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尸体

第一个发现尹淮付尸体的人，是他的妻子，甄玉娥。

彼时玉娥已经在河边洗好衣裳，拎着水桶往家赶，阳光并不毒辣，但是汗水还是打湿了她的脸颊和脖颈，忙了一上午，该回家歇歇了。

玉娥刚踏入厨房，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瘫了下来，洗衣桶砸到泥巴地上，几件衣服从桶中滚落，不一会儿就粘上了烂泥和血渍。眼前，丈夫尹淮付呈侧身躺倒，右手搭在腰腹部，脸色铁青，没有一点血色，原本消瘦的脸颊显得格外瘦削。尹淮付的眼睛微微张开，左边脸紧贴地面，肩颈处漏出的巨大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右边颈部看上去已经脱离了身体，整颗脑袋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玉娥瘫在丈夫身旁，她已经没有力气好好坐着了，只能倚靠在橱柜的柜角边，眼睛扫过丈夫的尸首和那边镰刀，最后停留在丈夫的伤口处——多么残忍的暴行啊。玉娥自上而下地开始颤抖起来，先是嘴巴和牙齿不受控制地颤动，接着双手，手脚，心脏也跟着震颤起来。

“淮付，淮付，起来……淮……付”丈夫依然无动于衷。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玉娥一时无法面对。

“救命，救…救命啊，……救救人，救…命……”玉娥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呼喊着救命。可是邻居似乎都出门劳作了，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玉娥想起身出门找人，她要去找丈夫的大哥、尹行的大伯尹淮否，让他找车，再找几个人把丈夫抬到医院去抢救。但是此刻的她根本没有起身的力气，刚扶着柜子站起身，顷刻间她又倒了下去，倒在了丈夫身旁。

她的面前是丈夫那道深不见底的伤口，致命的红色映入眼帘，窒息的味道深入鼻腔，玉娥长大了嘴巴，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眼神缓缓从地面扫到头顶一颗腐烂的木头时，她又重新调整了状态，慢慢爬起来身来，找回了行走的力量。

她只身朝着大哥家的方向走去，走到洗脸柜面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那面碎镜子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涕泗横流，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只短短的几分钟，她的精神便已经崩溃。只短短的一上午，她与丈夫便已天人两隔。

玉娥还是短暂地振作了起来，她去到了大哥家，见到了大嫂。

“嫂嫂，嫂嫂诶，找一下大哥哦，救人呐，救淮付，淮付要死了！”玉娥鼓起勇气，喊出了声。

得知情况的大嫂尹梅子安慰了几句玉娥，便让玉娥在家里坐着等他们回来，自己赶忙出门去呼喊丈夫，淮否前脚才出门。

时间在玉娥这里变得如此漫长，大哥大嫂他们一行人回来的时候，玉娥心里已经度过了数个春秋。

大嫂搀扶着玉娥，领着村里一行男人往家里赶，后面还跟着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和老人。玉娥没有啼哭，也不再掉眼泪，只是再次失去了走路的力气。她面无表情，我们把这理解为——悲伤过度。

一行人来到了淮付家的厨房，看着躺在地上的弟弟，淮否，这个40岁的中年男性，泪水夺眶而出。而后，他开始做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首先，把弟弟的尸体送去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