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130威胁
第一百三十章:
武思逆在安宁掏出自己心脏之前,已经进入了一种机械的、反射性持续执着动作的半昏迷状态。
安宁的喊声通过他的耳膜,却没能将他从这样的状态下惊醒。
他迟缓地眨眨眼,知道有十分重要的事正在发生,他必须得尽快做出反应,却有心无力。
直到从安宁手中心脏发出的金红色的光泽,将武思逆整个人笼罩了进去,他突然浑身一凛,有用不尽的气力和能量从那光芒中涌来,贯/穿他整个人,灌注进他的全身。
此外,还有一种焦躁的渴望逐渐浮生,如渴水的鱼一般,让武思逆人未能清醒,便已经将视线情不自禁地聚焦向那金红光泽的来源。
此时在武思逆的眼中,安宁手上托着的,并不是一块血肉模糊的人体心脏器官,而是一块六角棱型,外表如金属一般,充斥着金红色纹路,里面却跳动着浓郁绿意的物体。
那些铺天盖地、十分强势的金红色的光芒,就是从这些纹路上产生。它们似乎在阻拦,又像在迫不及待地逃亡,不顾一切地向外散溢,被里面的绿意排挤着,绿意不停冲撞,想要冲破金红外壳的阻拦,成为这块物体的主宰。
武思逆在看到那些绿意时,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图腾,也是他一直寻找,和他体内的生机相呼应的生之图腾。
一向冷静的武思逆近乎是怜悯地皱了眉,他和体内叫嚣着的本能抵抗,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抢夺,克制着自己去先看安宁什么情况。
安宁心脏被自己挖掉,理论上不可能再活着,可这个奇怪的世界她所拥有的奇怪身份,再一次违背了常理,她仍然可以虚弱地捧着自己已经不再血肉相连的心脏,艰难地向武思逆爬过来。
「小五……哥……」她此时连说话的气力都几近没有,声音十分微弱,勉强算是发出了些许气音……眼睛半耷,像是随时就会闭目死去,却坚持着不愿妥协。手颤巍巍而执着地伸向武思逆:「给、给你……」
图腾对武思逆的吸引力是超出人的理智极限的,随着武思逆视线的热切,那心脏中的绿息甚至冲破了金红色的封锁,挤出针鼻大小的空隙,主动连出一条极细又坚韧的绿丝,冲向武思逆。
这绿色的光丝一粘到武思逆的身上,就迫不及待地分成无数份,去替它选中的主人修复身体的伤患。
细丝分开后,肉眼难以捕捉,却有着比武思逆之前用尽全部累积的精力更强的修复力。仅是数秒而已,武思逆的身体便书快完好如初,头脑中因为身体受损,所产生的昏沉痛败的痛苦,皆被一扫而尽,身体也恢复了自控力。
这是生之图腾递出的友好的橄榄枝,力证它和他之间是彼此需要,相互看对眼,催促他赶紧去取走它的讯号。
武思逆亲眼见过石磊、陆拾远面对属于他们的图腾时失控的疯狂,直到自己直面图腾,才明白这份诱惑的强大,足以压垮人类的灵智。
他不再和明照僧胸前的那金网死磕,像是已经遗忘掉破坏的初衷,从棺中站起,两三步走到安宁的身前。安宁已经整个人瘫在棺中,唯一执着昂起的只是她捧着自己心脏的手,以及只能抬高些许的头脸。
她满面的血泪,微张的眼被泪水糊住,遮住了所有的痛苦、悔恨和不甘。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唯一支撑她还没闭眼的,其实是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还需要她献出它,勉强递给她一线生机罢了。待到那属于她血肉构成部分的金红完全消散,她就会永远闭目在这因为自己任性,坚持要来到的异世界。.
武思逆的手已经到了生之图腾的上方,眼看就要将之取走,安宁泪眼婆挲地闭上眼,害怕这最后时刻的来临。小五哥不会害她,可惜小五哥也不会知道,她还能活着,只是这原本属于她心脏的一丝恩赐。
就这样了……爸爸妈妈、哥哥们,保重了……
手上一重,还没等安宁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全身放松地坠入了黑暗中,只是这并不是无知无觉的死亡来临,黑暗像一片浓雾,她拼命向前奔跑,雾散去,她看到了含泪担忧的父母,以及焦急冲上来的哥哥们……
安宁毫无痛苦地睡着了,她的手自然也是离开了生之图腾,金红色的光一敛,随即破碎,然后绿意冲天,覆盖了整个灭魔井下的空间。腐臭邪息在绿光中被冲刷逼退,沉入沸腾血海之底,所有有形的邪崇怪涎的灵体纷纷碎裂、消失,绿意不依不饶地追进血海,所到之处红血净化,变为清澈的水——
这不过就是武思逆的手碰到生之图腾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事。
井上,院落中——
时间回到武思逆获得图腾的稍早之前,陆拾远还在和老僧们僵持时。
他刚刚看过,明照僧的生命值从32%突然掉到17.3%,陆拾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极为愿意将之想成,这是井下武思逆想了办法的结果。于是他作势要捏爆手上那半边仍在跳动的残心,果然引来几个僧人捏指细算,之后便面露大惊失色之态。
不得不说,陆拾远和武思逆对彼此永远都是信心十足,逢赌必对,因为这正是武思逆举着绿息之刃狂/插/一轮的后果。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这一点,破坏明照僧的生机,便可破此僵局。
可惜那些僧人们却是无意欣赏这二人的默契,纷纷大声喝斥:
「快快住手,你这异世之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法,竟在无声无息之间,将佛子重伤至此?!」这是惊讶气愤的。
也有苦口婆心想要劝服陆拾远的:「异世之人请速三思,妖女攻寺之前,倾举我寺众僧之力,也仅能将佛子藏入灭魔井。佛子转世可以在井下暂且镇压邪魔,而不至于受邪气侵染,否则掉下井中,一切生灵均将生机灭绝。重者尸骨无存,轻则神思混乱,被邪气侵扰,实难幸免……我等是可将佛子起出井外,只是那禁标是落在佛子身上的,若你那友人所落之处挨近禁标,哪怕仅存尸骨,还能随佛子一同出井,否则……实在是非我等不愿相助,而是无能为力啊!」
有无奈只能狂喊住手的:「万万不可,且慢——」
也有哀兵攻心为上,企图引发陆拾远内疚的:「佛子如若陨落,世将不存,生灵涂炭,异世之人,我观你行事并非邪恶之辈,定要想清楚,莫要冲动啊!」
陆拾远也只是虚晃一招,为了引起他们重视,威胁威胁他们而已。
效果却出乎意料地好。
从那苦口婆心的僧人口中,知道明照僧身上果然留着什么禁标,反正是可以起出井外的,那武思逆就一定能够得救。
陆拾远举刀,凌空点向那位僧人,向他问话,并让其他人住嘴:「禁标是什么?你们将明照僧弄上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有比较大的动静?其他人统统闭嘴,让他一个人回答,再吵,我就让你们佛子再伤重一些!」
那僧人地位略有不如,没想到陆拾远仅挑了自己来回话,和那做主的最老僧人交换了个视线后,才开口作答,只是语气又比之前苦劝时多了几分急切:
「这禁标实为我寺先祖舍利子所化,替代佛子被妖人挖走的佛心,护住佛子生机的同时,可以以此为定位,将佛子救回本寺。有八条降魔链绕在佛子四周,灭魔井之下的实情如何,我等也只是知晓个大概,只知道是一片地狱妖邪聚集之所。」
陆拾远发现了华点:「那锁链明显吗?」
僧人点头:「足以悬山。」
陆拾远立刻提出要求:「想办法摇动锁链,必须弄出动静,否则一拍两散,别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们动没动手脚。」
僧人觉得陆拾远这要求无法实现,据理力争:「起棺之时,我等可以慢颂秘决,若下方有人能注意到动静,按理是可以的……只是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这也只是推敲所得,并不能保证下方的人是否能看到……」
陆拾远不容他分辩,也不解释他对武思逆有十足的信心,以一种足以称为冷酷的态度说:「那不要等了,就按你说的做,你们慢一点,把那佛子起出来,否则我朋友能等,你们的佛子也不能等。」
这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确确切切地看到了明照僧的生命值又下滑了,陆拾远也怕这些僧人再拖拖拉拉下去,武思逆真的把人搞死了,那就真的是一拍两散了。
一百个明照僧都比不过武思逆,咱们不换。
那僧人话没说完,便被陆拾远用话打断,听得陆拾远这么果绝,他却有点懵了,于是又将眼光看向在场能担事的几个老僧。
其他的僧人们自是有不同的意见,憋了好久,终于又七嘴八舌起来:
「若我等将佛子出井,这异世之人趁机偷袭当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难道佛子不出,他手握佛子残心,就不能来个鱼死网破了吗?」
「佛子生机仍在流逝,先不管了,将佛子起出,我们护住佛子生机再说!」
说着说着,却是自己人和自己争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