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声音催眠术

后来常羡歌问过邓艺宁，为什么高一那年明明见过他，到高二的时候，却已经忘了。

邓艺宁反问常羡歌，他不是也见过她吗？不还是忘了。

常羡歌解释到：「你当时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是罪过。更何况你不知道人在十几岁的年纪变化是最大的吗？只要换个发型，肤色变白变黑，甚至换身衣服，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都这么说了，邓艺宁才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了她的问题所在。

「其实这个问题怪我。因为在我的眼里，帅哥只有一种。那就是大眼睛、白皮肤和高个子。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另外，只要鼻子不是特别大，嘴唇不是特别薄或者特别厚的，在我的认知里都算可以接受。」

常羡歌回忆当初在篮球场打篮球时的他，好像正符合邓艺宁心目中的帅哥形象。

邓艺宁接着说：「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新认识的人拿符号来记。比如某个人如果脸上某个明显的部位长了一颗痣，那么他在我眼里的符号就是那颗痣。我会对他的痣印象深刻，而无法注意他脸上的其他部位。」

常羡歌懂了：「当时的你只见过我那一次，而我当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一头自来卷的卷发，以至于以后你回忆我的长相时，能想起来的只有自来卷？」

邓艺宁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钻进他的怀里撒娇，好像在说：「别跟我计较这些问题嘛。」

常羡歌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几年前发生的事，计较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的做法是摸摸邓艺宁露出来的后脖颈，安慰她说：「怪我第二次见你之前，把自来卷剪掉了。」

其实严格说来，常羡歌不是在「准备」和邓艺宁第二次见面之前剪的头发。因为他和邓艺宁在天台的重逢，并不是在计划之中发生的事，所以无法提前准备。

常羡歌剪头发的时候，恰好是在邓艺宁关注了他的直播账号，也就是id名为「万里」的主播之后。

那时候是夏天，他稍忙一些，就会忘记剪头发。为了尽快熟悉店内的工作，每天都跟着刘叔学习。

那时候他还在想，是不是在和海星直播的主播合约到期之后，他就该停止直播了。

可就在那时候，id名叫「一口一个小宁宁」的观众出现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一直以来潜水看直播的粉丝开始说话了。可在她连续问了好几个「外行人」的问题以后，他就明白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没有打过游戏？

——这么问会不会太伤人了？

对的，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但是实际上呢……

——这么说会不会太啰嗦了？她一看就不会打游戏，说太多会不会让她更迷糊？

或者你可以自己玩一把游戏试试？

——不行，万一真的是小孩子呢，他怎么能劝不会打游戏的孩子去打游戏呢？

就在常羡歌犹豫之际，他用的英雄「死」掉了。

与此同时，他看见屏幕上的最新弹幕在说：「主播哥哥不要不要因为我的话分心哦。」

常羡歌忽然就被治愈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忘了。他既然当下的身份是主播，那就只要展现出主播该有的技术就行了。jj.br>

本来他也不是靠耍嘴皮子增加娱乐效果的主播，只要正常解释游戏操作和意识不就行了？

于是在万里的直播间里，经常会看到「恐怖」的一幕。也就是弹幕自己说自己的，万里自己打自己的。

一个不求回答，一个不知道如何回答。

常羡歌逐渐确定「一个一个小宁宁」是真的不会打这个游戏，也没有一定要常羡歌回答的想法。

后来她逐渐不问最基础的问题了，还逐渐明白了常羡歌的习惯，也就是给他用的英雄起外号。

比如隐身小哥就是开了技能之后会变成半透明状态的刺客，小短腿却是指好几个看起来个子都很矮的小可爱英雄。

具体情况要看出现在屏幕上的英雄分别是什么。

邓艺宁在最后一个还算快活的暑假里，用哥哥的备用机尝试玩游戏，并且逐渐上手，她把自己的技术长进都归功于万里。

但随着她的技术变好，万里却开始觉得落寞了。

因为「一个一个小宁宁」不问问题了，他只能回答直播间其他粉丝的问题。还因为她进入直播间之后没有入场特效的缘故，他只能在直播的间隙看弹幕时，通过她的弹幕，来确定她来过。

因为往往等他回答的时候，她常常没有回音了。

他直播的时间从白天调整到了夜间，也就是闭店以后，「一口一个小宁宁」彻底没有了回音。

他觉得这是正常情况，在他直播间出现得更早的id都因为改时间而消失不见了，更别说原本就来无影去无踪的她了。

而常羡歌不知道的是，他调整直播时间以后，邓艺宁依然会来他的直播间。

只不过邓艺宁从看直播，变成了听直播。她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就把直播开着，只开最小的音量，偶尔能听见万里的声音，她就很满意。

如果万里还没下播，但是她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她就听着万里的声音入眠，设置手机到万里下播的时间自动关机。

如此的生活持续到了她高二时因为阑尾炎住院，在快出院的时候遇到常羡歌。

那时候她对于篮球场上的自来卷帅哥早已印象模糊，对万里的声音却更加记忆深刻。

正如她和郑彩虹讨论的「平行时空」问题，万里就像一个平行时空里存在的人物。这个人只有声音，偶尔会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她无法想象他的脸。

直到她遇见了常羡歌，但常羡歌却不是万里。

她迷惑，也怀疑，但是常羡歌是宠物店店主的身份毋庸置疑。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游戏主播会在停播以后，去开宠物店吧？

而且因为万里的普通话极为标准的缘故，她听不出本地人，也就是晴北市人说普通话的方言腔，所以她也在困惑。

她想，可能万里的出现，就是为了治愈高一时期，那个迷茫到连考哪个专业都不确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