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六：一十三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突然淹没了所有的声音，黑暗里的影子像是被声音冻结了一样，摊在地上任由大雨粗暴的撞击着。
肖潇跌在一旁，用力的撑着自己，浑身不由自主的抖动着，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渴求，黯淡的夜空忽然又亮了一下。
许伟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一块锋利的四方形石头卡在两片青瓦的缝隙之间，血水绕着石块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齐梦美眼神呆滞的坐在一旁，身上的吊带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断了一根带子，半露的沟壑一片血红。
“老肖，咳咳……老，老肖……”
“霍棪？”
肖潇喊了一声，手脚慌乱的掏出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霍棪捂着肚子歪倒在地上，大片血污随着雨水不断渗入青瓦的缝隙之间。
“霍棪！”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肖潇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匆匆捡起手机，踉跄着跪倒在霍棪身旁。
“霍棪！霍棪！”
一连喊了几声，对方丝毫没有反应，放大的瞳孔冰冷的望着夜空，伤口处的血像是一只装满了液体的塑料袋被突然划破一样顺着指缝一刻不停的往外流淌着。
“他中枪了。”
由于过度的紧张，齐梦美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颤栗感，似乎这几个字就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她朝许伟看了一眼，随后盯着他翻在背后的手臂爬去。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齐梦美和肖潇瞬间朝对方看去。
许伟动了一下，用力的翻动着身体，让自己平躺下来，沾满血污的眼睛盯着齐梦美，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手指一点一点勾着躺在地上的枪，试图再次抓在掌心。
齐梦美大叫一声，猛地扑到他面前，抓起地上的石头连续砸在他的头上，肖潇似乎也忘了阻拦，红着眼跌坐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模糊了面前的黑暗。
“啊！”
齐梦美浑身抽搐着跪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很快被雨水冲洗干净的石头，乌青的嘴唇微微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死了吗？”
肖潇举起手机对着许伟晃了一下，发现齐梦美没有回应，急忙朝她爬了过去。齐梦美抬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两边嘴角努力向左右扯了一下，突然歪倒下去。
肖潇伸手揽着她一起倒在地上，这才看到她身上斜插着一把折叠刀，流出来的血已经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你没事吧，喂，你没事吧？”
肖潇喊了两声，扭头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霍棪，用力拖着齐梦美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7号房。
齐梦美任由她拖着走了一段，跌跌撞撞的倒在7号房门前，肖潇冲到床前翻开急救包，发现大部分的物品已经在救治贾虎的时候用完了，只剩下一些治疗感冒发烧的冲剂和一把看起来十分廉价的剪刀。
齐梦美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努力抬起手臂，张了张嘴，抵着房门缓缓倒在地上。
肖潇红着眼猛地把手里的急救包摔在地上，跌坐在床上，看着手上的鲜血，转过身看了一眼贾虎，又朝倒在地上的齐梦美看了看，抹了一把眼泪，重新把头发扎成马尾，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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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4号房门前，看着从许伟身上翻出来的房门钥匙，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
缓缓向左转去，房间黯淡却又温暖，似乎许伟临出门的时候忘了把空调关上。
肖潇开了所有灯光，一眼看到压在枕头下的黄色牛皮纸袋，掏出口袋里的纸片看了看，快步走到床边，拆开写着‘八月十四号津南034’的牛皮纸袋，慢慢翻看起来。
“周正毅……”
肖潇喃喃着，捏着手里的纸片小心放在一张缺了一角的人员信息表上，指甲轻轻划过姓名栏上那三个黑色的大字，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看着纸片上那张沾满血迹和污秽的照片，她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翻开已经有些黏连的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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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十三分，山岭外面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持续的大雨大雨不知不觉弱了很多，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雨丝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肖潇装回手机，揉了一下满是血丝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资料重新塞进档案袋中。
想了想，把手边的警官证也一并放了进去，锁上4号房的门，又轻轻往里推了推，仰头看了一眼笼罩在山林尽头的云雾，双手拢在胳膊上用力搓了几下，沿着低矮的石阶向外走去。
逼近六点三刻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肖潇抬手捋了一下刚刚吹干的头发，眼神越过伞沿往天空看了看，回过身扫了一眼挂满了红布条的老榕树，匆匆向外走去。
狭窄的竹林小道深处，一辆蒙着黑色油布蓬的小三轮晃晃悠悠的从花墙后面绕了出来。
肖潇招了招手，快步迎了上去：“您就是虎老伯吧？”
小三轮缓缓停了下来，挡风玻璃后面探出一张带着草帽的脸：“大福呢？怎么就你一个？”
“哦，他们估计今天不走了，说是那边有疫情暂时回不去，打算多住几天，现在还没起来呢，冯老板估计晚些时候会跟你说。”肖潇歪着头，尽可能的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车上那张脸隔着挡风玻璃往半日浮生那几幢彩色的石头房子看了看，点了点头：“唔，就你一个也行，上来吧。”
“嗯，谢谢虎老伯。”
“吃了吗？怎么没见过你？一个人来的？”
“哦，我们是开车来的，我因为有事要先走，我朋友还在。”
“昨天听到放炮的声音，是你们吧？”
“哦哦，我们……我们有人过生日。”
“唔。”隔着布篷子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沉闷的声音，脚下突然一震，肖潇连忙抓着身后的铁围栏坐了下来，随后感觉小三轮开始缓慢掉头，似乎是碰触到了弯在路上的竹子，一片落雨声‘噼噼啪啪’的砸在车篷上。
心里一紧，赶忙扭头向外看去，青紫色的天幕压在山岭上，远处的竹林轻轻摇晃着，剥落一层又一层云雾。
小三轮轻轻晃动着，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山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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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巨响打碎了男人的讲述。
“没工夫听你废话，我不相信你因为吵架就把车开到河里，说吧，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故意的。”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人背靠着桌子，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冷笑一声，说道：“周正毅，敢作敢当，别以为你那点事没人知道，你之前撞人那件事，一百四十万两清是吧，你真以为人命能用钱衡量吗？”
桌子后面另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女孩朝二人看了看，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黑夹克，放下手里的卷宗，露出一副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道：“后来呢？你嘴里说的肖潇，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