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刘英撞见周清与谭紫晶奸情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时间来到了民国十五年(1926年)的春天,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沧桑的大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绿意融融。
七年中,上头也曾找吴天茂谈过话,想把他调去省政府任职。
吴天茂考虑再三,最终还是要求继续留在原地工作。
一来,他已经熟悉了这块土地,并且在这儿罗织了一张好大的关系网。
二来,这些年中华大地军阀混战不止,北京中央政府以及省政府的领导,随着时局的变幻像走马灯一般的轮换。
何况他一个中层官员,如果把脚也插进那滩浑水中,不但操心不少,职位往往也是朝不保夕。
刘文林来潍县不觉七年了,从懵懂的毛头小伙长成一个踏实稳重的青年。
刘文林与吴青莲俩人,还是经常一起出去吃饭,游玩。
吴天茂曾经委婉得询问刘文林,问他以后的婚姻打算,刘文林总是说自己还年轻,事业未成,不急着成家。
吴青莲也脱落成一个千娇百媚的成熟女子,一天不见文林,心里就空落落的。
可是每当提及婚姻之事,刘文林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让人急不得躁不得。
新春刚开始,刘文林被吴天茂派去临朐县做特派员临时代表。
胶东道西部的八个县,除了吴天茂负责全部政务军务的监管外,每个县里还都派驻了特派员临时代表,他们大多是由吴天茂向上推荐,由上面任命,由吴天茂直接负责管理。
刘文林来到临朐以后,先是拜访了县长马德才,又拜访了警察局长连冬青,还见到了在警局上班的刘长财。
刘长财见到上面派来的特派员竟然是他家曾经的小长工,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惊讶过后,还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不舒服归不舒服,毕竟在外闯荡多年,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他笑着对大家介绍道:
“没想到新来的特派员竟然是俺大侄子,自己人!没外人”
脸色一正,接着又道:
“以后不能总是喊大侄子了,得称呼刘特派员了!”
刘文林第一次出来独当一面,遇到这样的场面,难免显得有些拘谨。
他恭敬得对刘长财说道:
“二叔你就别取笑小侄了,以后还是喊我小名吧,这样听着自然些。”
“好,一笔写不出俩刘字,以后在临朐有需要二叔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嗯嗯,以后还得多仗二叔关照。”刘文林道。
文林办公的地方就在县衙西边的两间正房,收拾得还算利落。
宿舍在县衙后院西边的两间厢房,面朝东。
初来乍到,县衙里的各级领导和本地的士绅免不了请吃请喝。
这一天,刘长财来找刘文林,进门就嚷嚷着:
“大侄子啊,你猜今天谁要请你吃饭?”
刘文林最近整天在外应酬饭局,一听说吃饭有些头大。
看到长财进门,站起身来,问:
”又是谁要请吃饭?”
刘长财笑着说:
“你大叔听说你来了临朐,高兴的要命,昨天特意嘱咐我,一定请你过去聚聚。”
文林听说是刘长发要请他吃饭,脑中又出现了刘英的身影。
民国八年(1919年)农历腊月十六日,刘英与周清成婚。
那一年的年终,尽管已经放假,可是他却一直过了腊月二十日才回家,就是故意回避着那个日子。
他不想让自己在刘英结婚的鞭炮声中独自流泪。
这些年来,虽然与青莲朝夕相处,也知道青莲的一往情深,可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忘掉刘英。
本以为时间能治愈心中的伤口,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道伤口却还是时不时的流血。
从那一年的夏天,刘英就再也没有与他联系过,包括她即将嫁为人妇,都没有给他来过只言片语。
他不知刘英是不是偶尔还会忆起,南山坡上那片盛开的山花。
自己也许一辈子忘不了山花烂漫时刘英眼中的那种温柔。
今天听说刘长发要请自己吃饭,有些踌躇。
他想从刘长发的口中打听刘英现在的生活。
可是又怕揭起心中那块久而不愈的伤疤。
刘英结婚以后,一直辍学在家。
她本想出去找个工作,被周清劝止。
周清说,你现在是周家少奶奶了,岂能出去打工丢人!
看周清这个态度,刘英只有作罢。
婚前周清没有两天不来接她出去玩的,可是婚后,不说带她出去玩了,就是平时也少见他回家。
偶尔回来,面对刘英的询问,他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每当夜雨霏霏,独坐窗前之时,刘英经常会念起李清照的这首《如梦令》。
周清结婚后,就与父母分开而住。
在西城区,周家还有一片极大的房产。
周清与刘英就搬到了这里居住。
他对父母解释,因为纱厂在城西,住在这儿方便去纱厂。
每次回来,几乎都是醉意酩酊。
要么上床就睡,要么行夫妻之事时也是敷衍了事。
刘英的心越来越冷,她现在彻底体会到了深闺里孤独女人的悲哀:
“灯尽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
无那,无那,好个凄凉的我。”
在家无聊至极,她喊丫环小红陪她去逛街。
济南的街上还是那么繁华,花天锦地,红飞翠舞,眼花缭乱。
一路行着,一路观赏,不觉间就走到了济南院西大街。
院西大街上有闻名济南的老字号绸缎布庄“瑞蚨祥”和“隆祥布店”,还有让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们流连忘返的“国泰珠宝店”。
快到珠宝店门前时,小红眼尖,突然说道:
“那不是少爷吗?”
刘英抬头望去,一身白色西装的周清正手揽一个高挽发髻的女人从“国泰珠宝店”里出来。
那个女人虽然换了发型,但是刘英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是谭紫晶。
俩人出来后,周清替谭紫晶打开车门,上车后驾车而去。
刘英呆呆地站在那儿,脑中一片混乱。
她早就感觉哪儿不对,结婚才不到一年,周清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柔情蜜意。
今天她看到了让她绝望的一幕,这种打击使她的心彻底坠入谷底。
感觉浑身冰冷,连大脑似乎都已结冰。
小红看着少奶奶脸色铁青,浑身发颤,急得不知所措。
她知道少奶奶此刻的心情,可是却不知如何安慰。
好一会,刘英才缓过劲来。强忍着没有让泪流下来。
一言不发,回身就走。
小红跟上去扶住她的身子。
回到家中,关上房门,抱着枕头嚎啕大哭。
她虽然出生于乡下,但是从小也是饱读诗书,懂得相夫教子,礼义廉耻。
她曾经幻想过以后给周家多生几个孩子,为人丁不旺的周家延续香火。
也曾发誓要好好持家,孝敬公婆,让周清在外不会因为家里的琐事而牵挂。
可是,现实把她所有的梦想击得粉碎。
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去找周清吵闹?吵闹完了又如何?日子是继续还是离婚?
想起离婚,心中一片茫然。
她嫁给了济南有名的大户周家,让亲戚朋友和乡人羡慕要死。
自己的父母家人也引以为豪。
如今,自己已经从一个黄花姑娘变成了人妻,离婚以后,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突然想到了刘文林。
从与周清交往后就再也没与他联系过。
甚至结婚的时候也没有给他去个通知。
从内心来说,她有时候的确感觉有些愧疚,但是每当周清潇洒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那种愧疚感马上烟消云散了。
为了不让自己永远背负这个内疚的枷锁,给自己寻找了很多与文林分手而投入周清怀抱的理由。
现在,她自问真的不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吗?
路是自己选的,平坦也罢,坎坷也罢,咬牙也得走下去!
周清回来了,还是一身的酒气,还是一样进门就睡。
她本想质问,本想发火,可是仔细想想,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或者他会矢口否认,或者他会寻找偶尔遇到谭紫晶的借口。
或者会撕破脸皮,相互吵闹,谩骂,甚至大打出手。
然后呢,又能如何?
太阳每天还是一样的升起,落下。
门前的槐花还是一样开了又谢。
日子仍然平平淡淡的过着。
他还是一样的忙碌,一样的聚少离多。
她还是一样做着外人羡慕的少奶奶。
蜡烛成灰,泪已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