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榆木
奉天钟鼓楼大街的“诡事会所”,位于一栋古建筑内,与街上的钟楼、鼓楼遥相呼应,经历了朝代更迭,战火洗礼,是难得保存完好的古建筑之一。
会所的门外站着一群人,在互相议论“头一次听说会所这个名字,这会所是干什么的……”,墙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有一行小字:本会所重金征求,灵异、离奇、古怪的故事,对于讲述者给与十块大洋奖励,后面附加了一条,要求真人真事,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
当得知会所老板是张小牛后却纷纷摇头,认为这人是闲出屁了,家财万贯也不取个媳妇,连个丫鬟都没有,整天和一些奇怪的人混在一起,突然搞这么一出不是没正事是什么。
知道离奇故事的人很多,可一旦加真人真事、亲生经历的就没几个了,会所有段日子无人登门了,跟班“于耗子”闲的整天在门口晃悠。
这一日,一名老汉在门外楞了半天,“十块大洋听故事,都够请戏班子唱一出堂会了,城里的怪事真多”满脸不相信的领着孙子溜达去了,过了大半晌,一个人又折返回来,推开门走了进去,会所内雕龙画栋,檀香缭绕,见装饰如此奢华,老头怯生生的站在门口没往里走,扯开嗓子问到:“这外面写的是真的吗”?
张小牛跟于耗子俩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于耗子怕老头掉头跑了,急忙上前搀扶老头落座解释到:“老人家,这一点放心,只要你说的事是真的,而且这事够邪乎,但凡是个人他都说不明白,这大洋肯定给您”。
老头一拍大腿,“这事啊,不仅奇怪而且还很吓人嘞,就发生在我们村儿”。
“对了,越奇怪越吓人越好……”
于耗子有些心急搬了把椅子挨着老头坐下,老头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这孩子挺好,比我孙子也不了几岁……”
卡巴着小眼于耗子说到:“老头,你占我便宜,你再好好看看,我比你孙子可大多了”。
由于打小营养不良,看着就像半大小子一样,经常被人误会成孩子。
“耗子,别贫了啊,沏壶茶呀,还得我自己动手啊!”
张小牛怕老人尴尬,岔开了话题。
“哎呦,我这着急听老爷子说事,忘了沏茶了”,拿起茶壶放了一小捏茶叶,张小牛则在一旁吩咐到:
“啧,再放一把”
“还放啊,这放的不少了”?
“让你放你就放,费什么话啊”。
坐在老头对面张小牛问到:“大爷,您是从山里来的吧,山里人一般都爱喝浓茶,您喝喝看……”
老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好茶”,连连点头,一旁的于耗子咽了口吐沫,“多苦啊!”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山里人就爱浓到发苦的茶”,转头又看向张小牛问到:“小伙子,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打山里来的?”
“呵呵,我不但知道您是从山里来的,我还知道您是在山里砍树的对不对”?
“好眼力,那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简单,您身上有股子松油的味道,我闻出来的,呵呵”。
老头一摆手,“那你怎么不猜我是个木匠啊,木匠身上也有松油味儿”。
张小牛一笑,看来老头是想考考他,“这山里人身上带着大山的气息,您进了这屋子,我就感受到了,木匠身上可没有……”。
老头一竖大拇指,“这一点你算说对了,人在一定的环境久了身上就会沾染什么气息,年轻人有阅历”。
“老人家,怎么称呼您啊”
“姓铁,在家排行老五,图省事就叫铁五,我这人认死理不懂得活分,老伙计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叫我老榆木,哈哈哈”
老榆木很健谈带着山里人的爽朗。
“您这次来奉天是办事?”
“恩,走亲戚”
“那您是从什么地方来啊?”
“野人沟!”
张小牛看了看于耗子,“嘶,这地方我还真听说过,据说那里有野人,是真的吗?”
老榆木也不着急,从腰上解下烟口袋,将烟袋锅塞满,点上后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才缓慢开口。
“要说这野人我还真见过,当年这条老命差点栽在它手里,不过今天要说这事跟野人没啥关系”,沉思了一会继续说道:“说起来,也就眼膜前的事,我们那个村啊,叫山坳村,处在黑龙江与内蒙交界地带,山高林密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村子太过偏僻知道的人不多。”
“哎呦,够远的啊”
“当初只有二三十人,常年在林子里砍树,一年到头和家里人也见不上一回,大伙一商量,就地取材从山上采了些石头,林子里有的是木头,在边上盖了几趟房,家眷陆续跟了过来,这年头局势不稳,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一些逃难的人,都是苦命人谁也探究谁的过去。
这里虽然闭塞,可山上、林子里都是宝,只要把山货送出去,都抢着要,村里人大钱是没有可小钱不断,野兔、野鸡、傻狍子多了去了,生活和外面比好过的许多,老百姓就图口饱饭吃,来的人就都不愿意走了,逐渐的就形成现在的山坳村”。
老榆木一口气介绍了山坳村的由来。
于耗子问到:“那村子里出什么事了?”
“上个月老绝户死了,哦,他是最早的伐木人,那时候皇帝还没退位,他也算是山坳村的老人儿了,一辈子无儿无女”老榆木叹了口气,“大伙合计着让村子里几个后生为他披麻戴孝,也算给他送终了”。
将烟袋锅子在地上磕了磕,重新填满后继续说道:“按照山里的规矩,像老绝户这样的老人儿去世,村里要停工三天,棺材也要在家里放三日,事情就发生在这第三天里夜里”。
于耗子来了兴致起身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盘腿做到了椅子上。
“山里人只要太阳落山就早早睡下了,这都成了习惯,几个后生熬到第三天夜里实在是抗不住了,就都睡着了……”
“胆子够大的啊,守着死人还能睡得着?”
于耗子嗑着瓜子说到。
“大山里的娃,从光屁股的时候就敢往山上跑,不太在乎这种事”。
“大爷,后来怎么了”?
张小牛问到。
“到了第四天早上,本应该是出殡的日子,按老理儿太阳出来之前棺材就要离地启程,大家伙到了老绝户家,只见院门大敞四开的,等进了屋才发现棺材不见了,孩子们还在那呼呼大睡,叫起来一问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说夜里没听到什么动静,这就奇了怪了,山上的野兽下来把尸体拖走了?野兽拖尸体还能解释得通,棺材哪去了?不是连棺材一起刁走了吧?”
“棺材笨重,想带出村子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张小牛说到。
“谁说不是那,那棺材至少有千斤,六七个小伙子抬着都费劲,寿材还是老绝户兄弟活着的时候,我陪着他到山里选的上好的柏木,他自己还说,一辈子最后只攒下一口好棺材。
这么重的棺材被人抬走了,村里愣是一个人都没觉察出什么动静,连块棺材板子也没发现,前面的庄稼地、周围的林子、附近的山上都找遍了,就差把老坟都挖开了,还是一点线索没有……”
“山里还能种庄稼哪?”
于耗子一边吃嘴也不闲着。
“哦,我们的那个山坳,总的来说还算平整,一大片林子砍完了,留下成片的树桩子,那么一大片地,看着怪可惜的,稍加平整种上庄稼长势还不错,好歹能挣份口粮。”
“这么看,尸体应该是和棺材一起被人抬出村子了?”
张小牛稍显失望,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中诡异。
老榆木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被人抬出了村子就好了,可天不遂人愿啊,守灵的那几个孩子,觉得老觉户的尸体不见了是自己的错,带着家里的猎枪跑到山上去找,等村里人发现早没了踪影,他们几个打小就在林子里转悠,知道林子深处的厉害,又带了猎枪不会出什么叉子,腿脚又快去远处看看没准还真能找到,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可哪成想,当天夜里就跑了回来,一个个都吓丢了魂,枪也扔了,胳膊上、腿上都是穿林子刮的伤,我们就问怎么回事,一清点人数还少一个,孩子们嘴里喊着“诈尸了,诈尸了!”,一名年龄稍大的孩子还算冷静,断断续续的将他们上山的经过讲了出来。
据虎子说,他们几个被大人数落了几句觉得窝囊,村里找了几天又没找到,于是一商量,决定到山上看看,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线索,在几块大石头上,发现了几处泥脚印,据虎子说脚印很大比成年人的大得多,老绝户的棺材应该是被这个人抗走了,哎,他们也不想想,那棺材几个壮劳力抬着都费劲,什么人能扛着上山啊,等到天榜黑的时候,已经追了平日里很少有人到过的地界,再往前可就是原始深林了,这时他们感到了害怕,商量着回村子叫大人的时候,二娃子指不远处的树后面,几个人回头正看到老绝户在树后向他们招手……”
于耗子打了个冷战,“真诈尸了啊”?
“哎,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啊”老榆木满脸的忧伤,“我这老伙计到死都不得安生”。
张小牛问到:“确认过是老绝户吗?”
“这几个半大小子当时就吓炸毛了,那还有胆子仔细看,虎子回忆说挥手的人穿的宽袍大袖的,正是老绝户的寿衣,谁会穿死人的衣服,地上放着那口红棺材,不是他还能有谁”?
“有点有意思……”,张小牛琢磨着整件事情,觉得里面一定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值得亲自走一趟。
于耗子卡巴着小眼睛,知道他动了心思,插嘴到:“老头,这事儿是真的吗?”
老榆木有些急了,“这孩子怎么说话那,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扯谎不成?”
“嘿嘿嘿,您别生气,我就是顺嘴胡咧咧”说着掏出十块大洋塞到老榆木手里,“我还想问一句,山坳村出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跑奉天来了?”
接过大洋老榆木态度缓和了许多,叹了口气,“二娃子不是没回来吗,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人们都说这孩子是被老绝户给吃了,村子里不太平我就这么一个孙子离的越远越好,奉天城里有我一个远房亲戚,送到这来避避风头,等事情有了眉目,我再接回去。”
“那您在奉天还得住些日子吧?”
张小牛不失时机的问到。
“这两天就回去了,总在这住着心里也不踏实,来的时候村里组织了一个巡逻队,以防老绝户出来伤人,我还嘱咐他们请几位有道行的和尚、老道试试,也不知道请了没有”。
张小牛朝着于耗子使了个眼色,于耗子跳下椅子立马说到:“正好,咱们搭个伴,您给我们当向导,这样也不至于走冤枉路了,怎么样?”
老榆木面露不悦,看了看于耗子又看了看张小牛,“啥意思,信不过我老头子还要去验证验证,这十块大洋你们收回去……”
“大爷您误会了”张小牛满脸赔笑,将老榆木放回桌上的大洋塞到了老榆木褂子兜里,“我们俩就好这口,哪有事儿往哪挤,咱们搭个伴一路上也免得闷得慌,再说有您带着我们进山坳村也方便些,是吧?”
按了按褂子里的大洋,“人家恨不得往外跑,你俩倒好还去凑热闹,真是闲的……”撂下句话起身往外走去。
“大爷,咱们说定了啊,不让您白当向导再给您十块大洋!”
听说还有十块大洋可拿老榆木身子明显一怔也没回头说到:“三天后,我来这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