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随着帛书展开，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这就是你所谓的箴言？」

嬴政问道，他看着卢生，目光中带着审视，沉重的压力让卢生的后背很快便被冷汗浸湿。

而其他人则在嬴政的声音响起时才暗舒了一口气，纷纷看向卢生，眼中带着震惊与怀疑。

卢生直接跪俯下来，颤声道：「陛下，天外奇石坠落时，岸边有数十渔民目睹，陛下尽可查证。」

卢生说着，又直起上半身，对着嬴政拱手道：「陛下，此事关乎我大秦国运，还请陛下慎重以待。」

「哦？」嬴政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随后又道：「你认为，此言何意？」

「北方胡患一直威胁我大秦安危，不可不防，此外，这胡字也有可能指的是……十八公子胡亥。」卢生沉声道。

此言一出，嬴政神色未变，一旁的冯去疾却直接出言斥道：「胡说八道！十八公子对大秦之功，有目共睹，岂可任由你污蔑。」

他虽然支持嫡长为尊，但并不代表他不欣赏胡亥，只是他认为，立长子为太子更有利于大秦的稳定。

卢生听到冯去疾的斥责，并不着恼，也没有什么惶恐之色，他只是坚定的看着嬴政，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潮红，朗声道：「臣知十八公子天资，但不可否认，十八公子所思所行，皆有异于常人，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是以才有此猜测。至于此箴言究竟为何意，但凭陛下明断。」

「臣只愿我大秦能国运昌隆，永存于世。」

卢生说完，俯下身来，额头触地向嬴政行大礼，却再也没有起身。

他的嘴角浮现出释然的笑容，他虽为秦臣，但本是燕国人，曾游于燕国，结识了燕太子丹，燕丹待他如国士，其恩厚重，到如今，他也算是报了其知遇之恩了。

冯去疾、李斯看着卢生跪俯于地，又听他这样说，心中难免有所触动。直到片刻后，才有人发觉不对，待侍从上前一查看却发卢生身前满是鲜红的血色，其人早已气绝身亡。

嬴政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冷声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说完，看了卢生的尸体一眼，又道

「召太医，朕要知道他的死因。」

待卢生的尸体被人抬下去，嬴政又接连发布了几条命令，先是派人去查探卢生所说的海外孤岛，看上书箴言的天降奇石是否真的存在。同时，又派人查探卢生这一年来游历各地到底做了些什么，以及召尉缭前来，商议灭胡一事。

消灭匈奴一事，他已绸缪了许久，如今出征，正当其时。

亡秦者，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意图耍弄阴谋诡计的叛逆者，不过都是跳梁小丑。

无论这则箴言是真是假，他都会亲手打破。

以大秦现有的恐怖力量，一旦动作起来效率惊人，很快一份份情报就摆在了嬴政的作案前，天外奇石，确有其事，而卢生一路曾经做过的事也都详实的摆在了嬴政面前，至于卢生的死因，医师只查出是内腑受到重创，具体的却无法查证。

而在嬴政派人查看的同时，关于卢生带回来「天降箴言」的流言，也开始在市井中流传，纵然嬴政下了封锁的命令，但是流言却依旧愈演愈烈。

关于「亡秦者胡也」的解释，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指北方胡患，但是关于十八公子胡亥的传言，也在暗中被散布出来，只是胡亥在民众中颇有声望，是以大多数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嬴政静观事情的发展，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已经让他确信这是六国余孽的阴谋，不过此等鬼祟之计，想灭亡大秦，不过是痴心妄想。

也好，搅乱了这一池浑水，也能让他看清那些隐藏在淤泥之下的鼠辈。

章台宫中，嬴政静观天下之变，但其他人却不像他这般淡然。

朝堂之上，众臣对这则箴言，心怀惶恐者有之，不屑一顾者，亦有之，不过大多数人却将视线集中在了皇帝陛下的新命令上。

备战匈奴。

文臣为了此事，忙碌不停，而武将们更是心中兴奋跃跃欲试，大秦如今已经几年未曾征战，军功不好捞啊，有此机会，自当奋勇争先。

常南看着朝堂上众臣兴奋的样子，垂下的双眸里闪过悲伤之色，在得知卢生的死讯和那则箴言的流传时，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卢生曾说过，为了灭秦大业，必然会有牺牲，他没想到，牺牲的第一个人会是卢生。

朝会之后，常南回到自己的府邸，站在书桌之前沉默良久，才拿起一旁的酒壶出了房门，然后将壶中美酒尽皆倾倒于地。

君既远行，一路安好。

相比与常南的黯然神伤，胡亥在听到这则箴言时，却可以称得上是惊恐了。

如今虽说天气有了稍许炎热，但对胡亥这种畏寒的体质来说，却是十分舒适，再加上没有了系统提示的打扰，他自然是一觉睡到天亮。

用完早膳，胡亥便十分惬意的沏了茶喝着，这是他让人从南方寻得的茶叶，试着炒制了一番，热水一冲，清香宜人，还可入口，配上商节送来的精巧茶盏，别有一番乐趣。

不过闲暇了片刻，便有人前来打扰。

「你不在军中忙碌，来我这做什么？」胡亥瞥了韩信一眼，心中有些不满，这小子这两年越发的帅气俊朗了，让他十分的不待见。

「陛下欲兴兵灭胡。」韩信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胡亥。

他只参与过百越之战，虽然表现的不错，但是所得的军功依旧不足，他现在甚至没有参与朝会的资格，所以，他想要参与灭胡之战，只能求助于公子。

公子肯定会帮他的，韩信有这个信心，不过，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这么快？」听到韩信的话，胡亥坐直了身体，有些惊讶。

「听说是因为一则箴言，所以陛下才决定早日出兵。」韩信不在意的道，他并不关心战争的原因。

胡亥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韩信问道：「什么箴言？」

「好像是……亡秦者胡？不过无稽之谈，公子不必在意。」韩信道。

胡亥听到，心中一震，神色慌乱，甚至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

明明他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但是为什么这句箴言还是出现了。

亡秦者，胡也。

他清楚，这个胡指的可不是什么匈奴胡患，而是他——胡亥。

原本的历史上，在秦二世胡亥的手中，大秦灭亡，那句箴言，准的不可思议。

现在，箴言又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会亡了大秦？

「公子？」韩信看着胡亥的神色，心中疑惑，不过是一句戏言，公子为何会如此慌乱？

韩信的声音唤醒了惊慌中的胡亥，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纷乱的思绪，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我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便是。」胡亥对韩信道。

无论父皇安排的是哪位将领，把韩信安插进入都不是难事。

「多谢公子！」韩信喜滋滋的还想多说两句，却见胡亥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

「还有事吗？」

「没，没了。」韩信总感觉今日公子哪里不对，「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我没事，你回去等消息便是。」胡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待韩信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胡亥看向陈牧，这个人肯定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瞒着他，定然是得了父皇的吩咐。

但是，此事若与他无关，又何必瞒着他。

「你还知道什么？」胡亥问道。

「公子，此事与公子并无干系……」陈牧欲言又止，刚刚胡亥的表现他也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些担忧。

「你若不说，我亲自去问父皇，也是一样的。」胡亥不为所动，「更何况，看样子此事早已流传开了。」

「陛下只是不想让您忧心。」陈牧心中一叹，把事情的始末细细的说了出来。

胡亥听完，沉默不语，原来，早已有人说过这个「胡」是指他胡亥了。

只是从结果来看，父皇似乎并没有相信那个卢生的话，或者说，选择相信那个「胡」是指的匈奴。

想到这，胡亥心中的忐忑便消散了大半，只是太过熟悉的箴言，让他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而且，这个卢生……绝对有问题，整件事听起来，太像一个阴谋了，只是不知道这个阴谋的目的是什么。

挑起战争，消耗大秦国力？还是挑拨他与父皇的关系？亦或是其他他未曾想到的目的？

胡亥站起身：「我要去见父皇。」

步履匆匆的到了章台宫，胡亥很顺利的便见到了嬴政。

「父皇。」胡亥行礼之后，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自家父皇批阅奏折，箴言带来的风波不是那么好平息的，再加上征讨匈奴一事，看桌案上奏折的厚度便知道父皇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嬴政看完手上的奏折，见胡亥依旧老实的站在一旁，心中颇感到了几分惊奇，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守规矩？

他抬头一看，却发现胡亥脸上还带着慌乱不安的神色，心中了然，看来，这是已经知道那则箴言的事情了。

「你知道了？」嬴政声音平淡。

「嗯。」胡亥老实的点点头。

「你在不安，为什么？」嬴政有些好奇，不过是一则伪造的箴言，他不信胡亥看不出来。

「父皇就不怕大秦真的因为儿臣而亡吗？」胡亥低声道。

「你会吗？」嬴政眉梢微挑。

「儿臣不会！」胡亥斩钉截铁的说道。

「朕信你。」

嬴政淡淡的声音听在胡亥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呆呆的看着自家父皇，心中的感动几乎要满溢而出。

片刻之后胡亥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嬴政身侧，跪坐下来，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了嬴政。

嬴政身体微僵，这小子似乎很久没有对他如此亲近了，倒还有些许怀念，他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道：「你已年满十五，莫要再做如此小儿姿态。」

胡亥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不得不说他家父皇人过中年却一点也没有啤酒肚，身材保持的实在是好。

「父皇，刚刚的话，您能不能再说一遍？」胡亥得寸进尺。

嬴政暼了胡亥一眼，悠悠道：「你素有闲暇，便写一份征讨匈奴的策论，若是言之无物，朕便罚你半年不得出宫一步。」

胡亥一噎，禁足这么久，父皇太狠心了吧！

不过……关于匈奴，他倒是有一个必须完成的系统任务。

【随机任务：为天下计，马踏西域。推动帝国派人入西域与众国共击匈奴，并带回帝国所需作物。任务奖励：驱逐匈奴于万里之外，奖励积分10000，每带回一样新作物，奖励积分1000。任务进度：驱逐匈奴0/1，新作物18。】

这次大秦出兵匈奴，便是他唯一的机会。

「父皇，儿臣有一策，可助我大秦早日平定匈奴。」胡亥犹豫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

「何策？」

「儿臣愿随军北行，定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