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衣料
这厢,将军府。
「姨娘,刑部夫人送来了几匹时兴的料子,您瞧瞧。」张嬷嬷端着上好的檀木盒走了进来。
「倒真是好料子。」孙珍伸出手轻抚了抚,纯绸的面料极为轻薄,穿着似是无物,夏日穿在身外凉爽,冬日穿在里间御风,不仅瞧着好,更是实用。
「她是个有心的,张嬷嬷,你将上回老爷自北地带回的点心捎上一些,给人送去。」
「是,奴婢省得。」
待张嬷嬷离开,丫鬟小如收拾着檀木盒中的料子,「这粉色正巧给小姐做身裙子,正是爱美的时候。这蓝色的奴婢给少爷做件披风,这桃色最衬姨娘气色,姨娘也该做些新衣裳——」
「你安排即是最好。」孙珍拍拍她的手,这丫头向来手巧,以往荣儿的衣裳多出自她手,「这余下的,给柳姨娘她们送去吧。」
「姨娘,这可是刑部夫人单送到咱们桃花居的。」小如心中愤愤,姨娘自嫁到将军府后,便多年被柳媚欺压,如今好容易两人平起平坐,却还要给人送去东西,这是何等道理?
「听我的,」末了,孙珍又道,「给大小姐也送去一些吧。」
「是...」虽心有不忿,到底不敢违背主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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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芳居,柳媚正倚在贵妃榻上,身侧两个丫鬟一个按肩,一个上妆,好不舒坦。
「姨娘,这是桃花居送来的衣料。」红娟将檀木盒呈进来。
「放那吧。」柳媚瞧着铜镜中的模样,心中稍叹,到底是年纪大了,胭脂用的再多,也比不得年少时通透美艳。
透过铜镜,她瞧见那衣料露出的角,颜色倒是不错。柳媚将檀木盒打开,竟是冰丝绸缎的料子,她向来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孙珍那乡村野妇哪里来的这等好东西?
「红娟,哪来的?」
「姨娘,奴婢听那桃花居的下人说,」红娟神色隐晦,「说..是刑部夫人送去的。」
刑部夫人,倒是会献殷勤。
以往六部哪位夫人,不是先将什么好东西送到她这儿来?柳媚手将衣料攥的极紧,刚化好的眉纠在一处,现今自己不过才让出管府之权两日,一切尚未定论呢,这些个墙头草竟已经开始巴结孙珍了?
「贱人!贱人!」柳媚也不顾是在上妆,一股劲儿尽数使在了手中衣料上。「这群见风使舵的贱人,趁着我...咳咳...」
「姨娘莫要冲动,身子要紧。」红娟急忙抚了抚她的背,给人顺气儿。
「这贱人怎会如此好心,不定在桃花居如何笑话我!贱人,竟敢到我这来耀武扬威,什么东西!」
柳媚使力去撕料子,却是如何都撕不开,她心中焦急,一下将衣料扔到了地上。
「小青,去将东西扔出去!最好叫旁的小厮瞧见!」
「是。」
两边丫鬟退去,柳媚这才缓过劲儿来,一股痛感往头上涌去。
红娟已习惯她偏头痛的毛病,当下从橱中拿出药给人送下,「姨娘的偏头痛越发严重了,应当少动怒才是。」
「这群贱蹄子实在叫我生气。」柳媚仰头躺下,热水下肚,脑子也清醒过来,「那贱人还给谁送去了?」
「给宜人居也送了。」
「竟是这么快便在府中作出这派女主人作风了。」
「这孙姨娘向来好闷声做大事,姨娘还不知晓她这个人?」红娟给她顺着气儿。
「贱人,莫不是我当初受了她的蒙骗,怎能叫她生下儿子!」
「姨娘,木已成舟,我们得想法子破了这困境才是。」红娟俯下身,主仆一阵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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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芳居外,小菊拿出一半衣料分给小青,「这回可藏好了,别叫二小姐瞧见了。」
「你竟然敢..」小青眼中皆是惧怕,「你好大的胆子,若是被姨娘发现,这可是死罪。」
「怕什么,左右姨娘叫我们丢了,改日唤个侍卫出府当了,你可知这能换多少银钱?」小菊朝她伸出一根手指。
「十文铜钱,」小青见她不屑的眼神,又猜,「一两..银子?」
「十两银子!」
「这么多!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小青脸急红了,面色犹豫。
「你不要便罢了,」小菊将衣料从她手中拿回来,「回头可别说我自私。」
说完小菊便拿着衣料走了,留下小青立于原地懦懦,「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拿主子的..东西呢?」
两人分道扬镳,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树后的春桃冬竹。
「没想到淑芳居也会有内讧啊。」春桃暗道,「这小青倒是个可怜人。」
「是啊,不止淑芳居,世上哪儿还有比我们宜人居更和睦的地方啊?是不是啊,人美心善的春桃。」冬竹打趣她。
「你好讨厌!」春桃追着打她。
「好了好了,快回去了,听她们说孙姨娘还送了衣料给小姐呢。小姐还未回府,我们得快些顶着才行。」
小姐的事是天大的事儿,两个丫鬟当下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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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永堂馆,第六组考完出雅间。
徐幼安等的无聊至极,与长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诶,少爷,表少爷。」长福遥遥指着,瞧着贺宴明有些愉悦的神情,想来表少爷应表现应当不错。「他们应该有的聊,还没空搭理你。」长福摆摆手。
「...」行,她忍。
表少爷,徐幼安眯着眼,那不是李端吗?
瞧两人有些亲密的模样,李思文,李端,难道他是李夫人的侄子?
本以为是个书呆子,不想竟是个背景如此深厚的,徐幼安倒是不怪他,自己也不曾与人家言明真实身份不是?.
等等,那他不会将自己护院的身份告诉了贺宴明吧。
两人不停讲着话,多是李端一脸认真在说,贺宴明在听,瞧着李端倒不似那般的背后小人。
她心稍安,见两人道别,徐幼安急忙追了上去,左右是明日放榜,到时再与李端叙旧也不迟。
「贺宴明,」等待时间过长,徐幼安的耐心已然耗尽,自然也没什么好气,「你什么意思?」
不想过了近两个时辰,这人竟还没走,想必是交代长福所言叫人生了气。
「没什么意思。」
隔间人来人往,他们相对而立,一人风姿俊朗,一人挺拔如松,倒是养眼,一时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徐幼安不习惯被人如此注视,她拉住贺宴明的袖角,推开隔壁雅间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一副恶狠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