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虚影
俞朗站在敞开的拉门前，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迈步走进中央的舞台。
他这次演奏准备了三首曲子，二首短的一首长的，曲子的谱子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音乐厅内的灯光骤然一暗，厅内的议论声也随着平息下来。
俞朗越走越近，在无比耀眼的聚光灯下，感受着那股光线带来的炽热。
他走到舞台的中央，扶着钢琴的边缘，缓缓的鞠了一个躬。
“啪啪啪..”
掌声轰然响起，那些期待俞朗演奏的人，毫无吝啬的将自己的掌声送出，持续了五六秒后随即安静下来，等待着俞朗的演奏。
此时所有人都将他们的视线投放在中央的俞朗身上，若是心里素质低的人或许早就慌了手脚。
但俞朗面对如此多的目光注视，不急不缓的坐上琴凳，调整了一下琴凳的高度，让自己坐的更加舒适。
随即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钢琴键上，身体前倾，脚踩在地板之上，迅速进入了演奏的状态之中。
葱白的手指按下琴键，无比轻盈的演奏响起，让人立即感受到了一丝难受，感受到了一丝怜悯。
舞台边上的张若南微微失神，早就琴音响起她就知道是天空之城钢琴曲。
每一个琴键的响起，都像是一滴雨穿过云层，在阴暗的空间里滴在了她的心上
伴随而来的却是悲伤的情绪，好似有名小男孩轻轻在她耳边吟唱：
是谁说树已落叶
不是火已熄灭
只是曾经的不老城堡
消失在天阶...
她忍不住朝周围环视一番，发现众人都如她一个表情，只能暗自震惊后生可畏，随即沉浸入钢琴声中。
可是你又为何恼
合十双手祈祷
不愿再面对热闹街
看花落梦里岩
随着最后的琴音终结，俞朗抬头看向听众席。
此刻，厅内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天空之城的悲伤与凄凉之中，根本没办法脱离。
就像在虚无之中打开漂浮的一扇门，你要做的就是走去转动把手进入沉浸其中。
你无法强迫自己通过，因为你只是漂浮，如果有重力作用，那就是外部世界想把你拉回。
俞朗帮他们走进了这扇门，而他们却没有该有的重力作用将他们拉回。
他快速的敲击了三下位于右侧的高音5键。
厅内的众人被琴声惊醒，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中央的俞朗，丝毫不相信自己刚刚居然会毫无防备的沉迷其中。
这股音乐所带来的感染力，简直让人震撼。
眼见着厅内的众人苏醒的差不多了，俞朗准备演奏下一首作品了。
贝多芬的奏鸣曲《悲怆》。
“当当...当当...”
第一乐章是宏伟的奏鸣曲式，极缓板，转辉煌的快板，c小调。
开头是一段相当长的充满悲怆情绪的极缓板，后转为快板，依旧悲怆的旋律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琴声中对命运的激愤之情和身处绝境却刚毅不屈的气度使在场的听众都热血沸腾起来。
“然而痛苦已在叩门...
我过着一种悲惨的生活。
两年以来我躲避着一切交际，因为我不可能与人说话：我聋了。
要是我做着别的职业，也许还可以。
但在我的行当里，这是可怕的遭遇啊...
......
我时常诅咒我的生命......
我竟是上帝最可怜的造物......
隐忍！多伤心的避难所！然而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
......
正如贝多芬在给韦该勒的信上写到的一样，厅内的人们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男人在痛苦的嘶吼。
与天空之城不同，此时厅内的人们第一时间便沉浸入琴音之中，包括张若南。
人们的脸上同样展现着痛苦，他们所看不见的丝线，正从他们身上抽取着某物输送给台上的俞朗。
一时竟分不清是因为被抽取所带来的痛苦，还是因为沉浸琴音中所带来的痛苦。
台上的俞朗表情越发愉快，音乐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比炎炎夏日下喝到冰凉汽水还要快乐，比饿着肚子吃下第一口饭还要幸福。
他闭着双眼，享受着弹着琴键，好似跳着舞蹈，节奏或快、或慢、或紧凑、或松弛，脸上的表情也随之。
他的额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绿色的印记，那是一把小小的宝剑。
他的身后隐约浮现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像是修道僧侣的灰白色的长袍，她双手持剑交叉与胸前，做出自我防卫的姿态。
她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决斗，现在停下来休息，并且用手上的武器保护着她的心脏部位。
她的刘海左右分开，两只眼睛被布条蒙着，但两眉之间出现了第三眼，因为刘海的分开而露出可见。
这道虚影并不明显，但正在由虚转实，支撑这股力量的便是从音乐厅内人们体内抽取到的东西。
最先开始转化的便是她飘散在空中的发丝，一根、两根、三根.....
俞朗的演奏已经来到了第二乐章，如歌似的慢板，降A大调，2/4拍子。温馨而虔敬，如同抒情的无词歌。
这是一篇充满宗教性气氛的优美音乐，在无限的美好中又给人余音绕梁之感。
人们的表情恢复平静转为严肃，却显得庄重，每个人像是在纯智慧的静思。
......
此时在琴台大剧院外的门口，有两个年轻男子刚停下骑着的共享单车。
一个男子看模样二十来岁，身高一米八左右，两道浓眉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鼻直口阔，脸色略微有些发黑。
上身穿一件绿色的运动衫，下身一条白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某框运动鞋。
另一个男子看起来模样较小，身高一米七左右，圆圆的脑袋，胖胖的脸，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
身上的穿着如同前者，只是运动衫换个颜色：红色。
只见他此时脸色露出讨好人的笑容，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李哥！真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在路上会碰上警察叔叔正在抓取逃犯，而且还刚好朝着我这个方向跑过来，我这么充满正义感的人看见了怎么可能不去帮忙！”
李经论嘴角抽了抽，脸上尽是不相信。
“余文光，别忘了我们是去干什么的，要是耽误事情回头那位怪罪下来怎么办？嗯？”
余文光闻言也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身体猛的一颤，但他还是镇定的开口道：
“如果那位知道了迟到的缘由会原谅我们的，李哥，我们抓紧进去吧，在事态更严重之前。”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的朝着琴台大剧院门口跑去。
身后的李经纶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迈起脚步跟上。
“那位可不管你这个，一个逃犯哪里比得上剧院里的人啊。”
......
后记：
琴台大剧院的监控室内，一名四十来岁的大叔盯着俞朗所在的音乐厅嘴上不停嘟囔着什么。
“你说钢琴这疙瘩咋这么吓人呢......”
“这些人全都是一个模子的表情看着真瘆得慌。”
“可得让我家那个小村子里的小孩将来别学音乐了...”
“欸欸欸？！怎么嘴巴也开始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