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破败神庙
曹老板拼死引开契丹大部队,但仍有三两追兵紧追着她们。夫人一边安慰着伤心的曹金,一边不断催促着马夫。
然而契丹铁骑十分骁勇,眼看就要追了上来。
夫人采用数年前逃亡时的计策,将马车上所有能丢弃的物品,一股脑全都扔下了车,阻碍契丹铁骑紧跟的脚步。
这一方法虽然有效,但却惹恼了身后的追兵。
只见他们弯弓相向,所射箭矢刚劲有力,十分精准的射在马车上,穿透马车,露出箭头。
“翊棠,照顾好曹金!”夫人将怀中哭昏过去的曹金一把推到翊棠手中,站直身体,死死挡住车门。
“娘!”翊棠明白夫人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伤心的拉扯着夫人衣角。
“不准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照顾好曹金,你们是朋友是手足,而且,当年我们流落滑州,举目无亲,是曹家人的收留,我们才有今天,曹家对我们风家有恩。
今日又是曹大哥冒死引开追兵,我们才有生还机会。如今曹家只剩下曹金一人,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保护好他!即使舍弃性命,也要护他周全,听见没有!”夫人厉声说道。
看着四周越来越多刺穿的箭矢,翊棠擦了擦鼻涕,摸干眼泪,庄重的说道:“孩儿明白,娘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曹大哥的!”
看着翊棠如此懂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道:“棠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心存善念,走正路,不要做违背道义的事,不要欺凌弱小,守信义……”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打断夫人的话。
见夫人脸上露出痛苦神情,翊棠再次伤心的哭喊起来:“娘!……”
“不要哭,娘没事。”夫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口中含着鲜血继续说道,“乖,我的好棠儿,为娘没事。你转过身去,看着前方的路。”
翊棠抽泣而不舍的转过身,身后传来夫人微弱的声音:“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要后悔,要坚持自己的决定,向前走,不要回头,你一定会成功的。只是…咳咳…只是,为娘不能再继续陪你走去下了,所以你…你要更勇敢……才行……”
身后再也没有熟悉的声音,翊棠心中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回头去看,只得痛苦的冲天长啸:“娘!”
契丹追兵依然没有放弃追赶,一支利箭直直射中马车的车轮,轮子竟被射出一个大口,随着马车飞驰的速度,猛地向一旁侧翻过去。契丹人追上来查看状况,见四人满脸鲜血没了动静,而马车残骸中除了废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便悻悻离去。
转眼,已是天黑,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狼嚎,寒风吹过,清冷彻骨。翊棠躺在冰冷的地上,微微打了个寒颤,从昏迷中醒来。他捂着剧痛的额头,慢慢起身。
看到眼前破败不堪的马车,这才想起白天所经历的一切。他最先看到不远处的曹金,上前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好在没有丢掉性命。
又去看了一眼被甩出车外的马夫,看着他七扭八歪的身体,早就断了气。正叹息时,回头看到压在废墟中母亲的身影。
他急忙上前,母亲静静躺在血泊之中,身后笔直插着三支契丹人的箭矢。
他试图将母亲的遗体从废墟中拽出来,但小小的身体又怎么能搬动沉重的马车,无乱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马车分毫。
看着母亲满身伤痕的样子,翊棠脸上挂满了泪水。
由于不知周围是否还有契丹人,所以他努力压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
这时,一旁的曹金从昏迷中逐渐苏醒,慢慢坐起身来,双手捂着额头,满脸痛苦。
了解曹金性子的翊棠,深知他刚刚目睹曹老板惨死,偌再看到母亲现在的惨状,一定会不顾一切跑回去找契丹人报仇的。
现在回去,也只会白白送死,脑海中响起母亲生前最后的嘱托,为了不辜负母亲和曹老板的付出。翊棠不舍的冲母亲遗体磕了三个响头,便跑去将曹金扶起。
扛着他的胳膊,向黑暗中走去。
“翊棠,我们这是要去哪~”曹金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不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翊棠吃力的架着他,艰难的向前走。
“风,风夫人呢~”曹金依然有气无力的说着。
听到母亲的名字,翊棠心中隐隐作痛,却依然强撑着说:“我娘…我娘她去找吃的了,让咱们在前面等她~”说完,曹金又昏了过去。
翊棠逐渐没了力气,却依然咬牙坚持着,就这样拖着比自己高一头的曹金,向前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看到一座土地庙,寺庙大门敞开,向内望去,漆黑一片。
翊棠在门口连喊几声,都没人应答。为保安全,翊棠将曹金轻轻放在门口,稍作休息,便向土地庙里面走去。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就飞走了。偌大的庙内没有一点声响,翊棠虽然害怕,也只得硬着头皮,轻声探索着。
只见庙内破败不堪,荒草丛生,断壁残垣,香炉、点香塔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一片破败的景象。
庙堂内神像毁败,贡品散落一地,到处都是被人抢夺过的痕迹。翊棠在漆黑的房间内喊了几声,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响应,又小心的在庙堂内摸索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才将门口的曹金扛进庙内。
安顿好曹金,翊棠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这时,肚子也传来咕咕的抗议。翊棠饥饿难耐的揉了揉肚皮,左右张望了一番。看见散落在地上的贡品,急忙上前拾掇一番,堆在一起,还真不少。
有水果、点心,还有一只烧鸭!这可馋坏了翊棠,他当即扭下一只鸭腿,仰起头,刚要放进嘴里,却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神像头,直直的盯着自己。
翊棠惭愧的放下手中食物,上前捡起神像头,小心的放在神像上,虽然无法复原,但还是艰难的将身子和头拼凑在了一起。
随后,翊棠回到神像前,跪倒在地,虔诚的说:“土地爷爷,请原谅我的冒失,可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我们遭遇了契丹人的袭击,我母亲还有曹老板都死了,只剩下我和曹大哥。
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他背到这里的,本无意打扰,但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就想进来歇歇脚,明天天一亮就走。
不过后来,我肚子饿了,看到您的贡品散落在地上,觉得太浪费,才想着捡起来垫垫肚子。还请您不要见怪,最起码,我把您的头接回去了,也算帮了您的帮,现在,就请您帮帮我,借您的贡品填饱一下肚子,总可以吧。
我给您磕三个头,如果您没什么意见,我就当您同意了!”说完,翊棠连磕三个响头。
起身后小心的环顾下四周,见依然没什么动静,开心的说道:“那我就当您同意了!谢谢土地爷爷!”
说完,回到刚刚的座位处,拿起鸭腿开心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着真香。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翊棠的脚,吓得翊棠失声尖叫,扔掉手中的鸭腿,大跳着站了起来:“什么人,是人是鬼!”
见没有动静,翊棠以为是土地爷爷反悔了,急忙跪下忏悔:“土地爷爷,刚刚您没反对啊,现在怎么反悔了,我不吃了便是,都还给您。”
说着,拿起地上少了一只腿的烧鸭就要还回去,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翊棠,你要饿死我啊!只顾着自己吃。”回头看去,原来是趴在地上的曹金!只见他趴在地上,仰起身子,一只手举在空中。
看到他这个样子,翊棠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看了看神像,得意的说:“我就知道,土地爷爷您不会这么小气的。”
说完,将烧鸭的另一只腿揪下来,放到曹金手中。食物的力量就是强大,拿到鸭腿的曹金立马有了精神,放到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一只烧鸭,转眼就被两个人吃的只剩下骨架,二人意犹未尽的吸允着手指。这时的曹金也有了精神,做在翊棠身旁,问道:“还有吗?翊棠。再来一个呗!”
“你当我会变戏法啊!这可是土地爷爷赏给咱们的!不过,虽然鸭子没有了,这儿倒是还有个苹果,给你!”说着,将手中的苹果丢向他。
听到土地爷爷,又看了看刚刚接过的苹果,曹金这才意识到,刚刚吃掉的是神像的贡品,他急忙将手中的苹果扔到地上,生气的说:“翊棠!你怎么能吃贡品!这些不是给活人吃的!”
看到被丢在地上的苹果,翊棠急忙捡起来,心疼的在擦了擦被摔烂的地方,一口咬在嘴里:“不吃这个,那吃什么!再说了,我和土地爷爷打过招呼了,我也帮了他一个忙!”
曹金依然十分生气的说:“你吃这些,难道不怕天谴吗!”
翊棠不管他,继续咀嚼着口中的苹果,不紧不慢的说道:“即便有天谴,那也要活着才能承受。况且,土地爷爷是神仙,又怎么会和我们凡人一般计较。就算要惩罚,也应该去惩罚那些十恶不赦的契丹人!”
听到契丹人,曹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父亲马车侧翻的画面,看着契丹人疯狂的涌向马车,曹金心中疼痛万分。握紧的拳头,重重打在柱子上,咬牙切齿的说:“契丹人!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杀光所有契丹人,为我爹报仇!”
见他这般沮丧,翊棠又将一个苹果递到他面前,安慰道:“就算要报仇,也要先活下去才是啊。”
曹金一把将面前的苹果打落在地,十分倔强的说:“我曹金,好歹也曾是滑州城第一公子,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去和一个神像抢吃的。”
“好好好,你有骨气,你不吃,我吃总行吧。”翊棠蹲下身,将曹金打落在地的苹果捡起,擦了擦上面的灰,揣入怀中。
曹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蹲下身,向翊棠问道:“风夫人呢?我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你说,风夫人去找食物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翊棠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埋下头吃了一小口刚刚没吃完的苹果,小声说道:“兴许…没找到我们,走失了吧。”
“那我们应该回去找找她啊!找不到你,她该有多着急。”曹金说着,就要拉着翊棠往外走。
翊棠急忙阻止道:“哎哎哎…外面天色这么黑,我们去哪里找啊,我和我娘约定好了,如果没找到彼此,就在前面的州城见。”
“那可是你娘哎,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万一路上又遇到契丹人了呢!”曹金反而十分着急的说。
“不会有事的,我娘那么厉害,她自己会小心的,我们先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我有些累了。”说着,翊棠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就侧身躺下。
看着翊棠这个样子,曹金赌气的说:“随你便吧,反正不是我娘。”说完,躲到一旁,也躺了下去。
破败的神庙内,又恢复了宁静,皎洁的月光照在地上,格外明亮,草地里的蛐蛐声此起彼伏,片刻间,就转来了曹金微微的鼾声,看来,今天他真的是累了。而翊棠却还没有困意,迎着月光,脑海里全是儿时母亲的样子,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