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乐寺(上)
竹林中,落叶下,一片三丈大小的空地上。
一个少年静静跪在空地中间,两眼空洞,形容枯槁,嘴角的胡子不知何时长了出来,显得万分颓废。他身旁躺着个少女,红衣朱唇,清丽素雅,面色从容,有如睡着一般。
少年跟前是个七尺见方,半人来高的土坑,坑中已铺了厚厚一层落叶。
“南宫益,你甚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小姐已死了,她再也不会活了,你在这里跪了十几日,往她体内渡了十日真气,难道还不明白么。”小玲在南宫益身后,厉声道。
南宫益闻若未闻,依旧将真气源源不断渡入叶倩冰冷身子中。
自从那日他将叶倩带到此地,小玲便三下五除,含泪掘出面前这坑来。但南宫益却不让她将叶倩放入其中,他道想多看一眼,便静静跪在那里,宛若石像一般,一看便是十日十夜。其间他手始终抓着叶倩不放,真气源源不断渡入叶倩体内,他真气入体,护着叶倩尸身不腐。但小玲却知他每在那里多呆一刻,心中伤痛便要多一分,是以想尽法子让他离开,但南宫益却如木头一般对身周事物不闻不问,他一双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叶倩。
小玲早就料到他不会动了,这十日以来她不知说过多少次,但无论她如何劝说,南宫益始终未曾答过一句。
“痴人,想不到小姐痴,你比小姐更痴。”
南宫益默不作声,他的心早已随叶倩逝去的生命而碎了,如今甚么对他来说都已不重要,他只想就这么守着叶倩,最好永远如此。
小玲又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子,小姐在天之灵也难安息,她为人心善,若是知道你因她之死而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该有多难受。你这十日以来滴水未进,难道不吃不喝就能让小姐活过来么。”
南宫益依然不作声,但手中一松,叶倩玉手落了地。
“叮叮叮……”清脆铃声响起,却是叶倩挂在腰间的一串铃当。这铃当她终日带在身上,只是为衣角所掩,若不细看便不知道。但平日里任她如何走动,那铃当都不曾响过。而此时无风,铃当却自己响了起来。
小玲面色忽变,眉头一皱,片刻之后才道:“你且在此,我有要事去去就回。”
南宫益仍未开口,小玲放心一些,急急掐个真诀,消失在原处。
一转眼,小玲在另一处现身。手机登陆:Wap.x.Ne但见此处阴森诡异,幽暗沉闷。分明是个大殿,大殿两旁各自立着柱子,但柱上却非雕龙刻凤,而是刻着凶神恶煞妖魔鬼怪,面目狰狞者有,青面獠牙者有,张牙咧嘴者有。总之形象万千,俱是异常可怖。
大殿正前便是个座位,那座位亦是刻着些骷髅怪兽,不一而足。望之心寒。
此时殿中已有不少魔徒,各自小声议论着甚么。小玲放眼望去,所有魔徒十之**尽都来了。鬼刹正立在殿前,而陆梁却不见其人。
小玲暗自寻思道:“这么些时日了,陆梁已得到铭神珠,却为何不来呢。难不成他得了铭神珠,想据为有?可不能这么便宜他了,若是他现身倒好,若是不现身,我便以此告他个罪状。铭神珠乃是用来解开无上镇魔诀的法子,他夺了铭神珠,便是不让魔尊出来,届时所有魔徒一齐寻他,看他焉能不死?”
她有心为叶倩报仇,是以想借铭神珠之事光明正大除了陆梁。若是日后鬼刹问起,她再将此事和盘托出,鬼刹丧女之痛,定会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不多时,大殿正前那堵墙突然亮起,一个身衣人出现在那墙中。
众人齐齐拜倒,口中齐声念道:“魔尊我主,名流万古,天护地佑,千世独秀。”
那魔尊发须花白,目露精光,虽被困于墙上,却不失威严。只听他道:“众位尽都起来罢。今日我有两件事向众位宣布。”
众人起身,不知何事,立在殿前二人便问道:“不知魔尊大人有何事训下。”
魔尊冷笑几声,缓缓道:“十八年前了,我被道半仙以无上镇魔诀镇在这墙上,已经十八年了。这些年来,你们到处找寻解镇之法,终于打听到以铭神珠可解开。而那凶刹之子陆梁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铭神珠。”
众魔徒齐声道:“我主鸿福无尽,顺应天命。”
这时只听鬼刹道:“魔尊大人,既是找到了铭神珠,为何还不能解镇出来呢?”
魔尊左手一招,一人自暗处走出,众人瞧得分明,不是陆梁是谁。
“好哇,敢情他也惧死,躲在一旁不敢出来。”小玲心道:“他定以为老爷已知此事,是以不敢现身。”
魔尊道:“陆梁,你将铭神珠拿出来。”
陆梁依言拿出铭神珠来,放在掌中,立时,强烈幽蓝光芒在他掌中散出。照亮身周,将他脸映作蓝色。在场众人只觉一股极强灵气浩然如海,均是不由自主望着铭神珠,目露贪婪渴望之色。但魔尊跟前不能过分显露,于是纷纷低了头。
魔尊看在眼中,道:“这铭神珠固然能解无上镇魔诀,但还需一样,我才能破镇而出。”
殿前那二人齐声道:“不知还需哪样,阴阳二使听候魔尊差遗。”
众魔徒也齐声道:“我等听候魔尊差遣。”
魔尊点了点头,道:“还需一样,便是我儿道月。”
在场年纪稍长的都知当年前之事,便是辈份晚些的,虽说知的不全,却也都大概知道一些。
只听一年纪较大的魔徒说道:“魔尊大人,幼主找到了么?”
魔尊面上有淡淡喜色,说道:“不错,当年我在道半仙妻子身上种下魔胎,后来诞出我儿道月来。只是后来又被人夺去。如今他在三清观中长大,是名道月。我已派了血魔去施计召他来,不多时日,他便能回来了。血魔,事情办得怎么样?”
血魔拱手道:“回我主,计划已成了一半,幼主还不知自己身世,我派出的人会步步牵引他,让他重归魔道。”
魔尊点头道:“好,一旦事成,我定有重赏。”
略一沉吟,又道:“阴阳二使,你们带人传令下去,先到三清山下埋伏好。此次地震,仙家那些蠢材全员尽出,一旦我得以脱困,咱们便杀上三清山,灭了三清观,哈哈哈……”
阴阳二使领命,带上鬼刹与另外两人去了。小玲本想待众人散去后,将叶倩遇害一事告知鬼刹,他一去,也无法说了。小玲顿时为之气结。她道行又不甚高,独自与陆梁拼命显然不理智。若是禀明魔尊,陆梁又会说叶倩是为取铭神珠而死,死得其所,如此一来倒显她向着外人。心念数转,只好将此事暂且搁下,便宜了那陆梁。
魔尊说完话,以四名护教法魔为首的众人又提议痛饮一番。小玲心念南宫益,生怕南宫益一个想不开,做出傻事来,急急辞别众人回了翠竹小居。
她回到竹林中,叶倩与南宫益竟是均不见了。小玲骇然,再一看,她掘出来的坑已变作了一个土堆,土堆前还立着以木为段劈成的墓碑,碑上空空的不见半个字。
原来小玲走后,南宫益便伏在叶倩尸身上嚎啕大哭。哭罢,便亲手将叶倩埋了。他不识字,便立了个空墓碑。一想到自今以后再见不到叶倩,心中悲痛,一发不可收拾。发足狂奔,一口气奔出数十里,之后便顺着道路漫无目的一路走下去。
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其间不曾断过,见路便走,见河便过。次日正午,走至一座宏大寺庙,金瓦红墙,气势恢宏。庙门香火极旺,人来如潮。庙门上方三个大字“大乐寺”,铁划银勾,笔力苍劲。
南宫益旁若无人径自走入,甚至连眼也不曾抬一下。走入大雄宝殿,殿上金佛慈悲神情,眉间透出深深怜悯。
南宫益颓然跪在佛前,一声不吭。几个小和尚瞧在眼里,交头接耳,俱是称奇。
南宫益跪的时间长了,便见一黑脸汉子来道:“喂,你在此跪了这么久,甚么话也不说,莫不是来和佛家论道的罢?”
那汉子身旁一女子也道:“是啊,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要乞愿,人家就不用了么。你来这么久,也该起来了。”
南宫益闻若未闻。那男子生得粗壮,见状当南宫益未将他放在眼里,怒道:“小子,还不起来,我媳妇来求佛祖保佑生个大胖小子。我不愿与你动手,你还不快些起来。”
南宫益依旧无言无语。那汉子更是气恼,叫道:“好哇,老子今日高兴,本不愿打人。你这贱骨头却不将老子放在眼里,今日若不教训你一下,你便不知道我的厉害。”
一把抓住南宫益胸口,欲将他提起来扔出去。南宫益体内祭才真元不御而动,那汉子只觉南宫益稳若磐石,似有千斤之重,他使尽全力竟是不能动他一下。
汉子也发觉南宫益不简单,但事前已将话说满。他平日横行乡里,今日连一个弱冠少年都无法摆平,以后在妻子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当下咬牙,作势又要将南宫益提起来,暗中在南宫益耳边道:“小兄弟,你的本领了得,兄弟我佩服得很。但今日你且让我一让,好教我在老婆面前争点脸,日后兄弟我定好好谢你。这次就你就让开一下罢。”
说着手中使力,但南宫益嵬然不动。他蓄力再出,裂帛声响,这次将南宫益胸口撕破,一块红绸自他胸口飘落在地。
汉子见状,心头一跳。果然,南宫益怒目瞪来,一手抓了红绸,另一手随手一推,那汉子胸口如压泰山,倒翻出去,直钻入供桌之下。“噼里啪啦”一阵响,供桌倒下,供口果物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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