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初醒,世间已过十六载
洪武九年,都城。
城东的小宅子。
一俊秀少年坐在院中,瞧着十五六的年岁,他对着眼前人激动地说道。
“爹,您知道嘛!
这天地不是上圆下方,而是一个球!我们围着天上的太阳在绕圈圈!”
父亲的脸上,带着几分宠溺。
“吾儿真聪明,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少年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我脑子里冒出来的。
书上说生而知之者,大概就是我这个样子了。”
父亲闻言,只是抚抚自己儿子的头顶。
“好,好。”
对于少年说的话,父亲没有半句反驳,只是不断夸赞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少年认真地说道。
“爹,我问过下人了,今年是洪武九年。要儿子说,您应该赶紧收拢城里生意,我们带着钱离开都城吧。
过不了多久,朱皇帝就要大开杀戒了。我们小家小户的,万一被波及就万事休矣!”
中年男人闻言,目光不善地看向旁边的下人。
吓得对方连忙跪伏在地上。
“老爷,饶命啊。小的只是回答少爷年号,其他的一概没有说啊!”
说着,还不断地在地上磕头。
少年见状,替对方说话。
“爹,儿子的确只问了年号。”
对方闻言,随即摆摆手。
“罢了,你下去吧。”
下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门,仿佛从鬼门关逃出来一般。
中年男人转头看向儿子,温和地问道。
“乖儿子,你说说,朱皇帝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少年反倒有点纳闷。
“朱皇帝杀人如麻,杀人不是再寻常不过?这要什么理由?”
这话把他父亲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皇帝其实,”
中年男人就要和儿子解释,皇帝不会乱杀人的。
可下一刻,少年的双眼已然失去了光芒,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
“橚儿,橚儿?”
朱元璋不断呼喊自己儿子的名字,可对方置若罔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一片天地。
“唉。”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本脸上带着的几分笑容,转瞬消散地一干二净。
“来人,来人。”
很快,外面就跑进来几个下人,帮着把朱橚抬到屋内。
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很熟练了。对于癔症般的朱橚,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陛下。”,太医拿着药方走到朱元璋面前。
“臣等翻阅古籍,找到一张方子,或许有效。”
朱元璋挥挥袖子。
“需要什么珍奇的药材,直接去太医院拿。没有的告诉咱,咱派人去各地找!治好了咱的儿子,咱大大有赏!”
太医拱手说道。
“是,陛下。”
说罢,朱元璋就乘着龙撵离开了。
太医望着对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方子。
“希望有用吧。”
他能察觉到,对方有点不满了。
这几年,整个太医院陆陆续续帮着朱橚治疗,可“癔症”未被根治。
朱橚像刚才那样的“正常”状态,一天里断断续续加起来不过一个时辰。
“试试猛药吧,应该有效的。”
太医说着,就让人去按着方子抓药了。
天色逐渐昏暗。
主屋内。
朱橚失神地躺在塌上,旁边是伺候的下人。
“少爷,喝药了。”
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太监,端着药碗给朱橚喂药。
“停下!”
旁边年长一些的太监,迈步过来接过药碗,还有点烫手。
“啪!”
小太监捂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
“都说了多少遍,药温合适了再送药!万一烫着殿下怎么办!”
年长太监训着对方。
“是,是,小的下次一定记得。”
小太监连忙告饶。
半盏茶的功夫后,小太监摸了摸药碗,温度合适才送药。
朱橚喝完药后,就被小太监扶着躺在塌上。
年长的太监,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小子,你是少爷的大伴,以后要尽心。
说不定,殿下有恢复的一天。
你细心照顾着,总有你的好。”
小太监只是低头拱手说道。
“是,多谢公公教诲。小的明白了。”
夜深了,朱橚闭上了眼睛。
渐渐的,汤药起作用了。
他的脑海中,十几个光点开始了剧烈的交锋!
“哇!”
朱橚因为痛苦,不由得大呼一声。
把周围睡着的太监都吓醒了,连忙上前察看。
“疼,疼。”
门外跑来的太医,心中也是极度惶恐,连忙近前诊断。
“怎么会这样!
少爷,您哪里疼?”
太医连忙查看着朱橚,可对方只是一个劲地说着。
“头疼,头疼!”
太医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金针开始用针。
在他看不见地方,朱橚的脑海中,十几个光点在剧烈的碰撞着。
无数记忆碎片在交锋着。
混乱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朱橚脑中的高楼大厦,尸山血海等画面逐渐沉下水面。
只剩下一小部分,漂浮在水面之上。
“呼,呼。”
朱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几百年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
上到重臣悍将,下到商人百姓。
这些斑驳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打了十几年的架。
至今日,大梦初醒。
黄粱一梦,世间已过十六载!
“水。”
口渴的朱橚坐起身,用嘶哑的嗓音地说道。
他的脑海中,断断续续的记忆出现。
“快,快去拿水。”
旁边的人慌慌张张的拿来了茶杯。
方才朱橚可是怕他们吓坏了,疼的在塌上打滚。
太医试探地问道。
“少爷,可好些了?”
朱橚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点点头说道。
“好多了,你是我爹请来的郎中吗?
多亏你了,现在头不疼了。”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在太医的耳中如同之音。
他有点激动地说道。
“少爷,您好了!”
朱橚有点纳闷地说道。
“什么好了,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这句反问,让整个屋子内的人欣喜不已。
年长的太监压着心中的激动,沉声问道。
“少爷,您可知道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
朱橚默默后脑勺,似乎在回忆。
“我肯定在我家啊。
还有,我记得你们说过,我爹是经商的,一月才回来一次。
自从娘不在后,这几年我一直在家里待着。
偶尔会出门看看。”
“您还记得您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怎么会不记得,朱橚嘛。”
刚说完,他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