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报到
回到家,还待没几天,我便被招考单位召回了。
三个小时的火车,一个小时的大巴,我终于到了这座秦城的小城市,几十万的人口,新城区和老城区被一条护城河分的清清楚楚,我刚一下车便看见了不少等客的蹦蹦。
蹦蹦是摩托车拉的敞篷车,也叫神牛,前面是摩托,后面拖着个塑料布封城的小车厢,在2000年前后时期非常盛行。
公安局在老城的中心,坐着的蹦蹦,十几分钟就到了。
秦城公安局始建于1980年,有些残破的操场,昏黄的玻璃,七层的老式建筑满是岁月的痕迹。
“你找谁?”刚一迈进大门,就被保安拉住。
“我是来报道的。”
“登记。”说完保安便拨通了楼上的办公电话。
“是,对,有人来报到。”
“明白。”
保安挂断了电话问道:“填完了?”
我说:“填完了。”
“上去吧,601会议室。”
虽说这些程序都是正常的,可第一次报到就被吃了闭门羹,心里不是滋味。
顺着楼梯上楼,敲门进到了601会议室,屋子里早已坐满了来报到的人。
说实在的人这里来报道的人,虽然有的见过,可真要是问我他们都是谁,我还真不认识。
在训练基地的时候,我们都是随机分配入训,宋然是省会东阳市的,王楠是河东市,而我是秦城,在河东市训练基地的时候,像我这种性子倔,考录单位又是小城市,一般很少有人会搭理我,也就只有他俩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屋里来报到的人寒暄的聊着,我也不怎么熟,就自己一人在角落里坐着,没过一会儿政工的人就过来宣布分配单位了。
除了三个人外,都是清一色的派出所,无一幸免,
一个叫武清,药学出身的直接被分配去了法医科,一个叫赵阳,被分配到了治安大队,理由不得而知。
还有一个就是我。
“陈晓麦,你先留一下,一会儿说你分配的事。”主管分配的李主任说道。
“收到。”
李主任送走了这帮分配的新警,这才将我领到了办公室。
李主任满脸的笑容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念你的分配单位吗?”
我摇了摇头。
“刚才我们局接到厅里发了个密文,暂时借调你到省里工作,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我一头的雾水,根本不了解情况,只能解释道:“主任,我也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主任摇了摇头不太高兴地说道:“现在这孩子,越老越不老实。”
他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档案袋说:“东西拿好,明天到省里去报到吧。”
“是”说完,我便拿着档案袋离开了公安局。
回去的路上,我反复地想,也没想明白,这借调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一想,可以暂时不用回到这里,我也放宽了心。
虽然说去哪儿都是上班领工资,但是从一线城市到秦城这样四线城市难免会有落差,林婉馨的家又是秦城的,虽然她现在了无音讯,可她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到了我的心里。
说好了结业就分回考录单位,可是因为不明的原因,我被借调回了厅里,去报到后才知道,是要去参加什么红线选拔。
要知道,省厅在每个训练基地都会选拔一批人做红线。因为脸生,学习能力强,所以很多部门,都会在特训基地选拔出几个适合的人。
可人家要的是极其优秀的人,我凭什么?
我问他们为什么选我。
他们说,因为你个小屁孩就敢和一级教官动手,而且老朱竟然帮我写了一封推荐信,说我是难得一见有血性的好学员。
老朱留下的话,让我泪奔了,这个出身兵营,耿直、死板,让我狠得牙直痒痒的人,却抛开了所有的成见,一手将我推荐参加c组选拔。
c组,这个名字,据说是第一任大队长起的。
大队长懒得起名字,就随便从abc里面,选了个c,至于为什么不选a和b没人知道。
c组没有编制,没有组织架构,也从来不讲警用的战术培训。
我刚来时候,以为会像电影无间道一样。
可待得久了,才明白,无间道毕竟是电影,现实更残忍。
在c组的第一个夜晚,我正在睡觉。
屋里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人冲进来拿着被子往我头上一捂就开捶。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按到了墙角,拳拳到肉,鼻子、嘴角、眉骨被打的往外冒血。
房间漆黑一片,血腥的味道不断蔓延。
“你妈的,你们是谁。”我忍着疼咬着牙问。
“说,你到是谁。”对方粗犷的嗓音,在漆黑一片的房间响起。
“说,你到底谁,来这里干嘛?”
“啪啪啪”我的脸被抽的啪啪直响,火辣辣的疼痛感,更是无比真实。
“我是你大爷。”
“我日你姥姥,有种打死我。”我继续骂道。
“这小子还骂人,继续打。”
“啪”
“啪”
“......”
我的脸早已经被打的没了什么知觉,可我依旧能感受到手掌划过我脸的节奏。
我突然张开嘴,像个发狂的野兽一样咬到了他的手指,血从他的手指喷出,不停地流到我嘴里。
我能清楚听到他疼痛的叫声。
手指被咬掉肉也在口腔里不停地蠕动。
“赶紧打晕他,这小子变态。然后,我便被打昏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了病床上,我身上骨头像被砸碎了一样生疼,脸也是肿成了馒头,身上留下的斑斑血迹和瘀青,不断提醒我这并非是一场梦境。
“醒了?”c组里唯一的医生栗姐问道。
“这是哪儿?”
“医务室。”
我又问:“昨天打我的人?”
栗姐笑了笑说:“欢迎你来到c组。”
c组的迎新风格和电影监狱风云里很像,号房里面的老大,永远会用最独特的方式迎接你。
后来的几天,我在医务室的病床,看见一个个抬进来的人,有的嘴里还往下冒着血。
而打他们的人,却是一个个欢声笑语嘴都乐开了花。
栗姐问我说:“第一次看见他们什么感觉。”
“变态。”
真的很变态,我想象不到对自己战友没有感情的虐打是一种什么滋味,这并非像教官老朱那种,从身体和精神上折磨,它更像一种丧失了人权后的虐待。
在c组日子,我从来都感受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独立的存在过。
我只是不停地按照规定的剧本,人物,然后刻画成最真实的角色。
我可以是流氓,可以是赌徒,也可以是路边的商贩。