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冬夜里的雨滴
当第二枚炮弹从天而降时,一个碉堡瞬间被炸碎了,这个情况让我们三人非常吃惊,威力和刚刚的那枚炮弹似乎完全不同。
等第三枚炮弹降落时爆炸的气浪甚至翻滚到了山上。
“我说,你是不是应该选择一个远点的地方,别一个力道收不住把我们自己炸天上了。”
“好吧,我试试。”我看着更远一点的碉堡,尝试着让炮弹下落。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战场中央升腾起一朵黑色的蘑菇云,崖壁的石头簌簌的往下滚落。
“好家伙下一枚怕是要核爆了。”翁铁棠看着那朵不断升腾着的蘑菇说到。
“还要继续吗?感觉好像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我看我们回到余涛那边比较好,你直接把下面这个闸门给炸了算了。”
由于这个幻觉炸弹的威力升级实在是让人捉摸不定,似乎是指数级上升的,按照目前的威力似乎把闸门给炸飞问题不大,所以我们三人又一路小跑回到了余涛那边。
但是我们都没有下去,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呆在了上方。
当又一枚幻觉炸弹落下时,产生了肉眼可见的热浪,以爆炸为圆心的数千平方瞬间就被烟尘笼罩,更远地方的士兵全部被翻滚的气浪吹倒,整个战场瞬间消失了大量的杂音。
我们等了很久烟雾才渐渐散去。
“这威力够劲,我本来害怕崖壁上的山石坍塌把洞口埋住。”翁铁棠举着望远镜说到。
只见原本暗红的铁门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附近的碉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防御战线撕开了巨大的一片空白。
而随着那片真空地区的碉堡和壕沟被抹平,源源不断的敌军却没有办法再阻挡进攻方,能看到进攻方的士兵在填充着那片区域。
我对他二人说:“这样的话余涛应该就能在晚上冲过去了,可惜威力太大,再引爆一枚怕是要炸到我们自己。”
翁铁棠看着战场说:“威力大到这种程度反而很不实用了,你小子可控制好你的脑子,别给我炸死了...或许你应该在月圆之夜用那个刀柄重置一下你的这个幻觉。”
“我也觉得,不过我并没有用过那把刀柄,不知道行不行。”
我们观察着战场一直到了夜晚,整个防线已经被进攻方士兵统治,我们下去和余涛打算一起冲过去。
虽然没有火炮和碉堡的火力覆盖,但是看着前方重重叠叠的士兵还是让人感到心慌,双手冰凉。
余涛在最前面,往后十余米是翁铁棠,然后是我,然后是朝藩。
由于余涛跟在大量士兵的后方,所以整个过程异常顺利,不仅没有人中枪,甚至都没有看到有横飞的子弹。
我们投身于黝黑的隧道中去,一瞬间的缄默,好像过了漫长的岁月,又好像只是愣了一秒钟的神。
喧嚣声,叫卖吆喝声争先恐后的涌入耳中,茫然的看着四周,发现我们正身处拱形的城门下。
看着从身边路过的人,仍看不清其面目,只是他们的打扮让我感觉很陌生,有一种疏离感。
“民国时期。”朝藩说。
周围的人确实穿的是民国时的衣着,但让我感到和影视剧不同的是这里很真实,每个人的衣服几乎都是有着岁月的痕迹的,褶皱,灰尘,合身程度以及磨损和颜色。
“我们怎么忽然跑这里了,余涛呢?他的情报呢?”我正想挠挠头,却发现手中沉甸甸的,
低头一看居然抓着余涛的背包。
“这...”我们三人四下看了看,就近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小巷。
打开背包里面有一个匣子,这是一个木匣子,抽开上面的木板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对双胞胎?我看着照片上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余涛。
站在左侧的余涛穿着灰不绌绌的棉袄,看着脚下的破布鞋好像也是民国时期的打扮,而他一旁的余涛则穿着八十年代的军装,穿着军装的余涛显得年轻一些。
“所以说关键是这里的另一个余涛?”翁铁棠问到。
“不...这里的恐怕不是余涛,是余汤。”朝藩说。
我怀疑我听错了“鱼汤?什么鱼汤?”
“余涛他爹叫余汤,如果现在是45到49年,那余汤现在应该是二十多岁,我们得找到他。余汤是饭店的伙计,在饭店里当了很多年的小二,曾是我们最基层的线人。”
“线人?”
“是的,情报人员,但是是单线联系的,只送过一次情报,还是在余涛进入军队时背调才得知的,还是余涛先说的,随后派人访问余汤才得知的这些事情。”
“那看来我们需要先找到余汤,他在的饭店叫什么名字。”翁铁棠问朝藩。
“贤丰酒店。”
朝藩站在一九四几年的小巷里翻看着手中的平板,让人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我问朝藩道:“有对余汤那次情报地具体的经历记述吗?”
朝藩点了点头“有是有,但是稀松平常啊,就是在冬季的一个寒冷交加的夜晚送出了一封信,这是余汤这辈子唯一一次启用,送出的什么情报重要程度他也统统不知道。”
听朝藩说在冬季一个寒冷交加的夜晚时,我才意识到这里是冬天,巷子外路过的人们口鼻中都呼出了升腾的热气。
我们三人警惕的在城中侦察着,直到看到一个写着‘贤丰酒店’的牌匾时停下了脚步。
各自摸了摸腰上上了膛的枪,缓慢的朝着酒楼里走去。
一个在擦桌子的人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因为我们能看清他的面貌。
“哟,您三位请坐,我这就给上茶。”小二说着就去提茶壶。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我问到“你在这干了很久了吧。”
“哎。”他应了一声“有些年头了。”
我们仨就点了三盘茴香豆,要了三壶酒,坐在那里休息着,不知为何没有再说更多的话,既没有继续和余汤交谈,又没有想下一步怎么办。
在研究茴字究竟有几种写法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兴致不高了,大抵是因为余汤和余涛其实都已经死了罢。
我们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身上没有这个时代用的钱,这里的柜台上显然也没有摆放着二维码,但余汤没有管我们要钱,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我们三人沉默的站在长街的拐角,冬天太阳落得快,太阳把厚重的积云照的黝红,街上各种物件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大雨紧随而至。
余汤双手紧紧的笼着袖子,缩着脖子把胳膊贴在胸口,在这沉默的黑夜里前行。
我观察到街道的角落,幽深的的小巷里摇曳着一些支离,可疑的投影。
黑夜在冬雨在破败,视野却在月色下皎洁,我看到了冰冷的雨滴穿越纱窗,阳台和腥湿的空气。
我看到翁铁棠如同慢动作般从怀中掏出了那把大号左轮枪,枪管弹开垂落的瓣瓣雨滴。
旋转的子弹破开雨幕,随着爆裂的枪声响起,这枚子弹也没入了那些鬼祟的身躯中。
朝藩早已背过身去,喀拉一声,冲锋枪的子弹如同侵入毛孔的雨,渗入那些陌生的黑暗里。
我抬起被大雨冲刷着的眼皮,看向余汤,他蜷缩着的双肩正在颤抖,仿佛正背负着一种巨大的可怖魑魅,但他的双脚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回头,他用身躯撑开整个夜晚的阴影,继续向更深处走去。
遮天的雨幕忽然倾斜,整个冬夜吹起了空大的风,错乱的闪电在天空浮现,两旁的街道就像在狂风与蛛网中飘飞的蝴蝶,随时都会被撕破,扯碎。
只有一枪,我看着正在缓缓抬起的手,我想我只有一枪的机会。
在电闪雷鸣的满天霹雳中,在近乎凝固的时间里,我透过手枪的顶端看着扑向余汤的怪人,扣动了扳机。
黄橙色的弹头反射着寒冷的光,它穿越所有的风,在余汤被扑中的前一刻没入了那怪人的脊髓中。
至此,余汤终于到达了他要到达的目的地,他拉开了一扇木门走了进去,随着最后一道闪电的来临,夜雨消失在天际。
我们三人站在那扇木门前许久,然后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