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重见天日(上)
晴空万里,风云飘渺。
一座宏伟道观,伫立于高山云端。道观以白玉石砌成,观外又有千丈石坪。坪外又有石门一座,两门柱雕龙刻凤,栩栩如生,门上“三清观”三个大字笔力苍劲雄厚,似欲破石腾天。
门下,一个少年呆呆坐于龙凤门柱旁,身旁放着绝世神剑,两眼落寞,直勾勾望着无尽苍穹。
“阿日,你还为阿月叛出仙家之事不能释怀么?”道日身旁,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个白发老者。
但见他头顶戗金冠,身着青道袍,手持绿拂尘,脚踏云头履,须发白如雪,面颜若童色。仙风道骨,道心如水,脸色肃严,声音慈祥。
道日见得老者,忙行礼道:“师尊,阿月之事,是我不对,我身为长兄,未能好好照看于他,师尊,请责罚我罢。”
原来这老者竟是仙帝。
仙帝望着远处,缓缓道:“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你知道当年之事了。”
“当年之事?”道月有些不解,“甚么时候,发生了何事?”
仙帝叹一口气,道:“我本以为你们二人在三清山长大,便不会被卷入此事之中,想不到我还是料错了。其实你与道月并非同父同母的兄弟。你的父亲,便是我的弟子道半仙,而道月的父亲,却是魔尊。个中曲直,我也不甚明白,但你们是同母异父却是不假。当年,道半仙大战魔尊,以残力施出失传已久的道门绝学,无上镇魔心诀。而他自己也因此不支而亡,后来有一白衣男子将你们二人送上山来,放于你师父陈商家门口。并留书说明你们二人身世,若我猜得不错,那人当是祭才剑主,方天灵。”
道日听他这么一说,面色变了数变,道:“为何这此事情,师父从未对我们提起过?”
仙帝摇头道:“我本也料不到此中变节,心想此事若对你们说了,你们定然要受打击,我也看得出你二人生性聪明,以为将你们留在三清山中,不与魔道接触,那道月便能脱离魔性。但世事难料,他还是归向了魔道一方。如今你们得到日月神剑,想必那魔尊也要重获自由了。待到仙魔大战之期,魔道一方势必要派道月出战。”
道日身子轻颤,不由自主望向静静躺在地上的日神剑。
仙帝又道:“我本立意栽培彭粉娟出战,但这日月神剑横空出世,能与月神剑相抗的,非日神剑莫属。而这神剑不认二主,只要你活着一日,旁人便无法用这日神剑。是以我决定让你出战仙魔大战,那道月已入了魔,若是今后你遇到了他,一定不能留他活口。”
说至最后一句时,道日猛地抬头,正与仙帝四目相对。那时间,仙帝目光如炬,竟似看透道日内心想法一般。道日心中诸般念头在他面前尽都消隐于无形。
“可是,师尊,那可是我的弟弟啊。”
“道月本就是魔尊的孽种,”仙帝斥道,“当年道半仙道法极能,仙家已立意以他代仙家出战千年之约,那魔尊便弄出这么个孽种来,妄想让道半仙与其父子相残,不忍下手,最终以致战败。如今道半仙已去,你是道半仙之子,又持有日神剑,仙家与人间的未来尽都握于你手。若是你一败,这天下便要归魔尊统治了。”
道日低下头去,半晌才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尊指点。”
仙帝道:“明白便好,魔道作孽苍生,人人得而诛之,不除魔道,天下难平。你与道月只有这十几年兄弟之缘,如今他归于魔道,你们便只能各为其主,各安天命。”
“扑嗵”一声,道日双膝一曲,重重跪在仙帝面前,涩声道:“弟子明白了,魔道作恶,我仙家本着天道正义,除魔卫道,义不容辞。莫说是一个道月,便是生身父亲入了魔道,也不能姑息。”
仙帝点头道:“你能明白此理最好。”
他说罢,抬头望着云际。他面前,一滴晶莹夜体滑过道日眼角,滴在日神剑上,“叮”的,日神剑光芒竟似感应主人心意,光芒黯淡许多。
……
血魔带道月与其余几人回到魔窟,先安排人来照看南宫益,只等古维回来好对南宫益施法。又带道月来到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诡异万分,阴气逼人,又有些个黑影,似乎冥灵,在殿中来回穿梭。除二人外,再无他人。
魔尊在那一面墙上,见得二人走来,面上露出阴冷笑意,显得狰狞。
血魔与陆梁单膝而跪,血魔恭声道:“魔尊我主,名流万古,天护地佑,千世独秀。属下血魔见过魔尊大人。属下不负魔尊大人重望,终于将月少主带回来了。”
魔尊大喜,“哈哈”笑道:“我果真没看错你,血魔,你立了大功,待我拿下三清山后,定给你重赏。”
血魔说道:“这本是属下应尽之责,不足挂齿。”
魔尊点了头,又道:“阿月,你可算回来了。为父等了你十几年,终于又与你父子团聚了。哈哈……道半仙当年拼尽全力分开你我父子二人,却想不到他死后十几年,你还是回到了为父身旁。”
道月向魔尊行了一礼,道:“父亲,仙家有碍我魔道统治天下的大业,不能不除。如今我得到了这日月神剑之一的月神剑,要灭仙家,更是如虎添翼。待孩儿马上助父亲脱困之后共商大业。”
魔尊点头道好。遂命陆梁将铭神珠拿出。
那陆梁带来铭神珠立了大功,又负伤在身,魔尊便特许他以铭神珠疗伤。那铭神珠灵气极重,乃是修法与疗伤的圣物,陆梁以其疗伤,胜过天下所有疗伤奇药。这才得以在短短十数日内重伤痊愈。
幽暗大殿中,那铭神珠幽蓝光芒照人。望一眼,心为之驰,神为之荡。那小小神珠仿佛有勾魂摄魄之能,吸引住众人目光,便是大殿中那无数黑影也为之安静下来,在距铭神珠三丈之处游走徘徊,似乎也觊觑着铭神珠之力。
道月依血魔所说,左手将神珠握在手中,那瞬间,右手月神剑大放光芒。剑气外泄,但见他缓缓举起月神剑,剑尖指处,剑气在大殿地上留下深深划痕。他将左手二指在剑上划过,血梁剑刃,光芒之中更显几分妖异。
道月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中闪着光芒,狂热之中更带阴森。他纵身一跃,飞向魔尊。
“嗡!”神剑龙吟。下一刻,月神剑劈在魔尊所在墙壁之上。
“铮!”墙壁为之一颤,风从中起,迎面刮向道月,卷起衣衫猎猎作响。
接着又是几声轰隆隆巨响,那墙上亦是光芒大作,似是结起一道屏障来。但月神剑来势汹汹,又入几分。剑光与墙光将偌大一个大殿映得亮如白昼,血魔与陆梁均是手握成拳,显是极为激动。
不多时,那墙上光芒渐消,待光芒消尽时,只听得几声“哈哈”狂笑,魔尊破墙而出。大袖飘飘,身如轻叶,落于殿上鬼怪宝座上。
魔尊长发花白,颔下浓须,其状如狮。
他仰天长笑道:“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我被那道半仙镇在墙上十数年,曾立下重誓,一旦我重见天日,定要血洗三清山,如今我儿道月得到月神剑,更是上天要我灭仙家之兆。”
他说话之时,血魔与陆梁均跪道:“魔尊大人,神通无上,我等誓死追随魔尊。”
“好!”魔尊点头道:“我被那道半仙镇在此地十数年间,魔道日显衰败,如今我重获自由,自是要讨回这笔帐。血魔,那三清门人可是还在山下?”
血魔如实答道:“尚有一部分仍在山下。前几日,仙家发现一座山中有异宝,便派多人把守山中。后来月少主巧施妙计,在那山中得到了这月神剑。但另一把日神剑却被另一人取走。”
魔尊目光转到血魔身上,道:“是谁取走了日神剑?”
血魔道:“据月少主所说,那日神剑是被道半仙之子,道日夺走。”
魔尊冷笑道:“道半仙妄想让他儿子成为仙家代表,代仙家出战千年仙魔之战。只可惜他死得太早,无法看到变数。那仙帝当年为了补天,道行大减,我虽说也受温依媛所伤,但道行不减。区区一个道日,由阿月来应付即可。事不宜迟,速速赶向三清山。今日我便要大开杀戒,以仙家门人的鲜血来洗净我当年被道半仙镇住之耻。”
血魔与陆梁一齐领了命,各自去召集其他魔徒,此次魔道倾巢而出,势要拿下三清山。
见他二人走后,魔尊面泛笑意,对道月说道:“阿月,十几年不见,为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哈哈哈,待我与你上三清山,只要仙家一灭,自此以后,魔道便是天下王道。整个天下均是你我父子的,届时任你为所欲为,横行世间,无人敢阻。”
道月说道:“父亲圣明。”
二人又叙片刻,血魔与陆梁带了罗小梅,小玲,孙明籽等人回来,众人一一见过魔尊。
血魔道:“禀魔尊,教中上下弟子均已先动身前往三清山。只是……”
“只是甚么?”
血魔道:“回禀魔尊,凝化神通方天灵数年前毙于青丘山。临死之际将神通传于一少年,现下此少年负伤被带至此处,属下有一手下,唤名古维,擅摄魂勾魄之术,您也见过那人。属下本想让古维以摄魂之术教这少年投于我魔道手下,如此一来要动手也算有个帮手,但不知为何到处寻不到他,属下心想,若有那人在,咱们胜算便多一分,是以斗胆求魔尊给属下一些时间,让属下去寻古维。”
他说这话时,小玲听在耳中,身躯大震。“南宫益受伤了,还被带这到这里?若是他们找回古维的话,事情可不妙。”一念及此,心念电转,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救出南宫益。
幸而那魔尊也未将南宫益放在眼里,淡淡地道:“那祭才剑传人,大可不去理会,若是寻不到古维就算了。只消有你们在,要胜得仙家便不难。”
血魔道:“魔尊圣明,但那祭才传人实在不可小瞧……”
魔尊却道:“如今我出镇之事还未传出,阿月又有月神剑在手,趁此机攻打三清山,可攻其不备。若是拖延了,夜长梦多,一旦消息传到他们耳中,他们定有戒备。加之阴阳二使他们还在三清山脚,若是被发现,便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陆梁听出魔尊略有愠意,忙道:“魔尊大人说得不错。那祭才传人不过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子,多一个不多,少他一下也不少。凭我魔尊大人与月少主二人之力,要破三清山易如反掌,何须他人相助。”
要知位高权重之人皆喜听好话,虽是魔尊也不能免俗,魔尊听得陆梁马屁一拍,心中痛快不少。狂笑几声,道:“陆梁说得不错,凭我魔道精英尽出,那三清观又算得了甚么东西。”
说罢大袖一挥,说道:“随我去三清山。”
话音方落,人已化作一道阴风消逝不见。
众人也各自施展身法,一一消失。
原来热闹威严的大殿顿时空空如也,殿中那些黑影复又徘徊怪叫,四下游荡。
但不一会儿,又有个身影出现在殿中,却是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