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的隐忍

***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大概——

只有在梦里，才是她与那位集贵气，静气，杀气，大气于满身，却嫌弃红尘的少年君子最近的时候吧……

她是王公之长女，母妃说，她将来终究是要嫁给那位素未谋过面的太子衍的。

她记得，那年她初入楚王宫，适逢楚地终年难得一见的漫天飞雪。

楚王宫到底是要大过卫宫的，门深九重，宫阙万里，也不知自己无意走到了哪里，茫茫的雪景下，竟是空无一人。

「王女！王女！您在哪里？」

宫女急切的呼喊声，早已被大雪淹没，她自是听不到的。

雪景下，少女从狭隘的廊道尽头，骤然闯入了那片开阔庭间。

清风乍起，萧萧朗朗，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少女乍然间愣在了原处。

遒劲秀逸，古拙别致的宽广别院里，层叠红梅掩映之间，面色纯净如若琉璃的少年，独自一人，静静立于红梅树下。

白雪红梅开得浓艳潋滟，而那人的背影却好看疏淡到了极致。

他，大概是个喜静的。

如若不然，怎会在宫廷盛宴的时候，独自赏雪呢？

似是觉察有人，他微微侧头，「何人？」

虽只看到了他的侧颜，此刻听到他清冽如泉的声音，她竟微红了脸颊，「我……我是……东宫侍奉太子衍的宫人，现……现要去铜……铜雀宫寻太子殿下，不小心在此迷了路……」

断断续续说完了这些话，她一颗心已然砰砰直跳，不敢再看他。

「哦？」

她说罢，一声似笑非笑，她倏地抬眸，撞入的是他浅淡笑意的眼。

此生从未见过有人的笑容如他这般。

这一眼一笑，雪化冰消，万物失色。

「此处是重华宫。」

清冽淡雅的嗓音不紧不慢响起，却听得她心中一惊，脸颊愈发红滟。

重华宫她是听说过的，是太子衍在楚王宫中的寝宫。她竟是走到了此地。

那眼前的少年……会是她将来要嫁的太子衍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心动之间，她又抬眸朝立于红梅树下的那位芝兰玉树，清风明月般的少年望了去。

只见他缓缓抬手，朝着东南方向遥遥一指，「小宫女，铜雀宫，要往那里走。」

月华流水疏云色，平生一顾误浮生。

这一眼，她便认定了，他便是那位她虽素未谋面，但却已倾慕许久的太子衍。

可是，自始至终，那位面若琉璃的少年君子，温润清雅却手段雷霆的少年君子，不喜风月却能为敌国质女舍命的少年君子从未爱过她……

他，不爱她……

「阿衍……阿衍……」

「欸哟，怡儿，怎么哭了？」

院门被人轻轻推开，沈老太太听到了床上的孙女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竟然哭得这么伤心，心疼得不行。

陆老太太被陆心萌和陆斯淮扶着进了屋。

听到哭声，心也是一揪，「怡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她转头看向自己孙子，示意扶着她过去看看。

「阿衍……」

听到这两个字，两位老太太皆是疑惑。

玄一老方丈手握佛珠，看向陆斯淮，见他面容自然，无波无澜，良久他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

「怡儿醒了？！」

见孙女睁开了眼，沈老太太紧提的心，终于稍微放了下来。

可见她脸上落满了泪水，老太太又是一阵心疼。

一旁的陆老太太刚想出声安慰几句，就见怡儿泪眼婆娑的看向自己的孙子，下一秒，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阿衍……我想你了……」

陆老太太惊了惊。

不止是她，沈老太太也是一惊。

怡儿，这是怎么了？

阿衍又是谁？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和梦中别无二致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却是平静得不含丝毫情绪的：

「我不是阿衍，淑怡，你认错人了。」

陆斯淮说完欲抽身，环在他腰上的手却是丝毫不松，「阿衍，你知不知道，在你去南晋的那几年，我有多想你……」

「花绮姒她根本就不爱你，她只爱慕容逸，为什么你甘愿为她舍命，也不愿回头看看我呢！」

沈淑怡哭得伤心，沈老太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孙女还是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陆斯淮静静地看着她，在场的，只有玄一知道，殿下虽面容平静，但此刻周身的气压极低，定然是在隐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