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的过往
归凌兮小跑进屋,掠过了一路贺喜宾客,直奔喜床。
「这新娘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进洞房了,连红盖头都掀了?」jj.br>
「看样子这婚礼肯定是黄了,我来这之前就听说巫女大人一直不肯接受督护大人的心意,这突然的态度转变本就让人怀疑,现在看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众宾客议论纷纷,但归凌兮本人却毫不在意,只要拿到了那个东西,她就有机会再见到她!
可是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那样东西,这不免让她心灰意冷。
「怎么会......果然,也不在这里吗......」
柏倾龄一行人赶来时,只见到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
「你要找的时念镜,就在本座手中,想要的话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成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众人身后,冷冷开口,全然没了刚刚那番痴汉状。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由悲转喜,心口却莫名搐痛起来。
「你知道我要找的就是时念镜,却还故意将它藏了起来?」
成钰垂头苦笑一声,「如若不是它,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你回头看我一眼,更不要说愿意与我成亲......」
「抱歉......」归凌兮缓缓站起身,踉跄走到他跟前,抓起他的衣袖,「骗了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时念镜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就当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无论你怎么恨我怨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请你将它给我好吗,我只想再见一见她......」
成钰从未见过归凌兮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自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便是一副冷漠高傲模样,抗拒与任何人接触,更多时候也只是一个人坐在旷世树上凝望着人间的方向,不吃也不喝......
可他也是那么地没出息,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明知巫女的使命注定会使她一生受缚,他也没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
「回去吧,你我终究不为一路,莫要浪费感情在我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表明心意时她的回复,依旧是那么地冷漠无情。
身为神使的他受命镇守于此,命享天元,不老不灭。可是偏偏却爱上了巫女,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既已上路,再无回头。
不为一路,那他偏要修一条与她相交重逢之路!
良久,成钰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铜镜递到归凌兮面前。
「拿去吧,于我无用。」
归凌兮双手抱住时念镜,脸上掩不住的喜色。
「好久没有见到你这般美丽的笑容了,你样貌生得极美,平日里也该多笑笑才是。」说着便伸出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回应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归凌兮刚从得到时念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便被成钰这般温柔举动惊得呆滞原地,心脏好像漏掉了一拍。
「你......」她居然该死地脸红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成钰见状轻轻笑道,「其实你并不是真的讨厌我是吗?」
「胡......胡说!我最讨厌你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归凌兮干脆直接转过身不去看他。
「好好好,最讨厌我。」话虽如此,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宠溺,轻柔得下一秒好似要滴出水来。
一旁默默吃瓜的几人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真是哔了狗了,剧情反转太快了吧!
在众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归凌兮抱起时念镜开始念咒。
「尽吾所思,焉有金希,尽吾所念,心传不妄。」
原本平静的镜面突然闪现金光,刺痛了每个人都双眼。
待金光褪去,镜面里出现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她的相貌与归凌兮所差无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
只是相比归凌兮的清冷寡言,镜中女子更加活泼艳丽,如同一朵在春风中摇曳的盛开的芍药花,在最美的年纪里尽情绽放着。
「凌兮姐姐,她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吗?」
阿兰将心中的疑惑询问出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是,也不是,因为......我们本是一体的......」
归凌兮轻轻抚摸着镜中少女的脸颊,眼神中洋溢着一些看不懂道不明的感情,似有欣喜又有愁绪。
「我们从出生起便是一体,只不过她是善,而我是恶,父亲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有这样的瑕疵,便狠心将我们分割,留下了「善」,抛却了「恶」。」
柏倾龄闻言心头一紧,原来,她也曾遭人遗弃......
「父亲不仅抛却了我,还剔除了我的神格,亲手将我送至人间,为的是与我永不相见。」
说到这里,即使平日里再怎么维持着冷漠人设,此刻眼角的泪水却怎么都控制不住,一颗一颗......像珍珠般滑落。
成钰搂着归凌兮柔声轻哄,却架不住女孩子发达的泪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纵使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他也全然不在意。
「因为是「恶」,我在人间被人当做天煞孤星,受尽侮辱还要忍受着非人的折磨,我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连街上乞丐看到我都要欺辱我一番......我恨啊,我恨自己无能为力,也恨这穷恶世人,即使这样我也要努力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你以前可是不愿告知于我你的过去,都是我不好,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说着成钰便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像是要将全部的宠爱都灌输给她。
归凌兮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了人间的方向,悲伤仇恨落满她的眼中。
忽然她又苦笑了起来,眼中的恨意慢慢地化作暖意,「可是......我仍爱这人间凡尘,纵使深陷人间疾苦,也能感受到这尘世之美。我记得饥饿时燕阿婆将家中最后一块烙饼分给我一半,受欺负时戚行哥挡在我身前保护我......冰糖葫芦很好吃,皮影戏也很有趣,被人关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镜中女子此时正在花园里追蝶嬉戏,澜丞认得,她才是玉佩的主人——归菀兮。
「你既说你被抛却至人间,又如何来到这里成为巫女?」
李轻琼虽感叹她的悲惨身世,但心中仍有疑惑。
归凌兮突然止住了抽泣,攥紧衣袖恶狠狠道,「是堪纳斯那个老贼!他与神伶族暗中勾结专门在人间干着拐卖妇女的下流勾当,小月便是被他们拐走,我想救她,却不料那群歹人设计构陷,将我也抓了去......」
澜丞心口一窒,归菀兮曾告诉过他这玉佩可以让他任意出入神伶大殿......难道说她......
不可能不可能,澜丞赶紧甩甩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既然是「善」,定然不可能参与其中。
见众人沉默,归凌兮继续开口说道,「他们用药迷晕了我,待我醒来时就已经身处此地。恰逢上任巫女离世,众鬼王推崇我接任,我不愿,他们便威胁说如若我不肯答应,便要因阳魂离身过久而魂飞魄散,我想活下去,便应了他们。自打成为巫女的那一天起,我的肉体便消失了,成为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我知道的,巫女注定只有悲惨的结局......」
成钰轻抚她的眉眼,一双明目灼热深刻,「凌儿,若是你一来便寻了我,本座定当全力护你,即使是众鬼王也不能够动你分毫!」
归凌兮摇了摇头,随即指着时念镜缓缓开口,「我知自己早已时日无多,听闻阴阳世界里有一神物,若是心诚便能见到任何相见的人。我便寻思着,即使我与她分别多年,最后仍有所牵挂的依旧还是她。她与我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我不怨,只是希望她能安好。」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时日无多,你给我听着,只要有本座在一天,你都得好好的!」
成钰歇斯底里说出这句话,心却痛得不行,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为何心却这么地痛。
「本座将一半精血抽取出来滋养你的魂体,只要你还在本座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归凌兮闻言赶忙制止,「你疯了吗?为了我要舍弃一半精血,这可是会大损你的寿命!快住手,为了我不值得!」
可无论她如何推搡,面前的男人都丝毫不动。
成钰一只手搂着归凌兮,另一只手化刃割肤,晶亮的蓝色血液缓缓流出,滴落在她的脸上。
有了神之血的滋养,让原本飘忽不定的魂体获得了加固,魂魄也浸染了些许神性。
柏倾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震惊得不行。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会愿意为爱人舍弃生命的男人,好感动!」
那她以前遇到的渣男算什么,哦,算狗屎。
「切!是个男人都会愿意为心悦的女子做到这般。」
柏倾龄瞥了一眼瑞泽,坏笑道,「哦?那你心悦的女子是谁啊?」
「你......你问这个干......干嘛,我......我才没有!」瑞泽羞红了脸,连忙转过身不去看她。
哦~恼羞成怒了耶~
「说说噻,哪家姑娘,姐姐帮你追!」
「你......你别管!」
柏倾龄无语地看着仓皇逃窜的二缺瑞泽,嚯~原来还是个纯情少男!
甄雨妍见小老弟灰溜溜逃走,问柏倾龄对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问了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结果他就脸红跑了。」
柏倾龄摊了摊手继续调侃道,「你说他是喜欢人还是兽啊,要是喜欢人的话以后在一起了会不会有生殖隔离啊......」
「呃......我不太能懂你的意思,但是目前他应该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若是有的话我也想见见呢。」
甄雨妍第一次面对柏倾龄有了尴尬的表现。
柏倾龄还想说些什么,被自家小老弟直接打断,「别说了,你看那边。」
哦,原来成钰已经完成了以血滋养啊......看来是失血过多晕倒了啊。
阿兰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行医救治的机会,第一个冲出去为他医治。
「我还是第一次为拥有神之血的人救治呢,好激动哦!」
李轻琼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好好医治,人命不可儿戏!」
「知道啦知道啦,你不要再拍我的脑袋了,会长不高的!」
看着小丫头虽然气呼呼却还是认真治疗病人的样子,李轻琼不由得宠溺一笑,真是个有性子的小丫头。
柏倾龄悄悄在澜丞耳边嘀咕,「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空气里弥漫着粉红色的恋爱泡泡......」
澜丞巡视了四周,「呃......好像确实有点。」
「没想到啊,看似一路同行实际上竟是恋与提斯比......」
澜丞:「......」
你可闭嘴吧表姐。
......
在阿兰的医治下,成钰成功脱离了危险,只是身体还很虚弱,被下人抬走回房歇息了。
临走前那喜婆还在哭哭啼啼叫喊这门亲事被搅黄了,要督护大人退钱,最后奕叔给了些银两,派人将她赶走了。
现场只剩下归凌兮和柏倾龄一行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不不不,我们没有。」柏倾龄慌忙摇头否认。
「呵——倒也不必安慰我,你们走吧,让我单独静一静......」
说着便低头看着时念镜,陷入了沉默。
「既然人家都下了驱逐令,咱们赶紧走吧,留在这里不合适。」
几人走后,房中传来一阵镜碎声。
「从此......我心中再无牵挂......」
......
八方镜中,仙云鹤唳。
夜恹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棋盘,心中有一股莫名躁动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尊上可是有心事?」
「想来应是前几日去凡间染了些病疾,不碍事。」
「那属下这就去为尊上端来些治疗病疾的药来。」
避容默默退下,心中却暗暗吐槽:神仙从不生病,尊上您的理由找得未免太过牵强。
待其走后,夜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她的血竟令本尊多日不得安宁......」
脑海里多日出现那张娇俏的面容,那抹红衣甚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窗前的辉明夜兰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气,绽放的花朵自行闭合。
夜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八方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