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手段
看着连自己随手劈砍都接不住的楚权,男子面露讥讽。
没有急着痛打落水狗,而是缓步上前,嘲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这般的贪生怕死。你不是来这京城加官进爵的吗?又不是来打仗,怎么随时随地都穿着内甲?」
楚权胸口的剧痛,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实在难以相信,以他单手能摔倒战马的臂力,居然挡不住男子随意的劈砍。
甚至以坚硬著称的八面汉剑在那人剑下,竟然被压的弯曲,与坚硬毫不相关。
听到男子说的话,他选择闭口不言。他很怕死,他怕在还没有找到凶手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多少个夜里他梦见熟悉的面孔,所以,他还不敢死,若是就这么死了,谁回去给父母和乡邻们烧纸上香?
已经分不清嘴角是雨水还是血水,来不及擦去,立刻用剑撑起身子,单膝跪在雨里。
不幸的是他手臂颤抖的厉害,幸运的是剑居然没有变形。
此时,天地已经彻底陷入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更是难以看清彼此的面容;否则,男子一定会发现,即使楚权毫无招架之力,眼神中依旧毫无恐惧,有的只有平静和专注。
因为,自从他察觉眼前男子可能是位修行者时,他就知道,今夜他将要再次面临生死。
与在边塞骑军冲杀修士不同的是,他现在需要独自应对。以他多年在沙场上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经验,他只有以进为退。
所以,一开始他就想着近身,进而杀人;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近身后,竟然没有半点优势。
不给楚权站起的机会,男子一剑劈下,或许是先前吃到了苦头,用剑撑着身子的楚权立刻向旁边滚去,这次他没有正面硬接,而是选择暂避锋芒,但绝不是束手待毙。
翻滚向右侧,手中剑立刻朝着男子膝盖砍去。
男子冷哼一声,手中剑猛然扎在脚边,挡下楚权的剑。
一击未成,楚权连忙站起身,双手握剑,如同在使大刀一般,朝男子拦腰斩去。
男子放开手中长剑,闪身躲过,声音在楚权耳畔响起:「太慢了。」
紧接着赤手空拳的男子,悍然出拳,从楚权左侧一拳砸向楚权脑袋,凶猛无比,以至于衣袍猎猎作响。
楚权慌忙中抬起手肘护住脑袋,只感觉胳膊像是被人拿巨锤砸了一样,楚权整个人侧飞出去,撞在屋檐下的柱子上。
男子出拳后,还没收回空中的右拳,左手就已经拔出插在地上的剑。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怎么不说了?」男子缓缓走上石阶,走过雨珠汇成的帘幕。
楚权沉默不语,突然起身,率先出剑,直刺咽喉。
在男子拿剑挑开的瞬间,楚权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力道,顺势而为,手腕一转,剑锋在空中画弧。
同时,左脚站定不动,身形旋转一圈,左手也立刻握住剑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片刻迟钝。
如今,二人都是背朝街道,楚权背对男子,双手反手握剑,猛地从腰间往背后刺去,刺向男子腹部;如同回马枪!
眨眼间,他第二次出剑。
男子身上寒毛顿时竖起,他没想到受到他如此重击之后,楚权还有心思借他的力道,使用这些奇怪的招式。
猛地一脚踏在石阶上,巨大的力气使他脚下的石阶砖块砰然碎裂,石子飞溅;而他的身形倒飞退回雨中,落在地上时,倒飞的势头依旧不减,双脚在积水里犁出两道痕迹。
他不急于痛打落水狗,楚权可不会放弃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一步便从屋檐下的雨珠帘幕中踏出,径直奔杀向男子。
他很难接下男子的剑,所以他必须主动进攻,逼得男子被动防守,这样才有胜算。
叮叮叮!
这是双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男子一时被楚权连续挥出的剑压制,竟然有些落入下风。
而且,这楚权总是用借力打力的办法,让他有些无奈;再加上前者常年混迹军中,使得的剑法都是些直奔要害的手段,其中不乏有下三滥的招式。
每当他想摆脱这种被动局势,想要主动进攻时,都会被楚权惊出一身冷汗。
他主动出剑刺向楚权腹部,楚权就像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对着他喉咙刺来,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进攻,转为被动防守。
他不死心,再次瞅准时机,在楚权露出破绽时,朝着楚权咽喉刺去;然而,后者不退反进,用剑直接对着他的眼珠子扎了过来,他只好慌忙闪躲,一时间狼狈不堪。
他起初以为楚权是依仗内甲,所以有恃无恐;在他对着后者暴露在内甲之外的要害刺过去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分明是要和他换命。
二人剑光的在雨中闪动,双剑碰撞时,叮叮作响,火花四溅。
男子终是有些气急败坏,浑身气势再次拔高,猛的一拳砸在楚权胸口,后者也不甘示弱,抬脚踹在他腰腹上。
楚权被一拳轰飞出去数丈,跌倒在雨水中;反观男子,则只是后退了几步,就稳住身形。
「还真是小看你了!」男子低头看着身上几处被利器划出的伤口,出言道。
楚权再次从地上翻滚起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然后吐出一口血水:「咳咳咳……你不是嫌弃慢吗,现在够快吗?」
「呵!」见楚权嘴上嘲讽,男子这次也不怒,先前就是被他激怒,所以自己想要折磨他,才让这小子瞅准时机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你倒是会利用人心,先前故意激怒我,一步步引诱我,让我把你当作一个废物,在屋檐下时,想趁我不备一剑封喉,最不济也要让我重伤。」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真是可惜了。」
楚权喘着粗气,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可惜。」
男子冷哼一声,握剑手臂一振,剑上水珠被弹开。
先前男子衣衫上不沾雨滴,而此刻雨滴落到他身旁不足一寸处就被弹开,炸裂,化作丝丝水雾飘散。
「那我就认真些吧!免得被你小瞧了修行者。」男子手中的剑泛起白色的光芒,光芒细长,如蛇吐信。
楚权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的杀手锏了吧。」
……
王水井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后,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个打了他儿子的年轻人,今日清晨是从大将军府里出来的,是个城中的生面孔,身份还不是很确定。
但是,他身边的小婢女,名叫小桑,是去年年底才到大将军府里的丫鬟。
前些天,她和一个名叫小竹的丫鬟,一同被派去大将军府里的小冬别院干活。
而小冬别院里住着的人是大将军李槊的义子,也就是军中从没打过败仗的无敌将军,名叫楚权。
别说是大将军李槊他惹不起,就是这个暂无官身的楚权他也惹不起啊,等到明日朝会过后,那楚权的官身和他相比只高不低,最不济也和他相同,至少官至正四品。
他心中对儿子宠溺,但又不是傻子;有风声说,在前几日,皇帝陛下私底下召见过楚权,很明显他是陛下眼前新近的红人;若是自己此时还去找他麻烦,不就是不给陛下面子吗?让陛下颜面扫地,哪有他的好果子吃?
但是,那楚权打了自己的儿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有些犹豫。
正当他想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王建瓴还没进到书房里,声音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爹!听下人说查到那家伙身份了?」
王建瓴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屋里烛台上的烛火摇曳。
他一条胳膊被纱布包裹着,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
「哎呦,我的儿啊,怎么冒着雨就来了?也不知道打伞,万一染上了风寒,该如何是好啊?」王水井心疼的用袖子,擦了擦儿子额头上的雨水。
「丫鬟打伞了,我嫌她走的慢,自己跑过来的」说着,端起书案上的茶壶,咬着壶嘴喝了一口,「爹,查到了吗?那小子叫啥?住哪?」
见王水井吞吞吐吐,王建瓴问道:「咋了爹?还没查到?这下人怎么办事的,我要扣他月钱!」
王水井见儿子动怒,连忙说:「查到了,查到了。」
「查到了?那就好办了!爹,快告诉我那小子叫啥,住在哪?」
「儿啊!那个人咱们惹不起啊!」王水井犹豫再三,有些为难的说道。
楚权是李槊的义子,动楚权,不就相当于,拿柳条去抽李槊的老脸吗?李家除了李槊那个老家伙,他的二子李文和幼子李韫峰,这两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啥?」王建瓴以为他听错了,「爹!你连那个赵莲都不放眼里,还有爹你惹不起的人?爹,你可别骗我啊,该不会是下人没查到吧?」
他显然不信他爹说的话,从小到大,他闯祸就没有他爹摆不平的。
「唉!儿啊,爹真不骗你,那一家子我们都惹不起啊!」
「那……那家伙到底是谁啊?」王建瓴问。
王水井苦笑一声,解释道:「李槊的义子——楚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