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和草

山羊和草

蚊子的步伐迈向了八嘎的所在地,他现在学着侯岳之前的吊样躺在战壕里,翘起二郎腿。

侯岳知道蚊子去干嘛的,所以在八嘎还没有功夫找他麻烦的时候提前跑开了。

侯岳回头端着望远镜望向八嘎,此时他挎着一个死鱼脸望向自己。

“你最好去看看咱们的阵地,做你该干的,我会去找你麻烦的。”八嘎隔着半截的机枪组朝着侯岳喊道。

侯岳悻悻地放下望远镜,尽量远离那两个吃屎喝尿的。

一旁在修补衣服的太监看见侯岳的麻痹样子,用衣服捂着下脸发出嘿嘿的嘲笑。

“你麻痹啊,笑毛啊,营养不良的阉人,迈着半截身子入土的腿脚给自己挖坑,就等小鬼子一发炮弹让你去见老佛爷。”

侯岳在生气时总是更加死心眼,这不妨碍他逐渐向着八嘎一样疯狗化。

侯岳拎着望远镜踱步在战壕之间,猥琐和军装搭配在一块很难不让人心里去问候侯岳的祖宗。尤其是在搭配上八嘎给他的望远镜,给人一种似兵似贼的感觉。

此时侯岳趴在一处步兵射击位上,原主正在烧着。侯岳用望远镜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空地,实际上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夜晚漆黑的视野加上硝烟的弥漫,使得侯岳的眼前一片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之前乌压压扑面而来的日军此时也不见踪影。

前面硝烟中的火堆突然炸开一下,一声枪响带着一发子弹飞过去。侯岳并不意外,阵地上的炮灰也没有人动窝,可以分辨子弹是从阵地上飞去的。

侯岳的望远镜下终于捕捉住一个人影,他的姿势异常丑陋怪异,是头缩在夹肢窝下开的枪,那是二少爷。

放出空枪的二少爷翻身躺在战壕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哈欠。透过望远镜侯岳可以看见二少爷裂开铺满整个面部的大嘴,黄白相间的牙齿打颤着寒光。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炮灰身上硝烟痕迹那么明显。

“又一个该死不死的,怪我,我以前把他惯成娘娘腔了。”侯岳喃喃道。

侯岳的耳边又传来八嘎的乌鸦嗓音:“节省子弹!”

侯岳回骂道:“他妈的不是我!”

那边回道:“我知道!”

侯岳走开,尽量顺着战壕的连接走到一个八嘎的声音传不到的地方。在战壕的另一侧,侯岳所经过的地方半截正在一边上子弹一边为自己的机枪发愁。这家伙之前把机枪当长枪和狼牙棒使用,现在机枪替他糟了报应,刺刀的那端晚好无损,而枪托已经看见明显的裂痕。

九九式机枪的大枪托被砸的有些变形,很难再控制机枪的稳定性。

“怎么搞?”

半截头一回语气平和地问向侯岳,那挺机枪是他的爱枪。

“丢了。”侯岳很明确地给出答复。

“丢啦!?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回头它再炸膛把你给送了。”

“炸膛!那不是枪管子的问题,跟枪托有个毛的关系。”半截这时候头脑还算清醒。

“主要还是看谁用这东西,这机枪要是在小鬼子手上,那大多也就费了。您不一样啊,您不把机枪当枪使啊,您是把机枪当狼牙棒啊。再说了,您子弹不都往那打嘛。”侯岳指了指天上。

“莫子东西哦!你站在那里去,我练练手。”半截说。

侯岳说:“你要打浑,你得去找日本天皇,叫他们把枪造结实了。”

半截呸了侯岳一口,而细狗喏喏地给半截的机枪帮上布条固定。

细狗开始承受半截的怒火。

“别弄啦,当时你猫在坑里怎么没见你过来帮忙!”半截戳着残缺的那只手。

“我怕,我找你我找不着。”

“你说什么?”半截起身。

侯岳趁机走开,耳边半截的痛扁声和细狗的哀嚎不觉于耳。

侯岳开始正式大量着这块阵地。对于精力旺盛的日军来说,炮灰们挖掘的战壕谈不上有多少的防御力。大场有大量的密集建筑,即使经过了日军炮火的一轮又一轮狂轰蓝湛,炮弹也没有把砖头炸成碎沙,反倒给中国守军提供了更多掩体,阻碍了日军的进攻速度。那些墙倒石塌的部分当中,暗藏了一枚枚步兵地雷。可那不属于炮灰们,他们只负责填住主阵地外一处可有可无的角落,甚至部队交给他们的拦截网都不能够覆盖阵地的前沿线。

炮灰们击退的确实是日军精锐,那只是日军众多联队的一小部分。无论是对于日军还是阵地后方的主力团来说,炮灰们击退的也还是斥候。

现在炮灰们构筑的阵地完全可以容纳一个营的兵力,这主要归功于日军的炮弹在原本平坦的地面上炸出一个又一个坑,而炮灰们只要负责联通它们。可炮灰们连一个连的兵力都没有。鸡头一直在那里问人都死哪里去了。八嘎说,死了。一部分死在炮火中,还有一部分死在和日军的对面拼杀中,还有一部分死在胆小和懦弱中。

侯岳经过了战壕里最不想停留的地方。那是太监的地方,这里堆着,躺着所有的伤员。有死的,还有快要死了的。因为已经放满了伤员使得侯岳无处落脚。负责临终关怀的太监在刚才的某处地方缝补着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侯岳希望伤员们是信教的,这样至少还可以祈祷菩萨或上帝来保佑他们善始善终。

侯岳过去看那些伤员,一位轻伤员低头观摩着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冒出黄侬的伤口。现在他正在咬着一发刚从枪膛里退下的子弹,侯岳知道他要做什么。

“用刺刀。”侯岳在一旁提醒。

侯岳之前看过八嘎用牙咬开了手枪的弹头,但是咬步枪子弹头太过难为这位同僚了。

最终这位同僚的伤口上冒出闪亮的黄色火焰,伴着火花伤员的身子一阵痉挛。他恹恹地抬起眼皮看着侯岳,另一只手捣鼓着伤口,一脸的萎靡。

我应该提醒他拿个什么咬住的,侯岳心想。

这时候鸡头端着自己的钢盔走了过来,可以看到钢盔里放满了草本植物。

“你要不?”鸡头问侯岳。

“我不吃草。”侯岳回道。

“不是草,是延胡索,还有其他的止痛草,能疗伤。”鸡头一脸认真地回答。

侯岳扫了一眼鸡头钢盔里的杂草:“延胡索是罂粟科植物,都是块状茎,你这就是杂草。”

“你还懂这个?”鸡头一脸诧异。

“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去把杂草当止痛草给他们吃的?”

鸡头有些倔强,“我觉得应该总会有有用的。”

“你自己尝尝。”侯岳提议。

坐在侯岳后面的两个伤员,盯住了鸡头和他手里一钢盔的不知名草本植物,眼神当中露出“反正不是我吃的”的意味。

“我吃啦。”鸡头从钢盔中取出一株茎叶还算干净的草本植物。

“我真吃啦!”鸡头晃了晃手上的“神药。”

“吃啊。”侯岳和其他伤员催促道。

“我真……”

“吃啊!”侯岳和其他人的眼神愈加强烈。

鸡头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台阶,干脆闭上眼睛整株塞到嘴巴里开始咀嚼。

“啊哈。”嚼了三两下鸡头就瞪着眼睛吐出已经被嚼烂的“止痛草”。

侯岳可以看见鸡头吐出的舌头上沾满了绿色的残渣,舌苔也被染色。

“还真有人吃草咧。”有炮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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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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