双刃剑，只看朝谁挥去罢了。咱们要把人从堕落海中拽回来，只怕还得由商品本身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