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江湖故人
金爷好勇斗狠,年轻气盛。倒不是眼中容不下强者,其实恰恰相反,英雄惺惺相惜,本是侠义。
奈何,如今台上台下这么多人围观,竟让自己如此难堪,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趁其不备,发动“突袭”,翊棠猝不及防,小腿重重吃了一击,腿骨瞬间断裂,疼得他原地打滚,冷汗直冒。
要说,方才二人还互有欣赏,但这一击,如同一把尖刀,直插心头,让人格外清醒。
翊棠强忍疼痛,利用双棍固定受伤小腿,一言不发。
固定好后,松开衣领,站直身体,仰天长舒口气,继续说道:“我已无碍,继续吧。”
金爷觉得对方是在羞辱自己,怒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随后一记震腿,地动船摇,双手拉开,再次来袭。
翊棠强忍疼痛,隐隐用了用力,勉强能动,便迎难而上,二人交错一起,拳掌交替,招式带风。
赵琼看得紧张,走上鼓台,拿起鼓槌,一左一右,将悲愤化作鼓声,鼓声阵阵,山谷回响,令人振奋。其他门派受到鼓舞,或是拿棍砸地,或是兵器相接,或是敲打盾牌,节奏整齐,情绪高昂。
门上尖脸男子见状,也拿起鼓槌助兴,不失威风。
“阿宝!阿宝!阿宝!”……武林联盟齐声高喊翊棠“名字”,声音洪亮,颇有士气。
“金爷!金爷!金爷!”……城楼士兵也都齐声高喝,奈何人数不占优势,显得不那么出众。
金爷攻其弱点,一记扫堂腿,欲废双腿。
翊棠只得用“好”腿助力,一跃而起,空中使出一招连环弹腿,腿部虽然受伤,但依旧灵活,速度极快。
一脚踢开对方手部防御,伤腿踢在胸口,骨裂痛感袭来,险些立不住,只得又补上一脚,踏在身上,将他踹飞,自己也借力回落,勉强立稳,剧烈疼痛,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赵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鼓声更盛。
竟被一个“残废”踹飞数米,金爷看着胸口脚印,很是来火。正巧先头丢开的龙头铡刀就在脚前,于是脚尖一钩,铡刀到手,挥舞上前,动作飞快,出刀如洪。
自知对方杀意已决,翊棠断不敢轻视,残剑出鞘。
残剑在一旁观战半晌,似乎早就按捺不住,散着邪气。
金爷手中铡刀如同恶龙出海,身形直快,宛若三个分身,从左右同时来攻;中身则弹跳而出,空中旋转,铡刀龙首如同一个钻头,转速飞快,伴着风声,仿佛恶龙低吼,恐怖如斯。
翊棠反手持刀,内力凝聚剑身,人剑合一,心中默想:残剑,如今我将内力全聚于你,是生是死,全靠你了。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乍起,吹得翊棠有些睁不开眼,不得不抬手遮挡,透着缝隙眯眼观察金爷动向,看准机会,一跃而起,反剑上挑。邪气伴着内力迸发而出,凝成一只暗黑罗刹,呲着獠牙,面目狰狞,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金龙”活吞一般。
一招“罗刹索命”,甚是威风,就连风势都被逆转,狂风呼啸,带着风沙,仿佛万千匕首,从金爷脸上划过,割出伤口。
一记闪电,自天而下,冷面男子猛然出现,立在二人中间,各握一人手腕,前后一错,刚要对决的二人以男子为界,擦身而过。
金爷扑了个空,金龙随身而动,沿途留下一道螺旋印记。自觉扫兴,本以为一记绝杀,可将那“狂妄”小子碎尸万段,竟让冷面男子坏了大事,
回身怒道:“你……”话未说完,却被眼前景象震惊。
只见翊棠错身而过,身后整艘战舰竟被一分为二,从刀刃开始,向两侧分开,仿佛一张大手,将船身狠狠撕开,就连城墙上,也被打出一个巨大“炮痕”,震得城上守卫左摇右晃,摔倒不少。
金爷再看自身服饰,被刚刚风沙刮得破败不堪,双目瞪得老大,下巴坠地,吃惊的说:“这,这究竟是何怪物……”
冷面男子看着面前暗自后怕,惊慌失措的金身少年,又看了一眼另一侧墨服少年,面色凝重。刚才若不是他用尽全身内力拼死将二人分开,此刻,金爷怕已身首异处,奔赴黄泉。
再看翊棠,他并不因自己使出惊天招式,震惊众人而骄傲,而是面容痛苦,蹲地捂着伤腿强忍怒吼。
冷面男子见状,慢步上前,赵琼心感不妙,丢下鼓槌,正欲上前,却被一赤衣男子抢了先。
这赤衣男子手持“天璇剑”,泛着橙光,一脸正气,直指冷面男子咽喉,不错,此人正是青玉二君——兰世。只见他眼露凶光,严峻说道:“以二敌一,不觉羞耻吗?”
冷面男子并没有武器,也没有要攻击的样子,侧头看了看被他挡在身后的卧地少年,眯眼仔细端详一番。
兰世生怕他有什么诡计,剑头更近一步,问道:“方才胜负已分,若有不服,我可与你继续比试。”
冷面男子似乎并不感兴趣,从袖口掏出一瓶药剂,扔了过去,转身就走。
随后抓着金爷肩膀,准备离去,这才说道:“此为本教秘药,可助少侠伤势。”说完,一跃而起,赶在战船沉没前,飞回城楼。
见危机化解,兰世这才俯身关心询问少年伤情。翊棠满脸痛苦,精神恍惚,定睛看着面前这位熟悉却苍老几分的恩师,眼中含泪,言语哽咽:“弟子无碍,劳恩师惦念。”
“嗯?”兰世心生疑惑,“少侠方才叫我什么?”
翊棠刚刚念起往事,竟差点“暴露”身份,立马改口说:“在下并无大碍,有劳前辈惦念。”
兰世观他面容淡白,嘴唇发紫,冷汗直冒,心生不妙,连忙搀扶,叮嘱道:“抓紧,我带你离开。”
翊棠生怕离得太近,被认出身份,连累恩师,便奋力挣脱,缓缓挪动身体,冷言说道:“前辈先行,我紧随其后。”
兴是这位少侠太爱面子,兰世并未坚持,说了一声:“好,少侠跟紧了。”便领路离开。
重回船上,众人关心翊棠伤势,纷纷上前查看。赵琼与柳莺儿更是急切,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满面心疼。
刚刚一招,让武林众人无不错愕,此招威力,怕是江湖难寻第二,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招式,因此对“阿宝”身份,更加迟疑。
冷面男子将金爷带回城楼后,回身看了看少年背影,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回忆,犹豫再三,只觉是自己眼花,但还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翊棠?”
翊棠下意识的回了回头,但转到一半,顿感不妙,难道被认出来了?于是连忙回身,装作并未听到。
船上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感叹刚刚战事精彩,并表达对“阿宝”的关心,吵闹中,并未听到城门上的呼喊。
金爷和尖脸男子倒是听得清晰,金爷诧异问道:“义父,你刚刚说什么?”
尖脸男子也说:“领主,你怕是认错了吧?翊棠怕是早就……”
那日之后,部队受到普生寺伏击,无一生还,虽然不见翊棠身影,但在江湖中也是寻找多年,却从未有过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如今这个面具少年,无论长相还是武功招式,都不像青玉作风,怎会是他呢?
冷面男子看了看二人,并未回答,而是说道:“速与我上山议事!”随后,带领二人火速向门内走去。
赵琼一心惦念翊棠安危,无心再战,便命战船后撤,急速回营。
如今,比胜利更让人兴奋的,就是面前这位“宝藏”少年——“阿宝”,刚刚那场战斗真的是太精彩了,特别是最后一招,如同天外来招,众人意犹未尽,仍在相互谈论。
此刻,武林众派,各有心思,都在妄想拉拢这位少年,以壮本门声望。与他们相比,真正关心翊棠伤情的,怕是只有赵琼了。
回到军营,赵琼急速召来军医为他诊断,在被告知骨折已无力回天后,赵琼大发雷霆,又派楼兰将齐州城内所有郎中请来,一时间,军营内人潮涌动,谁也不敢停歇,做事风风火火。
大帐外,武林众人将帐门围得水泄不通,来回踱步,各个一脸愁容。
帐内,十多个郎中聚在一起,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今日你们若拿不出个对策来,谁都别想活着出去!”赵琼拍案而起,满面焦急。
众人纷纷跪地求饶,表示当真无计可施。赵琼哪里管得了这些,她心里惦念的,皆是翊棠安危。
吵闹中,翊棠慢慢睁眼。原是先前对决时,他负伤在身,仅靠毅力勉强维持,最后使出绝招,消耗太多气力,回来路上便昏迷了。
见屋内灯光昏暗,满是云雾,面前一帮郎中跪在地上,很是疑惑,微微起身问道:“这是?……”
“翊棠,你醒了!”见他起身,赵琼喜笑颜开,连忙上前。
“翊棠?”一旁的楼兰满是疑惑,以为是屋内吵闹,自己听错了。
“他们是什么人?”翊棠看着地上跪着的众人,既不是士兵,也不像武林人士,满脑疑惑。
“一帮庸医,江湖骗子。”赵琼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其中一位年长者,跪着向前,求情道:“大人明鉴,我等行医多年,医人无数。只是少侠他腿骨尽断,实在没有办法再续啊。”
另一人也跪着前来,连连磕头:“大人,我家中上有年迈母亲,下有待哺幼儿,求您可怜可怜,放过我等吧。”
众人也都跪着前来磕头,哭声一片。
翊棠这才明白发生什么,看了看赵琼,说道:“放他们回去吧。”
“可你……”赵琼担忧的瞄了瞄他的腿,生怕他伤心,便没继续说,而是转言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医治你的,就算你终身残废,也没关系,我来照顾你!”
如此肺腑之言,翊棠大受感动,欣慰笑道:“傻子,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说着说着,不由得伤心起来,不想众人看她脆弱模样,挥手令众人散去。
楼兰心领神会,带着郎中们退了出去。
郎中们总算得救,出了帐门,四散而逃。帐外众人见有人出来,随手拉住一个,就开始问东问西,很是担忧。
只是不知道他们担心的是帐内“阿宝”,还是自己。若阿宝就此残废,众人也便少了一个武林对手。可若阿宝痊愈,就要想办法去拉拢,所以众人都十分关心他的状况。
帐内,翊棠见赵琼伤心落泪,满是心疼,拉着她的手说:“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赵琼吸了吸鼻涕,并未答话。
“那你相信我吗?”翊棠温柔的拨开她凌乱头帘,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赵琼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我说,你听。”见她情绪稳定,翊棠满心欢喜,长出口气,将心中想法一一告知。赵琼更不怀疑,只是将他所说,一字不落,悉数告知众人,一时间,营内喧腾,全都在着手准备。
取杉皮若干,浸泡水中,软了之后,削成手指大小薄片,每片之间,留有一条细缝,用细绳上、中、下三道捆扎好,涂抹草药后,用杉皮固定住断骨。
然后取些石髓,酒研之后,分三次服下。如此,接骨如神,三日便能下地走路,不用搀扶,七日便同常人无异,只是若要练功,怕也还要等些时候。
赵琼担忧贼人偷袭,命人加强戒备,武林人士也都惦念“阿宝”安危,急于表现,纷纷自发组织庇护。
翊棠方法奏效,加上先前冷面男子药膏,恢复神速。
某日深夜,寒气袭来,腿伤复痛,辗转难眠。于是悄悄起身,走出帐外,看着天上飘着的稀散雪花,如碎琼乱玉,随风飘渺。
怪不得会感到寒气,想不到,虽是秋末,竟已降雪,怕是前段时间连日大雨,使得气温骤降。只是,大地似乎还未适应,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化为雪水。
凄凉空气,深吸一口,伴着冰碴,-凉意十足,使人瞬间精神。
翊棠忍不住打个寒颤,搓了搓身体,哈着哈气,将空中雪花融化。
如同孩子一般调皮,却突然灵机一闪,想到若是水面结冰,那这北门,岂不是如履平地?如此,纵使黑水军水性超常,也绝发挥不出优势,到时,或可决战!
翊棠欣喜若狂,正欲将这兴奋消息告知赵琼,却突闻帐内异响,掀开帐帘向内看了看,并无异样,兴许是自己这几日休息不好,脑子不清醒,产生的错觉。
再看外面夜色已深,如此贸然前去赵琼大帐,恐惹人非议,还是明日再说吧,便搓了搓胳膊,进屋了。
谁知,刚一进屋,帘子放下,还未至塌边,帐内烛灯突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明显可以感到帐内异样。只可惜残剑不在身边,翊棠聚气,准备应战:“什么人?竟敢擅闯我营!”
“少侠莫慌,江湖故人。”黑暗中,一男子声音虚无缥缈,难定声位,未防惊到翊棠,引来士兵,便出言劝说。
“江湖故人?此话何意?”翊棠疑惑问道。
“少侠神功盖世,我绝不是对手,还请少侠勿慌,我这有封书信,还请过目。”说完,烛光摇曳着又亮了起来,一头戴黄色方巾男子,恭敬上前,递上一封书信。
看着上书“翊棠亲启”,大吃一惊,抬头看了看面前深低头男子,又看了看书信,心中诧异:何人知我姓名?又知我身处之地,这黄巾男子又是何人,如何进到我这营帐内的。
翊棠带着疑惑,慢慢接过书信,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