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机械偷窥
因为需要一部宣传片,所以W.L.U.F的成员便拍了。
恬静的、美丽的、交织的、嘈杂错乱的、过于热烈的、无法冷静的、无法理解而合情合理的,暗淡而疯狂的,真实又虚假的、夹缝中的……一切。
萨巴思被选为参与拍摄宣传片的一员,因为她确实格外的具有象征意义。
女性,青少年,异瞳,童贞。
懦弱却又激进,压抑却又奔放,禁锢却又自由,拘于肉体却在精神中飞翔,在痛苦中产生欢愉。
这种在死亡中永生的混沌的艺术,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辩证法。
另外的条件是,萨巴思长得很好看,有一种莫测迷幻的美感,像是整个人浸在雾里,相机难以对焦的模糊。
现在,只需要。
给我欲望的表情,宝贝。
闪光灯。
给我恶毒的表情。
闪光灯。
给我憧憬的表情。
闪光灯。
给我怜悯的表情。
给我惊讶的表情。
给我赞叹的表情。
给我新的父母亲。
给我野蛮的诚实表情。
给我一点休息时间。
给我欢悦的表情。给我有趣的表情。给我爱慕的表情。
给我否认的表情。
闪光灯。
给我控制的表情。给我平静的表情。给我克制的表情。
给我冷漠的存在主义忧郁表情。
给我另一个机会。
给我近乎机械主义的偏激理智主义者表情。
给我解放的表情。
接着闪光灯就会亮起。
首先开头是一段不明所以的画面:活人心脏被挖出;癌症病人在痛苦中死去;小孩被活埋。
紧接着是另一段不同含义的画面:失聪的贝多芬,有瑕疵却美好的生物……
舒缓的音乐响起。
阳光洒出一条条橙黄色的光带,镜头收回,犹如感受到真实生活中的晨光,温暖却又清冷,一切犹如梦境,却醒来。
插着雏菊的醒酒器倒在铺着白色桌布的桌面,奶白色香薰蜡烛杯中静静燃烧着芳香。
萨巴思穿着白色吊带裙穿梭在蕨类植物中,在占据大多数镜头的盘绕绿叶片中,她悄然回首,展现着她灵动的双眼。
相机镜头拉进下移,她赤足踏过青草地,镜头给了雏菊一处特写,花蕊处滴落珍珠和鲜血。
〖倒下了。从铁枝般的花海倒下,树枝连着花穿过了我,花连着枝丫布满了我的身体,好像鲜花从我的胸腔中怒放而来。激动而又平静的摇曳,为我诉讼着我为这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份色彩。〗
在浓郁生命力的簇拥之中,珠串和羽毛散落而下,萨巴思像是躺进了一具中世纪风的黑色棺椁。
初升旭日黄沙中的大象,蝶翼破烂的蝴蝶,毛发湿漉被枪打死的观赏鹦鹉,三个刚被割下排列整齐的羊头,结满蜘蛛网的果盘,破损的机械玩偶内部,扔到火里焚烧的精装黑夜中插满白蜡烛的墓地,一片人工草地卷起的草皮。
下一个画面是清澈的水中,她在水里摇曳着,水打湿了她散落的长发,发丝贴在白皙的脸上,她只是眯眼笑着。
闪回。
画面切换到从昏黄的天幕拉下,缠绕着枯黄细藤的金丝笼,她停在系着麦穗的栏杆前,阴影在她脸上投下了黑色竖纹,她双手合十祈祷,眼角流出了泪。
一段画面插入。
灿金浪尖中时有靛蓝笑面浮现。
白色绸带绞杀夜游的火树,罂粟泪水的跫音覆没斧刃上阴森滑腻的岩壁。沙尘热风沸腾时,人们跪倒拜伏,默然燃烧,他们龟裂的指尖吐露,殷红薪焰的凝珠。蝇虫脂蜡融化点落,桑葚汁液涂抹棉质白纱,露珠湿润僵直的白玉足尖。夏夜侵吞孱弱月光,悬垂于椋鸟的丰满羽翼。冰霜滚动飞跃在温软的吻中,让饥渴的银星蓄养、啜饮。
八音盒的声音悄然插入,金属机械拨动簧片,和舒缓的音乐合奏。
白鸽被钉在了天花板上,精美的匕首穿刺,只留下华美浮雕的刀柄,血顺流而下,滴答滴答的音效插入。
画面闪烁,不断的淡入淡出。
萨巴思在花圈白布之间,她脸上蒙上了黑纱,摆出了像是钉在十字架上的姿势,白色丝绸缠绕着她。
不断的闪烁,红蓝黑色调不断切换。
腐烂的苹果,游泳池底,针扎固定苍蝇标本。割喉的夜莺,蓝铃花,无色的寒枝雀静,林莽雪原。
〖全世界最无聊的东西,就是裸体。
第二无聊的东西就是诚实。
把面纱想成一种诱惑,就像苹果树上的毒蛇,脸部用的内衣,暴露的睡衣,用来掩饰你这个人的身份,用来变成一个隐形的怪物。
全世界第三无聊的东西则是悲惨的过去。
所以不需要你过去的任何事情。
你存在银行里的钱。你的工作。你的成就。你的家庭,你原本以为的那个人。
你的名字。你的问题。你的年纪。你的衣服。你的地位。你的希望。
你将不会获得拯救。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
只有抛弃一切,才能获得自由。〗
随着朗基努斯之枪刺入这个洁白天使的肋骨,它染上了耶稣的血,一切陷入黑暗。
〖宇宙是由什么构成的?
能量。
它最常见的形式是什么?
光。
Lucifer是堕落的天使。
它的拉丁词源是指什么?
光明之星。
自然界所有已知的过程都曾是一股团结力量的组成部分,这股力量其实是一个人,很久以前,出于形成自我的渴望,他将自己撕裂成无数碎片,这就是堕落。
创世大爆炸,时间之初,物质界形成,一个变成许多——这就是群——这就是我们与周围的一切。
进化就是一个人回归自我的过程。
最终一切会塌陷萎缩成一个。
我们是光明,也是堕落。〗
画面亮起,聚焦的是一个巨大石灰岩雕像:参差的翅膀,爪状的双足,毒蛇盘踞在身体下方,绷紧着露出野性笑容的大嘴。
〖新星爆发的烈焰在盲人眼中仅仅是暗淡斑点,恐怖之事的开端也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是在嗣后降临的惊惧中被人遗忘,似乎和恐怖之事根本没有关系。
究竟如何,难以判断。
这个世界病了。
需要一剂猛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