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循此苦旅
伊兹拉的车行驶了不久就停了,他只能不停的加油,路过加油站的时候心里面的人都是一副相同的口径:你的车开不了多久,油很快会漏光的。
但他不在乎,这车是顶好的,它还处决了一个假先知,没有谁是比它更好的伙伴了。
就这样,开开停停,不断的加油,伊兹拉硬是把这辆吊着口气的埃塞克斯开到了纽约州的自由城。
来到母亲所在的房子,发现外面的草坪似乎很久没有搭理长长短短看起来很杂乱他隐隐察觉不对。
兴许是出去旅游了。伊兹拉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心中仍有那种浓浓的不安感。
正巧隔壁的男主人出来,手里拿着花洒准备给种的花卉浇水,伊兹拉拿着刚在附近买的零食走过去。
“隔壁家里的人出去了吗?”
“你是这家主人的谁?”对方面色忽然变得阴沉。
“我是这家女主人的儿子,出什么事了?”
伊兹拉看着对方的脸色,心里的那份不安更重,重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变成吵闹无比,他想要凑到对方耳边去听清他说得每一个词。
“。了死亲母的你”
“你这个畜生!通知了你那么多次,最后还是你母亲的族亲领回去的尸体你只刀道她死死死死死死状多么惨凄!”男主人愤怒地说着,把花洒砸在花架上。
伊兹拉有些耳鸣,他越来越难以分辨对方说的话。
“?么什说你”他愣愣地说道,瞳孔有些发散。
活着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已经设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状态了。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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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伊兹拉失神地走向对方,眼睛瞪大,然后拽住对方的衣领把耳朵凑在对方嘴边。
“大声!大声!我诉告!我听不懂,再说一次,请。”
鸟儿都钻进树林深处躲避正午的太阳,一只画眉鸟躲在他的前面不远处,一遍遍地重复四个音节,每说完一遍便停下来沉默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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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是停止了那般,但又在伊兹拉意识到的时候开始运转,男主人一口咬伤了他的耳朵,疼痛使伊兹拉的瞳孔猛缩,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伊兹拉的身体更快地动了起来,一拳挥向对方的太阳穴,刚退役的士兵和在富人区养花几年的老先生完全没法比,男主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身形不稳,被伊兹拉压下去,栽倒在地上。
“我叫你再说一遍,不是叫你发疯。”
伊兹拉的一只脚踩住男主人的两只手,手把他侧过去的脸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好像冷静又好像疯狂。
“是、是你在!疯发”男主人头晕目眩,但气血上头还是朝对方吼道。
“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我听不懂!别再叫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画眉鸟捏死,肉块和脏器溅得到处都是,一滩血从树枝上缓缓滴落。
极度的焦躁支配了伊兹拉。死亡本能被激发,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手无意识地挥击,一拳接着一拳,渴望暴力,渴望毁灭。
“别……别打了……”男主人乞求道。
伊兹拉从嘈杂的炮火中听到了这气若游丝的声音,
他茫然地看着鼻青脸肿血模糊半边脸的男主人,然后缓慢而沉默地抽回腿,站了起来,此刻他已经感受不到除了心跳以外的东西了。
而过去和未来对他来说都一样,一个是忘记了,一个是不记得,他对死亡的概念与猫差不多。
“我的妈妈,怎么了?”
“她死……”男主人刚吐出一个音节又忽然想起刚刚对方的暴行,马上吞回去改口道,“你去找你妈的族亲,她们知道,她们知道!”
说完他又怕对方揍上来,连忙双手交叉护住头部,但等了几秒对方并没有动手,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而伊兹拉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要找到布兰琪和凯茜——这是他的两个妹妹。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道闪电劈进他的意识,然后把所有东西都赶走,只剩下这一条。
可是伊兹拉走进了酒吧,数出几张绿票,让调酒师上最烈的酒,虽然里面的人因为他唬人的造型都变得有些迟疑,但他也无心理会。
另一个正常无比甚至完全符合伊兹拉的念头生了出来,他知道他的妹妹不会有事,并且很有可能在他的大姨家,他没回来见母亲估计族亲都不待见他,甚至妹妹们也会误解,这种微妙的平衡兴许不应该被打破。
伊兹拉喝了一口烈酒。
一条滚烫的手臂滑进他的喉咙,仿佛魔鬼已经准备好要进入他的身体,触摸他的灵魂。
一个疑惑又冒了出来,为什么我没有收到通知?
虽然他没有购买新手机,但是邮箱每天会寄送补助金,官方应该是有方法联系他的。
伊兹拉又喝了一口。
他想起了安妮卡,开始布道之后,信件都是她代拿,一般只有补助金,也算是他提前交的房租了,他不介意对方盯着那些没用的钱,想要就让她拿走……
也许她是没瞧到那些信,她兴许不在意那些于是放到一边没告诉他。别把事情怪罪到女人身上,伊兹拉,这是你的错,现在,去局子里询问相关信息或是找你的大姨。
他还是继续喝着,仿佛身体和意识是两种东西。
好了,该停下了,你不该喝那么多,你还有事要做,比起这些更加重要的事。
再来一口,更多,更多,直到……晕厥。
伊兹拉猛然睁开了双眼,旁边唧唧叫的夜鸟吵醒了他。
叫声并不尖利,只是断断续续的嗡嗡声,仿佛鸟儿要在他每次重复前唤起他的委屈。云朵抽搐着穿过黑色夜空,隐约可见一枚粉色的月亮,仿佛跳起一英尺多,落下来,接着又跳了上去。他片刻后发现,这是因为天空低垂,飞快地朝他压过来,快要闷死他。
鸟儿尖叫着及时飞走了,伊兹拉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郊区,也许是某处景点,但他想不起来任何事。
他蹒跚着走到河床中间,手脚着地匍匐着。月亮映在沙地的水洼里,好像惨白的火苗。当他穿到了另一边,黑色的地面缓慢地摇晃着,再次把他甩在地上。一抹粉色的光亮照亮了树林,他看到四周黑色的树影穿透地面。他的衣服磨蹭着树枝,夜鸟又在他栖身的树丛里叫个没完。
“妈妈……”他就像婴幼儿那样念叨着,在他湛蓝的眼睛里找不出清明。
“妈妈。”他又用痛苦如野兽地低吼念了一遍。
静静的,他开始抽噎,哭声越来越大如杜鹃啼血。
肉体死亡的时候,灵魂可以逃逸。
灵魂死亡的时候,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