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医闹
日子枯燥得心都发霉了。
钱嘉美决定主动出击，于是要了春妮的丫鬟装穿上。
「主子要干嘛？」春妮紧张地问。
「上街买书。」
春妮牢骚满腹：「主子，你本来月银就少，书又那么贵，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书？看书看那么多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当然能当饭吃！」钱嘉美的态度很坚决。
春妮认为以前从来不爱看书的主子现在把自己弄成了一个书呆子，这都是四爷冷落她害的，越发对四爷怨恨得不得了，骂道：
「那四爷真是瞎了眼，主子这么漂亮，他怎么就不识货？好歹主子救了他的命，他压根儿就不记得，世上就没他那样忘恩负义的！」
「你再这么逞一时口舌之快，我就送你回嘉兴，免得在这里给我惹事生非！」钱嘉美制止她。
春妮委屈得想哭：「以后奴婢不说就是。」
钱嘉美拿了春妮的腰牌挂在自己的身上就离开。
一路她都很小心，尽量避免跟人打照面。
出雍王府的大门，需要查看腰牌，她低垂着头，有些紧张。
「新来的，怎的没见过？」门卫狐疑地打量她。
「奴婢走的后门进的。」
「哪个院子里的？」
「钱格格。」
「原来那个丫鬟呢？」
「病了。」
门卫终于把牌子还给了她。
她加速离开大门，有种逃离了牢笼的感觉。
街上那嘈杂的叫卖声立即将她包裹。
就像美妙的音乐，听得她格格直笑。
她如鱼得水一般，尽情地逛着。
别的女子喜欢逛珠宝、胭脂、服装店，她喜欢逛药铺和医馆。
闻着那特殊的中药味，她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
「庸医偿命！庸医偿命！」
她正在一家医馆闲逛，殿堂忽然传来激烈的呼喊。
只见一群人，用担架抬着一岁大的孩子，摆在大堂当中，群情激愤地呼喊。
有个老郎中出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群人立即将他团团围住，愤恨地骂：
「什么名医，就是个骗子！」
「你将好好的孩子害成这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钱嘉美心想，古时候也有医闹啊。
她挤进人群中看，只见那个孩子口鼻处有疱疹，口唇、指甲发绀，唇色发紫，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身上包了很厚的棉被还是这样。
老郎中面红耳赤地解释：「这孩子得的就是伤寒，药方绝对没有问题，每个孩子的体质不一样，总有一个发病期——」
「别说得冠冕堂皇，谁家孩子没得过伤寒，我家孩子以前也得过，从未如此！」
「诸位冷静，本人是馆主，我们就事论事......」医馆馆主挤过来主持公道。
病人家属暂时安静下来。
馆主说再帮他们换更好的郎中瞧瞧，瞧不好的话医馆一定会负责到底。
紧接着他找了一个又一个郎中过来。
那些郎中看过孩子之后都摇摇头离开，表示无能为力。
这过程中，那孩子的脸色开始发红，脸上冒汗，紧接着抽搐起来。
「又发烧了，好烫好烫！」孩子的母亲哭起来，忙不迭慌地给孩子打开棉被。
钱嘉美盯着那孩子的反应，心想，这怎么会是伤寒呢？明明是打摆子嘛。
那些郎中都睁眼瞎吗？
又或者他们没有瞎，而是已经看出诊断错了却不敢纠正，怕因此承担更大的责任？
她挤到孩子边上，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体温起码有40度，再拖下去，相当地危险。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她高声问：「这里是否有苦蒿？」
「你谁？」馆主问。
「我可以治好孩子，快告诉我是否有苦蒿？」
「治不好你负责任？」
「治好再说！」
世界上有这种自己跳出来担责的，馆长当然愿意全力配合：「有……有！」
「以一两苦蒿煎浓汁，快！」钱嘉美喊道。
孩子被抬入后院之中。
钱嘉美先以温热的苦蒿水擦拭孩子的身体降温，然后给孩子喝下药汁。
接下来，她用苍术、白芷等中药捣成粉末，用纱布包裹，卷成长条，塞入孩子的一个鼻孔之中。
接着用苦蒿、青皮、槟榔、厚朴等配方制作一种丸子，让孩子定时服下。
真是神了，一个时辰之后，孩子打摆子的症状得到了控制，情况逐渐好转。
馆主心怀感激，把她请进自己的办公房问：「姑娘医术如此高明，请问师从哪位高人？」
「这个不重要，我要提醒馆主的是，这孩子得的不是伤寒，而是疟疾。」钱嘉美回答。
「大冬日的怎会有疟疾？」馆主疑惑。
「孩子或许是夏日就被蚊虫咬了，病毒一直潜伏在体内，现在才发作。」
那位老郎中也在办公房，听钱嘉美那么说，惭愧地承认：「是老朽过于大意，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冬日的，孩子害冷又发烧，定然是伤寒。」
「为何不早说！」馆主恼怒。
「当着患者家属的面——」
「行了，你暂停看诊，回去反思！」馆主也意识到不能让患者知道诊断错误，否则闹起来不可开交。
「馆主，我在这里耽搁已久，必须回去了。」钱嘉美提出。
馆长哪肯放行：「刚才姑娘说会对这个孩子负责，我才让你插手。那么请姑娘一定负责到底。」
「没问题，」钱嘉美回答：「但我只是人家府上一个丫鬟，必须回府了，你们按照我的方子给他服药，有什么情况再去找我就是。」
「不行啊，必须等孩子彻底好了你才能走。」馆主哪敢信她？万一她一去不复返再也找不着人了呢？
「他的情况已经稳定，对症下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钱嘉美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
「谁知道呢？姑娘绝对不能先行离开！」
馆主很不讲道理了，让人强行把她关进一间屋子，将她扣押下来。
钱嘉美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又去多管闲事惹一身骚！
很多人生大道理自己并非不懂，可是救人的关键时刻总是忘乎所以！
长时间不回雍王府，一旦被发现，受罚的可不止自己，春妮也会受牵连！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凶狠的声音：「大胆，滚开！」
紧接着，两个禁军模样的人推开门，守在门口，太子走了进来。
钱嘉美深感意外，太子怎么能找到自己？
上次春妮出来也是如此。
难道是雍王府有他的人在监视自己和春妮，然后跟踪并且向太子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