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装,装个逼......
回永安宫的路上,刘辩看着车里五花大绑的华佗,笑得合不拢嘴:“华神医见谅,我不想绑你的,是八百怕你冲动。”
“等回到住处把话说清楚,自然就会放你自由。”
“哼!”华佗懒得搭理他,面庞微微发红,明显在酝酿着怒火。
任谁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都会有脾气。
但架不住,他也有好奇心:“某家听过也见过当街强抢良家妇女的,还未见过汝这般抢男人的。”
“若是你家中有病患之人,如此相请不怕某家生气么?”
“托您的福,我家没生病的人。”还肯交流就好,刘辩随即笑了笑,又道:“只是我很好奇,华神医居然还会武艺?”
“江湖凶险,没有些武艺傍身,如何翻山踏水,为人治病救命?”华佗反问。
刘辩了然点头,想想也对。
汉末时候天下已经有些动乱了,各处盗匪游侠、流民黄巾横行,假如没有些武艺,总会遇到些不开眼的。
更何况,历史上华佗还留下了健身的《五禽戏》,与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此推断华佗不仅会武艺,且应当还是融会贯通后,才能返璞归真传下这一套百姓都能修习的养生功法。
“嗯,的确应该是这样。”
他随即点头,但难免有些三观崩塌:“但我还是觉得,华神医的不应这般匪气十足。不像是救死扶伤的神仙,更像打家劫舍的强人。”
“你懂个屁!”
华佗呸了他一声,道:“世道崩乱,人心不古,某家又不是如你一般出身豪门的公子,走哪儿都有护卫随行。”
“若一副软弱的模样,岂非要被他人拿捏死了?”
“嘿......的确是这个理儿。”
两世为人的刘辩,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人性本善。毕竟若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世上也就不需要律法了。
“既然华神医人性看得这么通透,为何还要甘冒性命之险,走南闯北地为天下人医病?”刘辩又有些想不通了:但凡越通透的人,就会越自私。
这里不是贬义。
而是说通透的人看破本质,一方面会无欲无求,另一方面知道凭自己很难改变世界,便会多爱护自己。
华佗却不一样。
他非但古道热肠,还淡泊名利,且对待患者不论出身富贵。遇到可怜之人,搭进一些医药费都是必然的。
“呵呵.......你这娃儿倒也有趣,年纪不大,问题倒刁钻。”华佗少见地没有暴躁,而是神色认真起来:“某家也想过这问题,到底图个啥?”
“毕竟无论怎么想,亏的都是自己,还可能把命搭上。”
说着,他突然又笑了起来,豁达地道:“但老夫就是看不得别人在病患中受苦,不只是看到,就算是听到心里也会难受。”
“为了心里不难受,每天吃饭能有滋味,睡觉睡得香,也就不分日夜地闯荡了下来。真正说起来,某家......或许就是傻吧?”
“那华神仙后悔么?”刘辩又问。
“后什么悔?”华佗就又笑了,道:“对得起自己良心,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何悔之有?......”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老夫也知这样改变不了百姓穷困,然能让他们少一些病痛折磨,心里也就舒坦了。”
“小娃儿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是否觉得某家愚不可及?”
“嗯。
”刘辩点头。
却在华佗又要生气时,继续道:“愚的纯粹,也愚的伟大,愚的令人敬仰......这世上不缺聪明的人,缺的正是神医您这样的愚人。”
“哈哈哈,小娃儿会说话,跟那些眼睛长在天上、骄奢造作的富家公子比起来,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辩也笑了笑,随后面色就变得有些低沉,继续道:“另外,神医您刚才还有一句话,我是十分认同的。”
“什么话?”
“就是这世上有一种病,即便神医也治不好。”
“什么病?”
“穷病。”
华佗一愣,随即想到太多悲惨的事例,再也豁达不起来:“小娃......不,公子跟那些膏粱子弟真心不同呐。”
“一个‘穷病’,道尽了世上的无奈心酸。”
“某家有时想到这里,又会睡不着觉。但这无疑是某家改变不了的,只能加倍用心,让患者们少些痛苦。”
说到这里,华佗忍不住痛心疾首,双目竟然微微湿润起来:“然这世道竟还不重视医术,被视方技贱业,将我等同道观里那装神弄鬼鬼的贼子混为一谈!”
“更让老夫痛苦的,是每年整日在外不着家,家里全靠老妻一人操持。”
“某家几番都想着不乱跑了,可......唉!”
说着他耸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想擦下眼泪。发现双手不能动后,又将脸转向马车窗外:“某家对不住爱妻,至今都没让她留下子嗣,在膝前承欢......”
“哦......”就在华佗感伤时,刘辩又冷硬地如同一块石头,继续道:“除了觉得医业救不了大汉,医道不被重视,对不住爱妻之外,华神医还有啥不开心的事儿?”
说出来,让孤开心开心嘛......哦,不对,是让孤可以对症下药。
华佗一回头,看到刘辩这德行,蓦然感觉自己耍了,又怒又气道:“说什么说!......说出来你也不懂,医业无止境,终其一生都难以得窥。”
“旁的不说,便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某家就气不过!连人体到底如何,五脏六腑怎样运转都不能窥伺,如何才能梳理本源,治病强身?”
“嗯,这话也对!”
刘辩闻言赶紧记下,然后点头道:“我听说春秋战国时名医扁鹊,虽也被当世人誉为神医,但他却说自己的医术是最差的。”
“医术最好的是他大兄,能在人发病之前便看出端倪、提前防治。其次是二兄,能在病人只有些小症状时,便药到病除。”
“这样看来,扁鹊的大兄应当便是洞悉了人体和疾病的本质,正本朔源,方能防患于未然,可谓真正的神医。”
“嘿,你这小娃儿......说你聪慧吧,是真聪慧,还涉略广泛,连这事儿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华佗就有些惊奇,看着刘辩道:“可说你本性不差吧,适才偷袭某家不说,谈话中也带点混账劲儿......”
“汝究竟乃何人,绑架某家又意欲何为?”
话说到这里,马车也缓缓停下。
刘辩便带着华佗下了车,指着前方的宫门,道:“这里呢,就是我家,华神医要不要进去坐坐?”
“永安宫?”华佗这才大惊失色,道:“汝便是曾经的大汉天子,如今的弘农王?”
“嗯,正是区区。”
“殿,殿下相召,草民必然应命,何故又要如此?”
刘辩没有回答。
因为此时他已看到,愁眉苦脸的李儒走来,一脸羞愧地道:“殿下恕罪,臣派多人寻访,还是未找到华神医......”
“别装了,适才在道观里向华神医出手的人,应该就有你的密探吧?”刘辩哼了一声,随即看向华佗,道:“人呢,孤已自己找到了。”
“整日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难怪办不成事儿!”
说着,自顾自替华佗松绑,道:“之前,孤是答应过你三七分成。但这次,你就别想了,哼!”
然后又对华佗一礼,歉意地道:“华神医见谅,此番带你过来,就是为了在他面前装个逼......”
华佗懂了,但似乎又没完全懂:“那他找某家又为何事,家里何人病了?”
李儒当即一抬头: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