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抉择

第4章 抉择

夜幕降临。

夜色笼罩小镇,诺大的小镇大部区域已经陷入寂静

只有负责治安的巡逻小队挑着灯笼,步伐轻盈的走在街道之上,震慑宵小。

不过小镇河畔一隅,恰巧相反,此刻依旧人声鼎沸,滨河之路上,过往行人络绎不绝。

人满为患的青楼内,屏风后面人影摇动,载歌载舞。微弱光芒之下,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寻香阁,怀荒镇最出名的青楼。

只见刘襄两人面色潮红,一脸的意犹未尽,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从寻香阁走出。

“卧槽,怎么天都黑了?!”,刚一踏出大门,夜晚冰冷入骨的河风瞬间将尚在半梦半醒状态中的刘襄吹醒,望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天空,他猛的惊出一身冷汗。

“这下完了,父亲肯定已经在家等我多时,平之你狗日的坑死我了”,刘襄猛的一拍大腿,一脸懊悔。

真不应该跟张平之来青楼消遣娱乐,玩的昼夜不分,进去的时候是白天,出来却是黑夜,这下好了,回家肯定免不得一番皮肉之苦。

“我是带你来解闷的,谁叫你自己没能把持住,这就算了,你丫的还加钟,这能怪我?”,张平之翻了翻白眼。

“我。。。”,刘襄顿时语塞,貌似确实是他自身的问题,玩到兴起竟然忘了注意时辰。

“反正我不管,就是你的问题,你必须再请我来三次,这件事才能算了”,事已至此,刘襄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讲道理道。

没办法,第一次尝试男女之事,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瞬间就食髓知味上瘾了。

但刘襄家教甚严、囊中羞涩,寻香阁是他目前无法消费的存在,只能巧立名目从张平之这个狗大户身上劫富济贫一下。

“襄哥,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好好好,我再请你来三次,不,十次,可以了吧。你现在赶紧跑回去,兴许刘叔还没回去”,张平之一脸的哭笑不得,笑骂道。

张平之的家族在怀荒镇权势和威望虽说不及刘家、高家,但若要论家族财力,那张家可谓是小镇首屈一指的存在。

张家产业众多,涉足镇中不少领域,像小镇中稍有名气的酒楼、客栈、马场等场所大多是其家族修建开办。

所以寻香阁虽然消费不菲,但对于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张平之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洒洒水而已啦。

“这还差不多,我先走了,明天见”,刘襄脸上表情瞬间阴转晴,而后脚底抹油,朝着家中方向狂飙而去。

........

刘府门外。

两尊栩栩如生的石狮立于府门左右,四周围着约莫一丈高的低矮围墙,府门之上的门锁锈迹斑斑,透着一股古朴气息,看上去宛如普通院落并不气派。

而在围墙内,隐约可见有大小四座房屋,按照东南西北方位依次坐落,整个刘府的面积并不是很大。

门内,站着一位老者,名为李炎昆,他双眼浑浊,两腮凹陷,身形佝偻,双耳垂大,皮肤干枯犹如木乃伊一般,他嘴角喃喃自语,杵着拐杖在地上不知道画什么东西。

“少爷回来了!”,李炎昆耳垂微微抖动,听觉十分敏锐,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打开大门。

“哎呀李爷爷,您老一把年纪了,就好好的坐着休息”,门外,刚跑到家门口的刘襄见状,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李炎昆。

李炎昆当了十五年的刘府管家,小时候父亲每天事情太多,

根本无暇顾及他,幸得李炎昆照顾,一手将他拉扯长大。

因此在刘襄心里,李炎昆不仅仅是管家,更是长辈。

“不碍事不碍事,老朽还能动弹”,李炎昆一脸慈祥,拍了拍刘襄手臂。

“说了您也不听,反正您老多多休息、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多吩咐家里其他人去做,家里又不是没有身强力壮的杂役”,刘襄略微皱眉。

“好的,少爷”,李炎昆嘴上答应下来

而后画风一转,说道:放榜之事,老朽也听说了,这漫漫人生路,起起伏伏是常态,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失利而丧失信心,希望少爷你不要气馁,凡事都有两面性,多往好的方面想想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去吧,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你多时了。

“放心吧,李爷爷,这点挫折我可不会放在心上,那我先去书房了,等过二天我再提点小酒,陪您老小酌几杯”,刘襄微微一笑。

“好的,少爷”,李炎昆微微点头,笑容满面。

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也早已将刘襄视若己出,本来担心刘襄受此打击会变得意志消沉,结果看见刘襄并没有因为落榜而情绪低落,他内心十分高兴。

刘襄认真整理衣衫,确定穿戴整齐和身上并无胭脂水粉的味道后,轻车熟路的往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烛光照映下,一名壮硕的中年人正端坐于书桌前,聚精会神的临摹书法。

中年人身形高大挺拔,长相粗犷,裸露着上身,双臂肌肉青筋暴起,而在胸腔上方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肋骨处直下腹部,随着一撇一捺的临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霸气。

中年人正是刘襄的父亲,怀荒镇里正大人,刘牧。

“去哪里了?”,刘牧并未抬头,依旧认真临摹书法。

“跟平之去青楼喝酒去了”,冰冷的语气、令人窒息的气场,让刘襄不敢有所隐瞒。

“哦?还能有闲情逸致去青楼寻欢作乐,不错不错,看来落榜对你而言并不是多大的打击嘛”,刘牧的语气毫无感情色彩,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既来之则安之,孩儿觉得既然已经落榜,又何必纠缠那令人不悦的结果,徒增不必要的烦恼倒不如想开点”,刘襄耸肩道。

“心态还是不错”,刘牧手腕翻转,最后一道苍劲有力的笔锋跃然纸上。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落榜?”,刘牧放下毛笔,缓缓走进刘襄身前,询问道。

“是孩儿学艺不精、发挥不佳”,刘襄直言道。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九品中正制的制度问题”,刘牧摇摇头,

“九品中正制产生的初衷就是为了缓和朝廷和地方豪强、世家大族的矛盾,朝廷将选拔任用官吏的权利通过九品中正制下方给它们,从而换去它们对朝廷的支持”

“结果长此以往后,大量官位被世家大族把持,他们之间逐渐形成对官吏任用权力的垄断,寻常人等即便你才华横溢也根本难以染指。

“就像襄儿你一样,个人才能给你定品第为上品,但家世背景却定为下品,而平之、高逸兴这些他们才能不及你,却因为家族是百年望族而最终品第高于你,说到底我们这些依靠军功崛起的新兴寒门家族,依旧是被它们所轻视的”,刘牧眉头紧皱,面色阴沉。

当下这种腐败现状,让行伍出身、嫉恶如仇的刘牧十分不满的同时又十分无奈。

年轻时候的他,在战争上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出边塞伐柔然,南征北战战功累累,结果现在他的儿子却仍然被不公平的对待,所谓的量才而用、唯才是举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纸空谈。

可惜如今他人微言轻,根本无力改变,除了痛心疾首,别无他法。

刘襄身体微微颤抖,他正在极力抑制情绪。

对于父亲的说法,他深有体会,当他看到好兄弟张平之的名次排在他前面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他很快就释怀了,因为对于这种无力抗争的不公平现象,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那么选择坦然接受不失为是一种理智。

“为父当年之所以让你学文,就是不想让你过我当年那种刀口舔血、命悬一线的杀戮生活”。

“以文入仕,路虽然难做,不过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即便不能飞黄腾达,这辈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又何尝不算是一种幸福”,刘牧双眸闪烁着柔情,他缓缓将刘襄的左手攥过来,放在胸口处的伤疤上。

“我明白,父亲”,刘襄眼圈一红,手掌摩挲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内心五味杂陈。

那道伤疤离心脏只差咫尺,可以说父亲当时的情况就是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游离,稍有不慎就得身首异处。

更别说除了这个伤疤,全身上下还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习武之路的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父亲不拘言笑的性格让刘襄从小到大很少感受过父爱,但没想到父亲其实一直都在以另一种方式默默保护着他。

“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你的心很大,怀荒镇容不下,但既然习文已然无路可走,那便只有习武,习武全凭个人一刀一枪硬生生打出来,过程十分艰难,但事在人为,想当年我不过是一佃农,硬是成了如今的里正”,

“要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选择,我在外面等你的答案”,刘牧眼神坚定,说完径直走出房门。

独留刘襄一人在房间思考接下来到底选择哪条路走下去,是继续习文等待三年后的重新定品第,还是果断放弃走习武之路?

刘襄内心十分纠结,自幼熟读诗书十余载,突然放弃有点无法接受,可不放弃前途命运一片渺茫,若是三年后依旧无法无法入仕,没有跳板谈何走出怀荒镇?。

至于习武之路虽然凶险,但毕竟是一条行得通的路,他不害怕死亡,只是担忧现在这个年龄习武是否还来得及?

刘襄脑海飞速运转,各方面认真考虑、权衡利弊,在房间内急得来回踱步。

这时眼神一瞥,看见摆放在书桌上的父亲刚刚临摹的书法,定眼望去,两行大字明晃晃的映入眼中,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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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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